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都去洗把臉,好好上課。昨天四哥布置的大字書畫功課,下課的時候檢查。”
“嗷!”幾個大點兒的弟弟撒腿就跑。
四爺一轉身,一挑眉,望著兩個吃手手眼巴巴望著自己小弟弟。
“九弟、十弟,你們昨天的開蒙課都會背了?”
九阿哥眨巴小眼睛,十阿哥呆呼呼的。小哥倆一起轉頭對視一眼,扭著屁股就跑,一邊跑一邊喊:“四哥,弟弟馬上去背書。”
四爺等他們都走了,人朝課桌上一靠,瞅著唯一沒走的一個,八阿哥,望著他眼裡絲毫不掩飾的猙獰戾氣,輕輕地笑了一下:
“八弟,四哥南巡的時候,太子二哥寫信來,他帶你去西山玩,你不慎落水……四哥已經和太子二哥談過了,他以後都不會欺負你,九弟和十弟也是。是不是太子二哥?”
站在門口的太子走進來,眼角都沒給八阿哥一下,隻輕輕地拍拍弟弟的肩膀。
“二哥答應你,不會欺負他們任何一個。”
大阿哥進來,抬腳踢八阿哥一腳,怒道:“就這點小事,你還記得?還有什麼委屈,一起說來。”
八爺看著自己衣擺上的鞋印子,倔強的含著眼裡一滴淚沒有落下來,大聲地喊:“弟弟有委屈,大哥不許再踢弟弟。”
大阿哥氣得再踢一腳:“大哥還不能踢你了?”
八爺齜牙咧嘴的就要和大阿哥對打,三阿哥連忙站在中間勸說:“還有沒有規矩了?兄弟們之間打鬨本是常事小事,就你比彆人委屈?”
“我委屈,我就委屈!”八爺大聲喊著,喊著喊著人對上四阿哥,大聲質問:“憑什麼?”
我也是汗阿瑪的兒子!憑什麼你們誰都能欺負一下。
我就是故意落水的,我就是要陷害太子於不義。可是汗阿瑪就是一句也沒罵太子。可是,上輩子太子就是故意踢我落水的,就是要看著我大聲呼救的模樣!
八爺看著混蛋四哥,渾身一股防衛的蓄勢待發,眼珠子紅紅的好似受傷遇敵的小狼崽。
太子一轉身摸過來侍衛手裡的馬鞭掄起來就抽。
大阿哥沒攔著。
三阿哥嚇傻了。
四爺一把攥住鞭子頭。
“二哥!”四爺生氣了。
太子急眼地大喊:“四弟你讓開。”
四爺:“二哥你抽他做什麼?有話不會好好地說。”
弟弟板著臉手攥著鞭子不鬆手,太子不敢動,一扭頭看著呆呆的小八氣得咬牙切齒:“就你這模樣,孤才懶得抽你?”一轉頭,怒道:“你鬆手,我抽他我還嫌累。”
四爺待要鬆手,不防八阿哥猛地回神,一轉身紅著眼睛爆發地怒吼著:“你抽啊你抽啊有本事你抽死我!”
大阿哥一腳踢出去,八爺的人一屁股跌在地上,後背撞在書桌上“砰”的一聲,很顯然這一腳用了力氣。
大阿哥怒道:“你還和哥哥們頂嘴?八弟,因為四弟關心你帶著你,哥哥們都知道你的呆傻要你多哭一會兒,太子欺負你一二怎麼了?你不服打回來,你還記在心裡了?天家兒郎就你這點氣量?”
八爺抖著嘴唇看著,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臉都白了。四爺一看八弟翻著白眼要暈,急了,一鬆手上前“啪啪”打八阿哥的臉。
“八弟快醒醒。”
八爺一眨眼醒來了,爬起來抓住混蛋四哥的手就咬。
“嗷!”
