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不能直接給我嗎?”
紀雲汐緩緩打了個哈欠:“我有些困了,回去睡了。”
吳惟安:“?”
*
麵館那家人的事情發生之前,上京城中各處,隱隱約約就有不少說法。
“那東蘊布莊衣裳太奢華了,多少年輕姑娘郎君,傾儘錢財就為買一件衣裳?這種奢華攀比的風氣,若不加以阻止,任由這發展下去,大瑜朝怕是要亡啊!”
“那青樓出來的女子,小倌館出來的男子,怎能在布莊這種正經地方營生?實在太傷風敗俗了!不可啊不可啊!”
“東蘊布莊實在太貴了,衣裳怎能賣這麼貴?這不要我們小老百姓的命嗎?”
“…………”
等等,諸如此類。
紀雲汐行事作風根本不顧及他人的眼光,但在生意這事上,她向來關注坊間的風向,故而她一直讓下頭的人留意著。
東蘊布莊的顧客群體,根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各地的權貴之家。
普通老百姓,去西蘊買便可。
但這些說法,完全不提其他三家布莊,隻提東蘊,顧左右而言他。
一般而言,真正的老百姓是不會這麼說的,那便是有人刻意散發出來,妄想借群眾的手,打擊紀雲汐的布莊生意。
若是麵館一家慘死,這樣的說法四處漸起,紀雲汐的布莊就再也不可能開了。
聖上不會允許。
但現下,紀雲汐自己關了店,這種聲音自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完全是相反的言論。
大家都開始說啊,那紀家布莊的衣裳真的便宜又好看啊,店裡的夥計態度好又長得俊啊。
那東蘊是貴,但人家用的布匹都是最好的呀,刺繡做工也都是上乘,本來就值那個價啊。
可惜,說什麼都晚咯,店麵已經關了。
越是這般,前頭從未在紀家布莊買過衣裳的人,就愈發好奇。
在這樣的局麵下,七日後,紀雲汐向布莊的夥計們宣布,第二日布莊將重新開業。
同時,紀雲汐特地問東蘊布莊的人:“這些時日,我聽說東蘊布莊偶爾總有幾人,咬牙花費家裡生計的錢來買衣裳,可是真的?”
青簾和魚躍對視一眼,作揖福身:“是的,三姑娘。確實是有那麼幾個人。”
紀雲汐點點頭,隨口問道:“那你們可有什麼法子?”
席間安靜了一會兒,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語商討了起來。
可怎麼都討論不出一個結果。
首先,如何評判這個人是否有相應的身家?對方拿出錢,東蘊不賣會不會惹惱對方招致麻煩?諸如此類。
最終,紀雲汐開了口。
她將手中茶盞輕輕放下,參考了現代高奢品的銷售方式:“這樣罷,日後東蘊布莊,隻招待南蘊布莊的顧客。同時放言出去,每一季,紀家布莊都會捐贈一部分銀錢給各地災民。”
當然,最後的做法會引來聖上的忌憚。
但反正,聖上早已忌憚她紀家了,多一點少一點又何妨?
反而,越是忌憚,聖上出手就要越謹慎,越不能輕易出手。
目前,她們最缺時間啊。
聖上越謹慎越好。
席下眾人沒紀雲汐想得那麼遠。他們更多都專注在布莊的事上。
南蘊布莊賣的一般都五十件百件起賣,麵向的顧客,都是家裡下人多的大人家,或是鏢局、江湖門派諸如此類。
能在南蘊布莊花得起這個銀錢的,身家自然都不會少。
而且,這樣還能讓南蘊布莊的生意變好!
一石二鳥。
青簾和魚躍最快反應過來,他們朝主位上的女子深深一拜,內心都是歎服。
青簾也終於知曉,為何那公子,會選擇三姑娘。
若是可以,她也想選三姑娘啊。
*
已是九月下旬,夜間天涼。
屋內的冰早就撤了,但這個時節也還沒到燒炭的時候。
吳惟安向來怕冷,他把紀雲汐抱在懷裡取暖,兩人衣裳整齊,已沉沉睡去。
而邢家女子的閨房裡,卻是另外一番場景。
事畢,五皇子從榻上起身,撈起地上自己的衣裳,穿好後坐在床邊,一臉陰鷙地輕輕摸著邢舒月的臉。
布莊一事,基本已塵埃落定,麵館那家人雖然每日都會從夜香味中醒來,但一直被護得滴水不漏。
五皇子折了不少人手。
在這般折損下去,就得不償失了。
五皇子隻能含恨結束了此事。
而紀家那布莊重開,生意比前頭更是火爆。
五皇子心裡如何不氣?
邢舒月麵色紅潤地抓著被子,從床上爬起,彎腰在地上探了探,抓起一張紙遞給五皇子看。
五皇子深吸了口氣,藏起眼裡的陰鷙,接過。
上頭寫著日期,有不少日子便密密麻麻圈了起來。
五皇子:“這是?”
邢舒月柔聲道:“殿下剛剛都沒來得及讓我說話,你還記得五年前,我們安排眼線去紀家嗎?”
