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 114 章(2 / 2)

但程岩卻覺得極為滿足,因為他喜歡的人也同樣喜歡著他,他們可以陪伴、相守、共度餘生。

所謂長相守,那便是一輩子的事,前生徒留遺憾,今生,他終於得償所願。

又過了幾日,欽差終於到了曲州,阮春和領著程岩和一眾府官熱情迎接。

欽差並未在府城停留,而是直接去了百川村,儘管如今百川村的海水稻試驗田早已空曠一片,但欽差走訪了多地百姓,又在見到數百斤胭脂色的稻穀後,確認了海水稻的存在。

於是八月末的某日早朝,登基不足兩年的嘉帝在與百官們議完正事後,忽道:“眾位愛卿可用了早膳?”

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臣子,其餘人皆是一頭霧水,不懂皇上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此遲遲無人答腔。

但大安上朝早,若有朝臣住得遠,那四五更天就必須起床梳洗,稍晚了便來不及用膳。加上官員們擔心早朝時突然想出恭或放屁,一般不敢吃太多,如今確實有不少人都覺得餓了。

嘉帝其實並不需要他們回答,自顧自道:“近日閔省敬獻上來一種新稻米,朕想讓諸位愛卿都嘗嘗。”

說罷,他轉頭對先帝留下的總管太監李勝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吩咐了下去。

沒多久,十數位內侍端著托盤走入殿中,為嘉帝和文武大臣們各自送上一碗米粥。

粥香四溢,繚繞於奉天殿中,位於禦座的嘉帝甚至聽到了大臣們肚子裡的“咕咕”叫喚聲,他微微笑道:“諸位愛卿,快請用。”

有了皇上的命令,不管餓不餓、想不想吃,此時也隻能端起碗來。

眾臣的動作整齊劃一,仿佛訓練過似的,但等他們一口米粥入肚,卻覺得粥裡的米比平常所食澀了不少,口感遠不如其它大米。

等等!這種稻米也敢獻給皇上?而皇上還興致勃勃地請他們品嘗?

這時,又聽嘉帝道:“諸位愛卿以為此米如何啊?”

半晌無人回話,他們還沒揣摩出皇上的用意。

見場麵微冷,關庭舍身帶節奏,“回陛下,此米入口微澀,但卻彆有甘甜,似乎也比普通稻米更有嚼勁。”

他一開口,又有人道:“此米雖已熬成粥,但就口感而言比尋常大米更硬一些,類似糙米,可又比糙米味甜。”

有了兩人帶頭,朝中諸位身高位顯、事務繁忙的大臣們紛紛化身為米店掌櫃、菜場大媽,就碗中米高談闊論起來。

一直到他們口水都快說乾了,嘉帝才笑道:“諸位可知我大安有耕地幾何?”

張心嵐精神一振,知道正戲要開場了,於是上前道:“回陛下,我大安耕地共計六百萬公頃。”

嘉帝:“那攤在人頭上,又能得到多少呢?”

張心嵐:“回陛下,不足一畝。”

“不足一畝?”嘉帝重複了一句,隨即笑容漸收:“應該是遠不足一畝。據朕所知,若是將耕地分攤至人頭,每個人隻能分到五六分地,而這些地,要養活大安足足一億六千萬人口,除此之外,還有軍需、饑荒、災害,零零總總,哪樣不需要糧?可耕地就這麼少,如何滿足糧食的供給?”

嘉帝站起身,緩緩踱步而下,“當然,我大安地廣,荒地很多,自太/祖以來,朝廷一直在想法設法地鼓勵民間開墾荒地,但荒地大多位於人煙稀少處,普通人不願去,即便願意也未必有精力、能堅持。”

畢竟開荒不但涉及到地質選擇,還包括水源灌溉等等瑣事,即便各種條件都滿足,可大安並沒有太多能夠在貧瘠土地中生長的植物種子。因此,墾荒前幾年很有可能收成極小,甚至顆粒無收,若無朝廷補貼,農人們完全有可能餓死。

年輕的嘉帝得益於莊思宜三年中接地氣的教導和洗腦,和前生已完全不同,他並非困在皇城中的“井底之蛙”,而是真正知民、懂民。

“朕常常問自己要怎麼辦?也與諸位愛卿商議過許多辦法,可惜尚未理出頭緒。如今,你們手中的稻米卻讓朕看見了一條充滿希望的路,這條路通往百姓安康,國祚綿延,通往千百年後世世代代的功業,儘管它很可能布了滿汗水、淚水和荊棘,但卻已有了明確的方向。”

眾朝臣們愣愣地望著自家皇上,這稻米有這麼牛逼?

