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093(1 / 2)

他最後那句說得極低極低, 低到程綃日後一度懷疑那天聽到的隻是自己的錯覺。

陸時見鬆了手。程綃緩過神來, 為了不被他看出她的模樣, 稍稍撇開頭。

雙雙和娜塔莎等在外麵。程綃隨著陸時見出去時娜塔莎狠狠剮她一眼,才氣惱著賭氣跑到前麵。

當天晚上他們在附近的會所住下。陸時見失蹤這些天沒來得及處理的公文堆積如山, 雙雙根本不給他借口脫身的機會。

程綃很配合雙雙, 單獨開了房間, 是離陸時見最遠的那間。

陸時見自然不開心了。不過他不會直說,隻是笑眯眯地看著雙雙。雙雙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雖然仍然有些下意識的畏懼,但多少鍛煉出一些抵抗力,假裝視而不見。

晚上,程綃在自己的房間用過晚餐後到頂樓露台上坐著看星星。

她有她自己的問題沒有處理, 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身後有響靜, 程綃以為是什麼人, 警惕地回頭, 借著樓下的燈光隱約看清是娜塔莎。

娜塔莎倒不意外程綃會在這裡。她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

娜塔莎不開口, 程綃也不說話。

程綃雖然和娜塔莎差不了幾歲,心智卻遠比她成熟。她清楚娜塔莎對陸時見懷有怎樣的感情, 也清楚她為什麼會在這時來找她。

最後是娜塔莎耐心先告罄。她借著模糊不清的暗光打量了身邊的人。程綃確實是個美人,氣質冷豔獨特, 尤其在她不說話的時候, 常常會給人這種錯覺。

這一點即便是娜塔莎也不得不承認。

程綃坐的久了, 露台上起了風。她等不到娜塔莎開口, 正要起身回去, 身後娜塔莎說道:“你都不會嫉妒的嗎?”

程綃怔了下,不明所以。

娜塔莎冷哼一聲,小女孩一樣虛張聲勢的得意洋洋:“你男朋友可是為了救我差點死去呢。”

她說的話半真半假,多是為了發泄自己的怨氣。

程綃聽她說的是這個,覺得無聊,仍往外走,並沒有理會。

這樣的態度反而更激發了娜塔莎的好勝心。她嘀咕道:“我不認為我會比你差到哪裡去。”

程綃停下來。

娜塔莎得意起來,正想她也不過如此,卻聽見程綃說道:“你是商品嗎?”

娜塔莎愣住,沒反應過來。

程綃靜靜望著她,風突然變大,吹得她衣衫作響。

她的聲音從風聲中傳過來,音量不大,語氣也很淡漠。

她說:“一定需要這樣比來比去才能維持自己的價值感?”

娜塔莎這一次聽懂了她的意思,張張口,可惜啞口無言,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

從小她身處的環境就是這樣。頂要緊的功課是學會識人。人識她她識人,論資排輩,人人榜上有名。娜塔莎憑著出眾的容貌家世與耳濡目染得來的女性魅力,每次都輕輕鬆鬆高居榜首。她習慣了比較的人生,習慣了永遠有一個優勝者。也不管是不是從比較中才能確立自己的價值,因為人人都是這樣。

可是程綃是個另類。

其實在一開始還沒有後來這些事的時候,娜塔莎對程綃的在意要多過陸時見。因為程綃是對手,陸時見隻是勝利者的戰利品。陸時見拒絕她時,她更在意的並不是失去了一個身份實力相當的發展對象,而是輸給了名不經傳的程綃。

娜塔莎不說話了,僵硬地坐在原地,仍憑被風吹亂了自己引以為傲的長發也一動不動。

程綃沒空理會娜塔莎怎麼想的。她從始至終都沒有把娜塔莎放在過心上。她和陸時見之間是有一些問題,但那是他們自己的,從來與外人無關。

雙雙他們還在忙著公事,程綃去會館一樓的酒吧點了杯果酒,時間愈晚,她才回到房間。

房間很黑。在酒精的作用下程綃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她摸黑往床邊走,腳下不留神絆了東西,磕磕絆絆地才上了床。困意中她剛合上眼,身後卻忽然有人抱住了她。

程綃嚇得叫一聲,瞬時清醒過來。她正要探身開燈,抱著她的人握住她的手低低笑起來,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

“陸時見?”程綃聽出他的聲音。

陸時見“嗯”了聲,修長的手指解著她衣服的扣子,一顆一顆,慢條斯理,有耐心極了。他是個很容易占據主導地位的人,程綃很難不沉陷進去。

他吻著她的脖子,漸漸上移,近耳畔前,他卻忽然問道:“你怎麼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和欲望不符的清醒。程綃回過神來,一怔,轉眸看向他。四周沒有多餘的光亮,隻有月光和會館樓下的路燈從未掩儘的窗簾裡透進來。好在她已經適應了黑暗,模模糊糊看清了他。

陸時見也在看著她。他微垂著長睫,眸中深不見底,隻帶著淺淺的溫柔。那溫柔是很淡的,非得程綃看久了才勉強看得出。

她沒想到他會發現。那是連雙雙都沒有察覺到的。

“因為那件事?”他問。

黑暗中似乎特彆適合談心事,又或者是回房間前喝了酒的緣故,有些話不再難以說出口。程綃翻過身來,目光移向彆處。

“我也不知道。”她喃喃說了句,算是回答。

陸時見並不催促她。

隔了一會兒,程綃整理好了心緒,才開口說道:“隻是突然發現有很多事是我以前從未想過的,就是……”她停了下,尋找合適的措辭,“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根本不了解自己,又或者……從來都沒有了解過。”

陸時見安靜地聽著,沒有出聲打斷。

程綃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樣沒有光的黑暗讓她格外有安全感。

“陸時見,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愛。我很愛你,也想和你在一起,但是……”儘管她極力克製,說到這裡時,還是無可避及地哽咽了一下,“但是我不能隻有你。”

當初紀宣那件事程綃就第一次體嘗到了自己的無力。她除了利用陸時見的愛傷害自己以外彆無他法。後來他走了,她是被留下的那個。甚至連出事時,雙雙他們出於好心為她隱瞞了他失蹤的緣由。雙雙沒有說,其實他們都懂,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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