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說,程綃卻看得出是致命傷,以周問的身體素質到現在還沒能完全痊愈。看來先前的那場惡戰還是令他們損失慘重。
程綃接過他遞來的水,抿著喝了口,不再作聲。
程綃實在是太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不是在逃亡就是準備在逃亡。所以沒撐到陸時見回來,她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再醒來,天已經完全黑下來。程綃一翻身,還沒起來就被人從身後攬進懷中。
再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氣息,程綃鼻子一酸,儘管她咬著牙極力克製,還是低低地哭了出來。
陸時見捏捏她的臉頰:“怎麼又哭了?”
程綃死死抓著他的襯衫,力氣大的折出幾道褶皺。
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大概沒有人會比現在的她更懂。
等到她情緒稍稍平複些,才哽咽道:“雙雙她……真的找不回來了嗎?”
陸時見沒有立即回答。
隔了一會兒,他道:“暫時還沒有找到。”模棱兩可的回答,卻讓人看不到半分希望。
程綃趴在陸時見肩頭,閉著眼,也不說話了。
片刻她想起什麼,抬起頭來重新看向陸時見:“那你呢?有沒有受傷?”
陸時見搖了搖頭。
程綃不大相信。他這人她早就摸清了,要是真的沒事他反而會裝作病懨懨,眼下這樣直接否認就很可能不一定了。
她抓著他要檢查,陸時見鬆開抱著她的手,挑了下眉,懶洋洋笑道:“你確定?”
程綃:“……”
好吧他這樣她確實不敢再繼續。
雙雙下落不明,周問受了重傷,R的死傷不計其數。陸時見即使麵對著程綃也沒那麼多心思再開玩笑。程綃是睡不著了,安靜地躺在他身邊陪著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安靜得隻剩下呼吸聲清晰可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時見忽然伸手,輕輕摸了摸程綃的頭頂。
程綃抬眼看他,見他笑著,眸中卻是冷冷的,混在夜色中辨不清神色。
“放心。”他聲音低低淺淺的,“失去的我會替你拿回來。”
程綃一愣。
第二天程綃去見周問,得知修納德已經在安排程露他們離開。因為他們搭救了她,修納德原本要用三顆礦產行星作為謝禮,可惜被程露拒絕了。
程綃想去給他們送行,走前被周問喊住:“對了,那個……”
“什麼?”
周問躊躇著道:“唐德的事……你最好不要再提。”
程綃也不問原因,隻點點頭。
“唐德昨天晚上已經被處決了。”周問向她解釋,“……修納德親手執行的。”
程綃沉默了下,再次點了點頭。
她去送行,程露見她也沒什麼話說,程綃先道:“謝謝。”
程露笑了笑:“你已經說過了。”
程綃有些不好意思。
程露說了句“再見”準備走,但剛邁出一步就站住了。她回頭看程綃,想了想還是伸手拍拍她的頭:“小心點。彆在被人這麼算計了。”
程綃不是她真正的程綃,和她也並沒有什麼感情基礎,可聽她這麼說,卻莫名有種她就是她真正的妹妹的錯覺。
程露轉身走了,越夕和程綃抱了抱也一並離開。最後隻剩下紀宣。
程綃抬頭看著紀宣,可能是陽光有些刺眼的緣故,照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真的不打算回藍星了嗎?”
“你要回去嗎?”紀宣反問她。
“我當然不回去。”
紀宣笑了一下:“我也是。”
這是屬於舊友的默契,這麼久了也還未生疏。
程綃忍不住傷感起來。
送走了他們,程綃回頭,發現修納德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著她。
修納德向她行了禮:“夫人。”
程綃還記著周問的話,對唐德的事隻字不提。
然而修納德卻道:“很抱歉,為您和指揮官帶來這麼大的危險。”
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自責。程綃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也……不是你的錯。”她道。
修納德低著頭不說話。他們的諒解並不能令他好受半分。這種良心上的折磨才是最為煎熬的,幾年,十幾年,幾十年。活著一天就要為此痛苦一天。
程綃與他感同身受。
忽然她想起昨晚問陸時見的事,道:“對了,我有一件事想問你。”
“夫人請講。”
“陸時見他……真的沒有受傷嗎?”
修納德沉默了。
程綃現在最害怕這樣的沉默,因為這往往預示著最不好的答案。
“長官他……受了很嚴重的傷。”修納德斟酌著開口,“您也清楚,他的那種能力,越是強大就越是危險。Mr.L開發出針對精神力的乾擾器,這對他簡直是致命的傷害。”
程綃怔住。她想過嚴重,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那現在……他……”她語無倫次的。
修納德搖了搖頭,顯然也是不知還會有怎樣的後遺症。
程綃心一沉,稍有些呼吸不上來。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沒資格再說這樣的話。但是……”修納德深吸一口氣,朝著程綃深鞠一躬,又說了一遍很久以前同她說過的話,“指揮官就拜托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