下一刻,就聽嘉帝道:“這條路,便是以播種海水稻來改良鹽堿地,讓我大安再增良田千萬畝!”

海水稻?什麼東西?

大臣們雖然不明白,但聽名字就覺得很厲害,莫非是在海水裡種稻子?

在嘉帝一個眼色後,張心嵐解釋道:“海水稻,乃是閔省曲州府所出的一種新品種水稻,它能夠在海邊灘塗和鹽堿地生長……”

張心嵐巨細靡遺地介紹了何為海水稻,以及培植海水稻的進展,又講到了海水稻的優勢。

最後,他總結道:“我大安四千萬畝鹽堿地,其中至少有兩千餘萬在人口稠密處。若海水稻能培育出良種,普及栽種,百姓們不需遷移,也不需要耗費太多精力便能改良荒地,此乃大善!因此,朝廷決定製定相應政策律法,鼓勵民間種植海水稻。”

“啪——”

一人手中碗摔在了地上,那是位年邁的臣子,他自知失儀,緩緩跪地,可也忍不住胸中激蕩。

他不會去懷疑皇上和首輔所言真相,他隻知道,他的家鄉就有無數鹽堿地,以至大多百姓都在饑荒與貧瘠中度過一生。

但據祖輩們所說,那些鹽堿地也曾是好田、良田,他的家鄉也曾水旱從人、沃野千裡,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好田和良田終究變作了死田。

他被家鄉的水土養育,自然深愛腳下的土地,自兒時起就勵誌要讓家鄉的田地重煥生機。可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漸漸明白了自己的不切實際,因為良田變荒田乃不可逆轉,至少他翻閱無數史書雜記,從未見過。

後來,他考中了進士,入了官場,成為家鄉最有地位和名望的人,但已不再做夢。

可今天,皇上卻告訴他,他的夢,有人幫忙實現了!

嘉帝並未指責這位老臣,隻是寬和地請對方起身,因為他第一次聽到確切消息時也曾激動難言,險些失態。

他對著還有些神思不屬的臣子們道:“此等功德成就,理應大賞、厚賞、重賞……”

於是十餘天後,曲州府衙再次迎來了皇上的大批賞賜,當然,隻有參與海水稻相關事務的官員有賞。另外,就連第一批試種海水稻的村民們都得了銀錢獎賞,百川村村長還被封了個“農博士”的響亮名頭。

至於從天竺帶回海水稻種和培植辦法的程仲等人也得到了厚賞,程仲甚至憑此謀了個官身,雖隻是虛品虛銜並無實權,但朝廷特意派了人前往清溪村宣旨,封了林氏一個誥命夫人。

林氏幸福得哭暈在現場,畢竟程老太太和李氏早在程岩晉升五品官後便有了誥身,可她隻是程岩的二叔母,不配有姓名,本以為這輩子隻能嫉妒羨慕恨了,沒想到她兒子如此爭氣!

不過此乃後話,此時的程府內,莊思宜正為程岩係上嘉帝新賞賜的隻有三品官才可佩戴的金魚袋,但程岩並不是三品官,這回他隻升了半階,也就是從四品。

不過人人心裡門兒清,明年三月阮春和回京述職後,空下來的位置必然會由程岩接任,到時候,他還會再升半階。

而那時候,程岩也才二十五!

“太招搖了吧。”程岩低頭看著腰間,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前生他可沒這待遇。

“又不讓你出去顯擺,不過是讓我看看。”莊思宜打量著程岩的一身行頭,歎了口氣道:“真想看岩岩換身紅衣。”

程岩隻當莊思宜指的是四品以上才能穿的緋色官袍,笑了笑道:“若未來幾個月不出岔子,明年你就能見著了。”

莊思宜似笑非笑:“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想看你穿大紅喜袍。”

程岩:“……”

莊思宜:“嘖,野心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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