康熙四十九年
路傍園
金環端著藥碗走進屋內時, 八福晉正守在八阿哥的床前,連續幾天的奔波勞苦,讓八福晉整個瘦了一圈, 兩邊臉頰都凹陷了下去。
“主子,貝勒爺有奴婢們看著,您好歹歇一會兒吧, ”金環把藥碗遞到八福晉手上,臉上滿是心疼, “您身子本來就不好, 這幾天您都沒好好合過眼。”
“我沒事,”八福晉吹了吹碗裡的藥, 一匙匙喂到八阿哥嘴邊, “兩個太醫都安頓下了?太後那邊有沒有派人來問話?”
“晚膳時來過一次, 胡太醫過去回話了,太後又讓人送了不少藥材, ”金環掃了軟榻,捧了被子出來鋪好,“主子過來歇一歇吧, 奴婢看著貝勒爺。”
八福晉喂完了藥, 試了試八阿哥額上的溫度,總算暫時放了心。
金環走過來, 扶著八福晉起身,八福晉卻是腳下一軟,差點兒又跌回了床頭。
“福晉!”金環嚇得臉色發白, “奴婢去叫太醫來!”
“不用,”八福晉一把按住金環,“我隻是有些累了,沒大礙的。貝勒爺還沒醒,彆橫生枝節了。”
“可是——”金環還想再勸,八福晉已經扶著她的手臂站了起來。
“你多看著點兒貝勒爺,要是再發熱了,趕緊叫醒我。”
“是,”金環躊躇著應了,把八福晉扶到軟榻上躺下,輕輕歎了口氣。
圓明園
年氏剛用過早膳,侍女采兮快步走進屋內。
“怎麼樣了?京裡有消息了嗎?”年氏已經知道皇上下旨斥責八阿哥,八阿哥這些日子就要返京了。
“有消息了,”采兮給年氏行了禮,“八貝勒回來是回來了,但是沒有進京,在暢春園的路傍園住下了。”
“怎麼住到暢春園去了?”年氏很是疑惑,“皇上不是勒令他直接回京嗎?”
“聽說是病了,”采兮答道,“病的好像還很重,昨晚太後親自指了太醫過去,路傍園一整晚都有人進進出出的。”
“這病的倒挺是時候,”年氏看著銅鏡,扶了扶頭上的玉釵,“跟著八貝勒在路傍園的還有誰啊?我記得八貝勒離京時,福晉那個侄女也是跟著的吧?”
“這個下麵人倒沒仔細打聽,但是應該都在一起的吧,”采兮上前替年氏理了理發髻,“奴婢記得那位側福晉不是還懷孕了嗎?之前咱們福晉還送過紅禮呢。”
“這可辛苦八福晉了,”年氏輕笑了一聲,“一個臥病在床,一個還懷著孕,他們府裡曆來人丁單薄,這時候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還是咱們王爺厲害,”采兮揚起嘴角,“奴婢之前都嚇壞了,生怕府裡出事呢。誰想到,王爺這一去全身而退不說,反是八阿哥成了落湯雞了。奴婢聽說,這些天福晉那收的拜帖,理都理不過來了。”
“王爺沒回來,福晉也用不著搭理那些人,”年氏撿起對兒珍珠耳環看了看,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問道,“這幾天李氏、鈕祜祿氏她們怎麼樣,沒再陰陽怪氣地說道大格格了吧?”
“鈕祜祿氏小主倒沒什麼動靜,李側福晉那張嘴,您還不知道嗎?”采兮一臉無奈,“她在彆人跟前倒還收斂,一遇到宋小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說到底,還是因著二格格吧。”
“唉,”年氏跟著歎了口氣,“也是,誰願意讓自己的女兒扶蒙啊?茉雅奇表現的越出色,李氏的心裡恐怕就越沒底。這時間一長,隻怕兩個孩子之間,都要生出齟齬來了。”
竹闊樓
伊爾哈趴在窗前,百無聊賴地望著窗外的柳條。
一身杏黃色衣裙的侍女蘭桃端著盤核桃酥走進了屋門,蘭桃原本是灑掃庭院的粗實丫頭,因為踢得一手好毽子,被伊爾哈看中,賜了蘭桃的名字帶在身邊,平時很得伊爾哈喜歡。
“格格,膳房新做了核桃酥,現在正可口呢,您快來嘗嘗,”蘭桃把核桃酥放在炕桌上,嗓音都帶著清甜。
伊爾哈緩緩吐出口氣,沒精打采地轉過身,“我不想吃,先放著吧。”
“格格怎麼了?”蘭桃歪過頭,“誰惹格格生氣了?奴婢去教訓他!”
伊爾哈噗嗤一樂,上前點了點蘭桃的額頭,“你還真什麼話都敢說啊,是我額娘惹了我,你去教訓她啊。”
“啊?”蘭桃驀地瞪大眼睛,抬手撓了撓耳朵,又默默垂下腦袋,“這個,奴婢不敢……”
伊爾哈又被逗得一樂,鬱悶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行啦,我這幾天挨罵也挨習慣了,沒什麼好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