四爺叫的這一聲,衝霄漢、震牛鬥,真可稱得起是驚天動地了。
四爺帶著包紮的手離開。
八阿哥咬得很用力氣,太醫都說幸虧八阿哥是乳牙,否則再好的藥也要留個疤兒。
大隊人馬出發,正陽門外,四爺麵對送行的兄弟們,嬉皮笑臉地揮手:“幸虧八弟天天刷牙,哎呀,四哥對不起八弟啊,上午十三弟尿了,四哥給換尿布,在菜地邊種了一顆桂花樹,還施肥來著。”
八爺隻管哭。
太子怒道:“施肥也比他的牙齒乾淨。”
三阿哥氣道:“你可彆貧嘴了,記得兄弟們囑咐你的話,千萬保重自己。”
大阿哥沉著臉:“去給汗阿瑪磕個頭。”
四爺抬頭,望著人群中的萬眾矚目的帝王,通身上下沉凝下來的冷漠氣勢,慢慢地走上前,給老父親磕頭。
“兒子辭彆汗阿瑪,萬望汗阿瑪保重身體。”
“嗯,到了邊境,做好自己的‘本分’。”
“兒子謹記。”
雙手貼在春日初融的地麵上,四爺一彎腰,一磕頭。
“汗阿瑪,兒子求您,下次您南巡,將母妃們都帶上吧,母妃們都想去江南看看。”
“……好。”
“兒子謝汗阿瑪。”
四爺直起來身,轉身,翻身上馬,一拍小馬駒的馬屁股,和主人一起長大的汗血小寶馬嘶鳴一聲,歡快地揚蹄而去。
等候的大隊人馬給皇上磕最後一個頭,宛若一條等候的巨龍,慢慢地動了起來。
黃土官道上煙塵彌漫,花了人的眼,要人的眼裡的都是淚的睜不開。
太子、大阿哥、三阿哥……一起追著喊:“四弟,你保重自己。”佟國維也大聲喊:“四阿哥你保重自己。”
四爺隱隱約約聽著,臉上懶懶的笑。
年輕的汗阿瑪啊,在太皇太後離開後,真正的成長了。沒有那個人在他身後提醒他,沒有那個人給他操心一家老小,他不能任性地寵著最疼愛的兒子了,他隻能將他送的遠遠的,要他借此機會,遠離世人的視線,從風光無限中隱下來。
四爺都知道。
眼前是皇額涅白著臉抖著手,抱著自己嚎啕大哭,和汗阿瑪大喊大叫的樣子。
是額涅哭倒在汗阿瑪腳下,哀哀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汗阿瑪給太子、大阿哥、三阿哥的答案,就是答案。上輩子他隻是一個阿哥,一頓“喜怒不定”的訓斥就夠了。這輩子他做了太多的事情,逼著汗阿瑪要維持前朝後宮的穩定,不得不提前下狠手。
四爺笑了笑,摸著小馬駒的脖子,因為它紅色張揚的毛毛開心地笑。
“爺在江南研究的自動紡織機有眉目了,你知道嗎?汗阿瑪要用蒸汽機造大船啊,現在你馱著爺去邊境,將來爺帶著你出洋,我們一起逍遙去。就是你的小王子啊,不知道等爺回來,還能不能記得爺啊?”
小馬駒一揚前蹄,打著鼻響,噴著熱氣。
四爺笑笑。
這一去,風雲變幻。
準格爾的噶爾丹汗王看清朝如此軟弱,氣焰更加囂張。他不但殺害了康熙派去的使臣馬迪等人,還要求康熙把女兒嫁給他為妻;甚至提出康熙“君南方”,而由他“長北方”。
沙俄和大清談判,心不甘情不願,瞅準大清此時有準格爾這個心腹大患,獅子大開口,卻有納蘭明珠為首的中方代表會談態度強硬。納蘭明珠遵照康熙指示,義正嚴詞地駁斥了俄方的無理取鬨,嚴肅指出:“我國向無侵犯爾國之處,爾國人卻無故施放槍炮,殺我居雅克薩等地徒手獵人,並屢次納我逃人。”寸土不讓,雙方貿易稅賦方麵更是撕咬。沙俄大怒之下和噶爾丹汗聯係緊密,不停地鼓動噶爾丹一起出兵大清。
康熙召回來明珠一隊人,派出去索額圖,看似示弱,其實是預定計劃中的緩兵之計。
邊境十萬大軍調動,隨時應戰。康熙莫名覺得,四阿哥最要他放心,最能懂自己的計劃。索額圖談和,守住底線就成,怕就怕索額圖急於立功,守不住談判底線,更需要人壓製著,除了四阿哥沒有彆人。
尼布楚談判營地的帳篷外,四爺頭上蓋著瓜皮帽,口中隨意地含著一根草棒,人躺在柔軟的夏日草地上,曬著尼布楚的小太陽。
尼布楚的太陽,果然和內地不一樣,曬著他筋骨酥軟。
隆科多、阿靈阿、馬齊、揆敘……躺在他的兩側,一起咀嚼著草棒看著藍天。另有一群沙俄將士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好奇警惕地望著他們。
四爺:“隆科多舅舅,這次談判幾個小時了?”
