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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十幾年,百姓都不太知道五皇子。
因五皇子實在寂寂無名,沒有太子那般賢良明德的好名聲,也不受聖上重視。
但前段時間,黑淳山匪事發後,五皇子便進了百姓的視線。
故而五皇子一死,百姓還是議論了好幾天。
“不會是那些黑淳山匪來上京城報複罷!”
“天呐,若真如此,上京城豈不是很危險?”
“哪裡哪裡,我聽說是情殺。”
“情殺?”
“嗯啊,你們沒發覺嗎?五皇子死後,邢家布莊和客棧都被關停了!而且據說,邢舒月也死了!”
“啊?五皇子和邢舒月居然還有這層關係嗎?可先頭從未聽說過這二人有交集呀?”
“邢舒月的姑姑是宮裡娘娘,邢舒月這些年也沒少參加公子小姐的宴會,想必是這樣和五皇子認識了罷。”
“這事絕對沒錯,我宮裡有人,聽說邢家那位娘娘,人也已經沒了。”
畢竟涉及到當今聖上和宮裡娘娘,百姓們也不敢說得太過,都是私下諱莫如深地說個幾句。
沒幾日,他們就被紀家布莊新上的冬衣給吸引了注意力。
而五皇子,就這般徹底消失在了整個上京城的視線中。
五皇子怎麼都是皇子,邢舒月殺了五皇子後,皇帝下令誅了邢家九族,連宮裡的那位邢妃也慘死冷宮之中。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的位置空缺了出來,太子一黨的大人們本想推他們的人上位,可最終沒如願。
聖上直接安排了他自己的人。
五皇子這事查不到吳惟安頭上,吳家和紀家依舊平平安安。
上京城的這灘水,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這日深夜,紀府。
尖荷背著她的包袱,鬼鬼祟祟跑出了紀家後門。
她左右四顧,此時天已經很晚,街上沒有一人。
尖荷微微鬆了口氣,關上大門,剛退後一步,想轉身離開時,她的背影忽而一僵。
因為尖荷感受到,她的背後,抵著一把刀。
她臉色蒼白地回過頭,餘光瞥見了晚香那張冰冷的臉。
……
尖荷被帶到了紀雲汐麵前。
紀雲汐坐在塌上,一手置於桌麵,微柔著眉心,靜靜看著下方的尖荷。
尖荷跪在地上,四處看了看。
後邊是晚香,桌前背對著她們在寫字的人,應該是姑爺。
而後她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的紀雲汐。
自從知道邢姑娘死後,尖荷便時時刻刻處於驚懼之中。
她渾身抖如糠篩,一張臉沒有一丁點血色。
尖荷拖著雙腿,跪行至紀雲汐腳前,哭道:“三姑娘,三姑娘,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三姑娘,請您高抬貴手,放奴婢一馬。奴婢實在也沒辦法,若是奴婢不按邢姑娘,不,不按邢舒月說的做!她就會殺了奴婢的!三姑娘,而且很多事情奴婢都沒告訴邢舒月,真的,奴婢隻是說了一點姑爺的……”她有些懼怕地朝桌前那人的背影看了眼,“行蹤。其他奴婢都沒說。奴婢的心,一直在三姑娘您這裡啊!”
紀雲汐抬起頭:“哦?很多事情是何事?”
尖荷一頓。
覷見紀雲想那張麵容,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有些紀府的事,尖荷確實沒告訴邢舒月。
因為她也給自己留著一手,怕邢舒月用完就丟。
她張張嘴巴,一時之間結巴:“三、三姑娘,沒、沒什麼事,奴婢,不是,奴婢,隻是,說錯了話。奴、奴婢什麼、什麼都,都不知道……”
紀雲汐剛剛都在糾結怎麼處置尖荷。
以前府裡的細作,她都是交給二哥處置的。
後來二哥去鎮守邊疆,府裡的下人也都是老人了,她也沒發現什麼不對的人,故而有幾年沒這個煩惱了。
可現下,紀雲汐不得不麵對。
打打殺殺這事,在古代稀鬆平常。
可在現代,卻不同。
紀雲汐到底生於現代,長於現代,她也有很多不那麼光明磊落的手段,但她手上沒沾過鮮血。
雖然在古代,因為算計,也有不少人間接死在她手上。
比如五皇子。
但到底,這和下令讓晚香殺尖荷,又有些不同。
人有時候就是會矯情。
哪怕紀雲汐向來自問自己不是個矯情的人,在這種時候,紀雲汐也是會糾結。
但不管如何,這尖荷,也不能留了。
特彆是她剛剛還說漏了一嘴。
紀雲汐相信,尖荷也不會知道紀家什麼大事,估計都是一些比較細小的生活習慣。
比如她大哥喜歡什麼茶,怎麼能引她五哥出院,她六哥實際性子是怎麼樣,最怕什麼,諸如此類。
這些生活習性,若是被人知道,興許會很致命。
桌前的吳惟安放下手中的筆。
他從椅子上起身。
尖荷已經怕得說不出辯解的話,一直在哭著打嗝。
吳惟安經過她身邊。
尖荷能看見,姑爺行走間飄揚的衣擺,以及傳過來的一絲果香味。
吳惟安語氣帶笑:“若是信我,這丫頭就交給我罷。”
尖荷下意識抬頭。
為這姑爺溫柔繾綣的語氣,也為姑爺親昵的‘丫頭’二字。
姑爺口中的丫頭,是指她嗎?
