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給的也不算多,一家二十兩銀錢罷了。”
吳惟安放下茶盞,麵有不喜之色:“二十三家人,一家二十兩,便是四百六十兩銀錢。四百六十兩可以買多少東西,成多少事了?積少成多的道理,各位大人想必比我更清楚才是。”
大人們這就不依了。
他們是敬吳惟安不假,但並不代表他們沒自己的脾性。
“這二十兩算是封口費啊!那些人若是把我們拾掇他們擊鼓鳴冤這事傳出去,那豈不是多了很多麻煩?”
吳惟安朝這位說話的大人看了一眼,語氣冷冷的:“二十兩銀錢,你以為能封住誰的口?會說的人始終會說,不會說的人怎麼都不會說。況且這事,可不是他們幫我們,是我們幫他們翻案。我們沒收他們錢都不錯了,結果你們還給錢?”
說到最後,吳惟安幾近恨鐵不成鋼。
有點道理,席間大人們麵麵相覷。
又有大人問:“但若是其他皇子,或是聖上知曉了背後是我們做的呢?”
吳惟安輕嗤了聲:“你以為他們不知道麼?他們早就知道是我們做的。故而此後,各位大人在朝廷中夾起尾巴做人,行事需得小心再小心。”
這事揭過後,吳惟安又提了幾件事。
都是很小的,和用錢有關的小事。
一直到吳惟安走後,各位大人才偷偷議論。
“三姑娘這些日子都未曾來過,我本還鬆了口氣!結果這小吳大人,用錢一事上比三姑娘還要嚴很多啊!”
“唉,日後大家用錢都小心著罷,我看那小吳大人已有不快。”
“也隻能這樣了,三姑娘的錢,大家還是少用為好。”
*
蠱毒秘方到手後,毒娘子便和紀明焱沒日沒夜開始研製了。
各種藥材用具,還是紀明焱的院裡比較齊全,故而毒娘子便去了紀家。
這幾日,吳家的飯菜是紀雲汐的丫鬟燒的。
這日午後,紀雲汐在家歇息。
用了午膳後,她特地去了紀明焱的院子。
五皇子死去,如今上京城風平浪靜。
可風平浪靜之下,藏著波濤駭浪。
保險起見,吳惟安的毒還是得儘快解了。
萬一被對方發現弱點,趁著初十這日對他們下手,那會相當麻煩。
紀明焱的院中,五顏六色的花花草草長勢可人。
偶爾,土裡會有辛勤勞作的毒蜈蚣出沒。
紀雲汐目不斜視地走過,徑直去了紀明焱的毒房。
毒房裡頭,瓶瓶罐罐堆滿了一個小山坡。
紀明焱坐在藥爐前往裡丟藥材,毒娘子在小山坡裡找東西。
找著找著,毒娘子大怒:“紀明焱,你就不能收拾收拾!!這麼多,我怎麼找黑曼草?”
紀明焱啊了一聲,轉頭看了看,剛好看到門口的紀雲汐。
他打了個招呼:“三妹,你來啦!”
紀雲汐看著自己的六哥。
距五皇子死去已過了五日,這五日,紀明焱和毒娘子就沒出過這處院子,一直如癡如醉地研究金蟾蠱毒。
這兩人,此時,有些狼狽不堪。
紀明焱不知在臉上糊了什麼,黑一塊紫一塊,一張小奶生的臉完全不能看了,隻剩下一雙眼睛,依舊又大又亮。
毒娘子也差不多,披頭散發的,而且因為找東西過於憤怒,滿麵猙獰。
紀雲汐朝兩人點了點頭。
紀明焱打過招呼後,也沒時間理他三妹,自己竄到小山坡,在裡頭沒翻一會兒,就翻出了一個小罐:“看,黑曼草在這啊!我就說很好找罷。”
毒娘子咬牙,一把搶過黑曼草,跑到她的藥爐前,繼續她未乾完的活。
見兩人忙的熱火朝天,忘乎所以,紀雲汐看了一會兒,問道:“兩位,如何了?”
紀明焱用黑乎乎的手擦了擦額間的汗,異常興奮:“快了快了,就快了!這金蟾蠱毒果然名不虛傳!我從未見過這般滴水不漏的毒!真是太棒了!金蟾蠱已死絕多年,但我感覺,我能重新把金蟾蠱製出來!”他握著拳頭,一張黑臉都是深深的向往,“甚至還能比金蟾蠱更棒!”
毒娘子把黑曼草的空罐子砸了過去,叉著腰罵道:“是製解藥,誰讓你研究金蟾蠱了?!你到底有沒有在做正事啊!”
紀明焱接過空罐子,委屈道:“當然有,和妹夫有關的事,身為長輩,我怎麼可能會不管!我的意思是,解藥出來之後嘛。”
毒娘子翻了個白眼,這才對紀雲汐道:“這金蟾蠱毒極為複雜,還好找到了秘方。否則窮極一輩子,怕是都研製不出解藥。解藥涉及到72味草藥,我們已試出了65味,還有最後的7味。等72味草藥試好,且都收集好後,解藥自然就可以出來了。”
紀雲汐輕輕頷首:“那65味先讓我看看。”
*
此後又過了兩日,五皇子死後第七天,剛巧吳惟安休沐。
近來他無所事事,剛想趁著這日和紀雲汐找個地方逛一逛,可紀雲汐說她要去開泰莊忙活。
無奈之下,吳惟安隻能去糧倉練功。
午後,他帶著一身汗回來,剛沐浴完出來,便見家中四位下人都在等他。
包括去布莊染布的雪竹,也包括哪怕在同一片天地待著,但十天半月都見不到一回的宅長老。
吳惟安朝毒娘子看了眼:“解藥方子好了?”