隆科多聽著阿哥爺泛著困意的聲音,清清嗓子,掏出來懷表看一眼,抖著精神大聲道:“回四爺,三個小時了。”
“哦,火銃那?拿來。”
阿靈阿連忙從懷裡掏出來,雙手奉上,嬉笑問:“阿哥爺,您要進去?”
“爺進去看看。”四爺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幾個侍衛連忙跟著起來,給他戴好瓜皮帽,摘掉身上的小草,拍拍泥土。
四爺對著藍天伸伸脖子,一揮手:“跟爺走著。”
進來談判的帳篷,瞅著兩方箭弩拔張、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四爺笑了一下。
“戈洛文,索額圖,和爺說說。”
索額圖一指沙俄談判大臣戈洛文,怒喊:“四爺,臣說貝加爾海這邊的全部土地,完全屬於中國汗所有,因為貝加爾海這邊的土地全是蒙古汗的領地,而所有的蒙古人自古以來就是中國汗的臣民。這位戈洛文則強調不久前俄國人才知悉並予以侵占的這個地區,什麼‘自古以來即為沙皇陛下所領有……’我呸,沙皇?你沙俄小國的國王也敢自稱‘皇帝’?”
戈洛文聽完翻譯,大毛手拍著桌子怒聲大喊:“就是自古以來就是我們沙俄的土地,我們沙俄已經是大帝國了!蒙古人如今在我們沙皇的治下,這片土地就是我們沙皇的,我們要求以黑龍江為界!”
四爺微笑,也沒要人翻譯,自顧自地坐在談判桌上,把玩手裡的火銃,小表情懶懶的:“戈洛文看著黑龍江好?是啊,爺也看著黑龍江好,伏爾加河也好啊。六月份,就上個月,爺帶著大隊人馬、索額圖等使臣行至喀爾喀地方,準格爾噶爾丹汗大舉侵犯喀爾喀蒙古,道路被阻,是你們蠱惑的吧?”
戈洛文瞳孔一縮,四爺居然用俄語回答他,標準的沙俄貴族俄語,他全聽懂了!
戈洛文急急地撇清自己一方,紅漲著臉大喊:“四阿哥慎言,這一戰和我們沙俄無關!”
“無關啊,無關就好。”
戈洛文反應過來,急吼吼地一拍桌子:“四阿哥,和伏爾加河和談判更無關!四阿哥你拿伏爾加河威脅我們沙俄嗎?大清是要和沙俄全線動兵嗎?你們就不怕我們越過你的長城嗎?!”
“哦~~爺好怕怕。戈洛文,……”四爺紆尊降貴地一抬眼:“你要和爺來軟的,爺最好說話。你要和爺來硬的,最好去回顧一下曆史。如果曆史沒學好,就去問問你的祖爺爺,對大清強硬的下場是什麼樣的,他們會給你答案。”
懶洋洋的,慢悠悠,要戈洛文臉上肌肉不停地抖動,眼睛死死地盯著大清國的小四阿哥。
四爺一聲嗤笑:“區區一個伏爾加河,爺看上了,是你們的榮耀。”糾結為難疑惑的小表情:“爺的祖爺爺踏馬破冰打到伏爾加河,卻沒看上那地方,爺要是收了,豈不是要祖宗們笑話?”
戈洛文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他剛剛明明看見索額圖要妥協了,馬上就可以從中間砍價了,冒出來一個四阿哥!