還,還從未有人這麼喚她。
姑爺會不會,會不會幫她?
尖荷愣愣望著吳惟安那張臉。
以前姑爺來紀家,尖荷遠遠見過,那時她不以為意,覺得這姑爺長得普通了些。
可其實,這隻是她在紀家,見幾位爺見多了。
姑爺其實,長得挺斯文秀氣的。
而且他真的很高,她仰頭看他時,都有些吃力。
下一瞬,尖荷聽見紀雲汐開口:“也好。”
尖荷下意識便鬆了口氣。
而且巧的是,正當這時候,一直居高臨下望著她的姑爺,忽而揚唇,朝她輕輕一笑。
尖荷的名字,是當年邢舒月給她起的。
起的時候,邢舒月念了句詩:“小荷才露尖尖角。”
“小荷才露尖尖角。”
尖荷下意識,輕聲呢喃。
直到被雪竹挑走時,尖荷還抱著姑爺一定會從小姐手裡救下她的念頭。
可到死,尖荷都沒再見過吳惟安。
紀雲汐望著人遠去,直到臥房門被闔上,她才看向他,有些不喜地蹙眉:“你這人……”
說了三個字,她便沒往下說了。
吳惟安挑眉,一笑:“我這人怎麼了?”
紀雲汐覺得沒意思得很:“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吳惟安來了勁,“你難道不知,話說到一半很讓人討厭麼?”
“哦,那隨你。”紀雲汐很敷衍。
她不再理他,從一旁的地圖堆裡拿了一卷,攤在桌麵上仔細翻看。
如今紀家的布莊生意越來越好,而邢家布莊不行了。
邢家在全大瑜富饒之地都有分店,紀雲汐正盤算著在這些地方開分店,剛好把邢家布莊的客流攬過來。
如今邢家的產業,都在皇帝手裡。她是不可能低價收購了,隻能自己開分店。
而開分店,選址便非常重要。
這個時代沒有電子科技,沒有各種地圖軟件。
她就隻能翻地圖。
吳惟安站在她旁邊,低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忽而伸手,速度極快地將她眼前的地圖給抽走了。
拿著筆,剛想在找了很久的一處畫圈的紀雲汐:“…………”
她保持著拿筆的姿勢一動不動,筆上的墨水孕在筆尖,而後滴落在桌麵,暈了開來。
紀雲汐閉眸,深吸一口氣,語氣此時還算平靜:“放回來。”
“不。”吳惟安將地圖往背後一藏,“你剛剛說一半的行為,和我拿走你地圖的行為,有異曲同工之妙。你這下知道我心裡多難受——”
“吳惟安!!”紀雲汐徹底怒了,“你TM給我放回來!!”
吳惟安身子一抖,沒敢耽擱,二話不說把地圖給她攤了回去。
彆說,他現在又發現了她一點。
除了不能誆她散步外,千萬不能在她專心做事時,拿走她的東西。
這比誆她散步還可怕。
不過,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紀雲汐胸口劇烈起伏著,她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重新去找她要圈的那處位置。
可地圖密密麻麻,她找了一會兒都沒發現。
吳惟安還在一旁問她:“‘你TM’是什麼意思?”
紀雲汐捏緊了手中的毛筆。
她目光平視前方,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怒火。
可吳惟安還在問:“這是哪地罵人的俗語嗎?雲娘?夫人?”
啪的一聲巨響,紀雲汐一把將毛筆拍在地圖上。
毛筆上有墨水,這麼一拍,墨水四濺,濺到了紀雲汐的臉上。
而且,那一掌拍下去,掌心疼得厲害。
紀雲汐抱著右手,生理性淚光在雙眸中閃爍。
這一刻,望著麵前疼得抱手彎腰,臉上還有墨跡的紀雲汐,吳惟安是真的有些後怕了。
他在她一旁蹲下,雙手想碰她又不敢碰,小心翼翼問出兩個字:“疼,罷?”
作者有話要說: no zuo no die why you t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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