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其他店的經理們也隻能捶胸頓足自家店裡這會兒一時半會拿不出好東西,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這枚戒指一看就是出自名家,”大家自知爭不過,乾脆放棄了掙紮,幫著促進這筆大買賣,“聽聞貴店有一件毛大師的絕筆之作,難道就是這個?”
“正是。”女經理微笑道,就在她想繼續解說這件作品時,卻聽藺直手一揮,“就這件了。”
他們這些人買東西,完全不需要知道價格,隻看喜歡與否。
見藺直開口,其他經理們相視一眼,紛紛表示祝賀。他們雖然也眼熱成交後的傭金,但沒辦法,誰讓他們沒貴客滿意的貨。
不過很快的,他們又跟著喜笑顏開——藺直在購下梨形鑽後,讓其他人把這些珠寶包好送去藺家。
“啊?這麼多你都買了?”這倒不是買不買的起的事,“這種具有特殊意義的戒指隻要一枚就好吧。”
“嗯,”藺直滿意地看著梨形鑽,“這枚送她,其他的給她戴著玩。”
猝不及防被塞狗糧的徐文斌楊少濟一臉冷漠:“哦。”
*
裡水。
崔教授到達裡水時,時間正好在傍晚。隨行人員為他的身體著想想讓他明天再去祭拜,然而崔教授卻不肯休息,讓人送他直奔崔家從前祖宅的所在地。
崔家祖宅經過這麼多年,早就已經成了彆人的產業。崔教授也沒去打擾那人家,在圍著祖宅走了一圈後,又轉去了裡水書院。
“就是這個書院,”崔教授看著書院那不太新的牌匾,眼裡百感交集,“這麼多年過去了,隻有它還在。”
“教授要進去看看嗎?”隨行人員問道。
“現在可以嗎?”
“放心,我們提前就通知好了,現在裡麵還有人呢。”
一行人在大門前停留了一會兒,就順著大路走了進去。
書院現在占地不是很大,裡麵保留了原來的教室和學舍。崔教授被人領著在黃昏裡走了一圈,最後在教室裡停了下來。
這時天一子也來了。
“崔老先生不是扶靈歸鄉,怎麼會來這裡?”天一子按照沈彎說的那樣,假裝什麼都不知情。
崔教授見到他,微微頷首,“盧掌教你來了。”他這次扶靈回來,特地請的天一子來做法事,“我來這,是因為一樁舊事。”
話開了個頭,後麵也就好講了。
“我自幼在國外長大,還是三十多年前機緣巧合下受到邀請到東南大學任教,才回到了祖國。前些日子,我父親病逝,我整理他的遺物時,發現了一疊沒寄出去的書信。
那信是我曾祖父寫給他的摯友周立言的,信中內容全是他留學之後的瑣碎事。也是通過那封信,我才知道曾祖父曾經和那位周老先生有過約定,要學成歸國報效祖國。可惜,一直到逝世,曾祖父都沒能回到故土。
先人的舊約,按道理來說我這個當晚輩的也無法完成,唯一能做的隻能將他的屍骨落葉歸根。隻是一生未歸,到底是沒能踐諾,不想先祖死後還被當做失信之人,有些話我想回到他當初立誓的地方,說給諸天神鬼聽。”
“當時曾祖父留學後,因為成績優異,被學校的老師看重,開始參與一些試驗。曾祖父原本是想儘量多學點東西,可是知道的東西太多了,有些人不願意放他走,將他禁錮了起來。
為了能活下去,曾祖父娶了當地的女人,一直到他生下了五個孩子之後,當局才逐漸放鬆警惕。但放鬆警惕不代表能讓他歸國,自知歸鄉無望,曾祖父便打消了回去的念頭,一心隻埋頭紮進實驗室,當本地的公民。至少我們是這樣以為的。
我祖父那輩,一共有兄弟姐妹五個,他是最小的。但在自我記事開始,我就沒有見過除本支以外的人。再大了一點,我才知道在早年我的祖父與曾祖父就斷絕了關係,被逐出家門,和其他人再無半點聯係。
祖父臨終時,一直想再見哥哥姐姐們最後一麵,說原諒了曾祖父的冷酷,想去祭拜他。當時我們家多方奔走,到處打聽消息,卻怎麼也查不到大爺爺他們的蹤跡。還是後來通過一個朋友才知道,大爺爺他們早就在幾十年前因為間諜罪被執行了死刑。他們說大爺爺他們竊取了重要的信息技術販向國外,是彆國的間諜,讓我們不要和他們有任何牽扯。
我不知道當初曾祖父趕走祖父是不是有意為之,但我知道曾祖父他無愧於友、無愧於國。”
崔教授說完,教室內靜默一片。教師的門外,手拿著書的周先生正望著暗下來的夜空出神。
沈彎輕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當初崔教授一家回國,是大陸這邊一手安排的。”這些事崔教授自己估計都不知道,“後來包括崔教授的工作以及住所安全等,都有人專門負責。有些烈士無法放到明麵上表彰,國家能做的隻有妥善安排他們的親人。”
夜色落得無聲無息,周先生眸底情緒翻滾,許久之後他才噓唏長歎,“吾以能與崔平之交友為榮。”
晚風拂過,周先生化煙而散,此後裡水書院再無等待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