五皇子點頭:“那紀雲汐極為謹慎,眼線不是都已折損?”
邢舒月搖搖頭:“還剩下一名。這五年,我從未聯係過她,她才得以留下。”
五皇子:“哦?”
邢舒月緩緩道來:“那人先頭在紀雲汐的院中打掃,可紀雲汐婚後並未把她帶到吳家,而是留在了紀家。不過她是個聰明人,雖這五年從未接過我的任何命令,但還是一直觀察紀雲汐的一舉一動。她每日晨間夜間都會在紀家後門打掃,那裡能看見吳家正門。這幾個月,她發現每月總有些日子,吳惟安不曾回吳家。”
五皇子重新拿起那張紙。
上麵密密麻麻圈了些日子,看起來雜亂無章,但會發現——
每月初十,吳惟安都不在!
而這日子為何看起來雜亂無章?因為吳惟安在掩蓋。
這件事,紀雲汐定然不知曉,吳惟安也不想她知曉!
五皇子冷笑:“我早說了,這吳惟安和紀雲汐之間完全是利益的結合,沒有感情。”
邢舒月:“殿下,那我們可要去查查吳惟安每月初十都去做了什麼?”
“不。”五皇子搖頭,“不不不,那吳惟安謹慎,身邊有不少武林高手,我還沒查到他的底細。我們的人去查他,太容易暴露了,那黑淳山之事便是最好的教訓!”
邢舒月:“那……”
“讓紀雲汐自己去查。”五皇子眸光極冷,他重新拿起那張紙,“這兩人都不是良善之輩,讓他們自相殘殺,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
寶福從一個月前,就覺得她家姑爺不太對勁。
她也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太對勁。
但寶福向來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心腸,她是個很直的人。
心裡想什麼都會表露在臉上,想說什麼她也就說了。
一開始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寶福就和小姐提過此事,小姐沒說什麼,那寶福就覺得,她小姐定然是已經處理好了。
反正在寶福眼裡,小姐無所不能。
可這日,寶福去紀家取東西,剛好遇上在打掃紀家後院的尖荷。
尖荷在紀家乾了五年,做事勤勤懇懇,從來沒出什麼差錯。
而且尖荷向來熱心,和紀家的下人們都處得挺好。
尖荷也是個自來熟的性子,看見寶福當即就湊上去說話。
“寶福姐姐,最近小姐可好?”尖荷道,“小姐好幾日沒回府了,侯爺他們一定很想小姐。”
“小姐最近忙著布莊的事。”寶福,“家裡幾位爺可好。”
“都挺好的。”尖荷道,“姑爺可好?”
寶福當即就皺了皺眉,掃了尖荷一眼:“你提姑爺做什麼?”
尖荷笑道:“寶福姐姐現在還不喜姑爺嗎?我覺得姑爺身為男子,性格是柔了些,看起來不太能擔事,但——”
寶福當即罵道:“你說什麼呢!主子的事,是你可以在背後亂說的?”
尖荷一愣:“可是寶福姐姐你不是……”
寶福驕傲地仰著頭:“我是我,你是你。而且我在小姐麵前,在姑爺麵前,我也是這樣做的。但你這話,你敢在小姐麵前,姑爺麵前說?我告訴你,我最討厭當前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你下回再這樣,我就讓小姐逐你出府!”
尖荷麵色頓了頓,嬉笑著求饒,好不容易說得寶福心情好了點,才不經意間道:“寶福姐姐,其實,是我發現了一件事,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寶福皺眉:“你說。”
尖荷湊在寶福耳邊,低語了幾句。
吳家。
此時正是午後,紀雲汐靠在美人榻上,手間拿著封燙金的請帖。
請帖是李家姐姐送來的,邀她十月初十午後參加桂花宴。
這桂花宴,向來隻邀女子,不邀男子。
紀雲汐剛把請帖放在桌麵,在思索之時,便見寶福氣喘籲籲地衝了起來。
衝進來幾步後,想起什麼,她又衝回門口,探出個頭四周看看,見院中靜悄悄的,才縮回了頭,把房門和窗戶都給關上了。
紀雲汐:“?”
寶福一路都在跑,上氣不接下氣:“小、小、小姐,不……不……不好了……姑爺他……他!”
紀雲汐好笑地看著她:“這是怎麼了?彆急,你慢慢說。”
寶福深吸了幾口氣,待呼吸平緩後,便將尖荷告訴她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紀雲汐,氣得快要冒煙:“小姐,我就說姑爺不對勁!他肯定是外麵有人了!”
紀雲汐輕輕挑了挑眉。
她垂下眼眸,指尖輕扣桌麵:“誰告訴你的?”
“尖荷啊!”寶福根本不管尖荷讓她保密的事,她隻為小姐保密,“要不是尖荷說,我都還想不到呢!這尖荷還挺細心的,小姐你要好好賞她……不對……”
寶福反應過來自己被帶偏了,氣得跳腳:“小姐,現在不是管這個的時候!每個月初十,姑爺肯定是去會情婦了!小姐!!您快想想辦法呀!!!姑爺用著您的錢在外麵養女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吳大:我不是,我沒有,彆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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