毒娘子點頭,眼中有興奮之色。
毒娘子的師父,是昔日毒三絕中的一絕。
可哪怕如此,對方也解不掉吳惟安身上的金蟾蠱毒。
他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一向不收徒的他,收了個小姑娘,便是為了自己離世後,徒弟還能替他解吳惟安身上的金蟾蠱。
可以說,沒有吳惟安,毒娘子就拜不了師,成不了毒娘子。
這麼多年了,夙願將了,連帶著也能圓了師父的遺願,毒娘子此時心緒難平。
圓管事就更不用說。
他這輩子,最讓他操心的,就兩件事。
一件是還欠給兄弟們的銀錢;
一件便是公子身上的毒。
隻要錢還欠著,隻要公子的毒一日不解,圓管事睡覺都不踏實啊。
而雪竹和宅長老,卻沒有太多感想。
他們完全就是被圓管事喊來的。
雪竹還在心心念念他的布,宅大人心心念念他的床。
兩人都盼著這次小議能早點結束,他們好回去乾自己的事。
毒娘子將解藥方子遞給吳惟安。
接過方子的吳惟安掃了眼,手一頓,下意識道:“這麼長?”
毒娘子:“一共72味,每一味都不是尋常藥材。不過紀明焱那院子裡好東西不少,我從他那拿了20味過來。還有52味需要收集。”
吳惟安不是很想看,他直接遞給了圓管事:“你看著處理。”
說著,便進了臥房,眼不見為淨。
大概半個時辰後,院外,紀雲汐的馬車停下。
她回到院中時,便發現臥房裡今日人不少。
吳惟安那四個下人罕見都在,各自站在書桌前,將吳惟安圍在中間。
年邁的圓管事低聲道:“公子,我剛剛重新理了下藥方,您看看。前20味都是我們已有的,第21、22、23味都可讓青州那邊的兄弟幫忙在青山采摘,這三樣藥材,向來長於青山。第24,、25味可讓牛家村的兄弟幫著在牛背山采摘……”
吳惟安閒閒坐在位置上,沒出聲。
聽見紀雲汐進來,他朝她看了一眼。
紀雲汐沒說什麼。
她到桌前坐下。
寶福手裡抱著箱東西,放於一邊,而後又忙前忙後給紀雲汐斟茶。
紀雲汐慢悠悠喝完第二杯茶,準備喝第三杯時,圓管事終於交代到第66味了,他咽了口唾沫,臉上都是操心的皺紋:“公子,這火翎鳥尾花大概要我們親自去一趟。”
毒娘子在旁邊道:“火翎鳥尾花花落兩時辰後便會失了藥效,我們得帶著其他71味草藥,在采花後第一時間煉製。而且,這火翎鳥尾花長於凶險之地,並不易采。”
紀雲汐垂眸,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吳惟安,沒插話。
吳惟安的聲音響起,他微歎口氣:“這也未免有些勞民傷財了。”
那些他安排的人,可都不是采藥用的,這藥一采,便有可能露了行蹤,之後再用就有些麻煩。
而且各地送過來,期間耗的時間多就不提了,途中需要的銀錢,也不是一筆小數目啊。
圓管事也陷入了沉默。
近來賭坊和布莊都有盈利,但那些錢砸到各處,便剩不下什麼了。
公子欠的差銀他前幾日算了算,還有七座城,十六個縣,三十三個鄉的兄弟沒還完。
不但如此,弟兄們一直在行動,又會源源不斷地產生差銀。
圓管事歎了口氣。
他下意識看了眼紀雲汐,甚至想讓公子找夫人拿點銀錢。
但他想想,這也不是錢的事。
藥材運送的銀錢,圓管事還是能從其他地方運轉過來的。
這事最難的是,人力啊。
要各個地方的弟兄去幫忙找藥采藥,那些藥材都不好采,甚至有性命之憂,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算了,隻能如此。”吳惟安將整理後的藥方遞回去,“你做的挺好,就照你這個安排。至於火翎鳥尾花,我會想辦法。”
紀雲汐放下茶盞,又朝吳惟安看了眼。
他的麵色平平淡淡,但紀雲汐就是看出了幾分心如刀絞。
她特地多欣賞了一會兒,才抱著那盒子起身,朝他們走去。
吳惟安連帶圓管事五人,都下意識看向她,麵有疑惑。
一般而言,他們談事的時候,夫人向來不打擾,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這回,夫人是想做什麼呢?
吳惟安下意識看向她手裡的盒子。
裡頭不會是銀錢罷?為了補貼他各地找藥?
可直到盒子被打開,吳惟安才發現他猜錯了。
裡頭是藥材。
用了特質小盒密封的藥材。
毒娘子下意識吞了口口水,眼睛沾在上頭就挪不開了。
隻有她最最最清楚,這盒子藥材,到底意味著什麼。
紀雲汐淡淡道:“還有十幾味在送來的路上。”她看向吳惟安,“除了火翎鳥尾花,都齊了。”
他下意識問:“你怎麼拿到的?”
紀雲汐挑眉:“?買的啊。”這不廢話,否則呢?她又不會采藥。
圓管事驚了,一向穩重的他,一時之間都失了分寸:“這些也能買到?”
紀雲汐嗯了一聲。
望著她那張明豔動人,神態卻舉重若輕的臉,吳惟安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窮人思維: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反正這些藥材是用錢買不到的。
富人思維:花錢辦事,隻要錢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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