他的腦袋裡急速地思考,快速地開口:“四阿哥,我知道你們急於談判,大清和沙俄友好,我們也不為難。以注入石勒喀河的格爾必齊河為界,南麵以額爾古納河為界,你看怎麼樣?”
索額圖眉心一動,剛要張口說同意。
就聽到四阿哥那獨特的小嗓門又響在耳邊。
“西伯利亞與毗鄰的喀爾喀之間的邊界問題那?”
戈洛文目露驚喜,覺得這果然是一個半大孩子不成事,眼珠子一轉,“誠懇”地回答:“這個問題,我們沙皇並無指示,且喀爾喀已為噶爾丹汗王占領,大清無資格與沙俄談判此問題。”
四爺哈哈哈大笑:“說得好。戈洛文啊,你喝杯茶,等一等。哈哈哈。”
戈洛文心神一震。門口傳來士兵的奔跑聲。大清和沙俄幾個傳令官急速跑進來,用各自的語言大喊:“大清出兵攻打噶爾丹汗,噶爾丹汗退出喀爾喀。”
戈洛文目齜眼裂,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索額圖這一方人都驚呆了。
四爺端起來尼布楚當地特色的茶湯碗,輕輕抿一口,漫不經心的調子。
“戈洛文啊,爺來到尼布楚這些日子了,一直沒給你送份禮物。心裡愧疚。慢慢等著,爺準備了這麼多天的禮物,一定要你們驚喜。”
上千人的喀爾喀蒙古鐵騎,對俄國占領下的西伯利亞發動了進攻;
尼布楚周圍的布裡亞特人不堪忍受沙皇的殘暴統治,紛紛起事,並要求與大清使團聯合進攻西伯利亞;
沙俄為了穩住波蘭簽訂的合約,卻不防波蘭要沙俄配合出兵,為奪取黑海出海口與奧斯曼帝國作戰,沙俄若不出兵就撕毀協議。
沙俄境內的原金帳汗國蒙古部落紛紛起事,帶領族人投奔大清使團而來。
……
一樁一件,迫使戈洛文同意在四阿哥擬定的《尼布楚條約》上,簽了字。
據說,戈洛文在簽字的時候拿著火銃指著四阿哥,要和四阿哥同歸於儘。四阿哥也拿著火銃指著他,說:“你死了,條約還是要簽訂。爺要是掉了一根頭發,汗阿瑪會派兵直接打到聖彼得堡。哎呀呀,爺忘了告訴你了,奧斯曼帝國的皇帝對爺可熱情了,一個勁兒地邀請爺去做客那。”嚇得戈洛文拿著火銃的手和臉上的汗水一起不停地抖。
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後不久,所有沙俄人都視之為奇恥大辱。沙皇彼得一世就叫嚷:“俄國必須占領涅瓦河口、頓河口和黑龍江口”,後麵的俄國女皇葉卡捷琳娜二世公然要把奪取西伯利亞和黑龍江作為俄國“遠東政策的中心”,沙皇尼古拉一世上台後,發誓要“實現他的高祖父和祖母的遺誌”。俄國上下軍政兩界將“收複西伯利亞”的叫囂日甚一日。
據說,沙俄公主新的禁衛軍首領之一托碩,給四阿哥寫信哭訴:“阿哥爺,公主沒有看上容若,看上臣了,可怎麼辦啊,臣也很絕望啊。”
四爺回信:“什麼,沙俄公主沒有看上容若這個大小姐,看上你這個五大三粗的小丫鬟了?哎呀呀啊,怪道汗阿瑪總說情愛之事最是要人費解。彆怕,爺會和汗阿瑪說的,如果有了小娃娃,記得抱來大清,這是我們大清的血脈。托碩啊,你在沙俄要好好的啊,可要記得要為國爭光啊,沙俄公主沒看上沙俄兒郎看上你了說明什麼?你一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從男人方麵打趴下那群大毛熊……”
據說,四阿哥在邊境和普通老百姓一樣一日三餐青菜湯、小米粥、唯一的愛好就是喜歡吃一口蘿卜,還喜歡上了當地的烤河魚、藍莓醬,烤全羊、硬硬的麵包餑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和豪情仗義的當地人一起熱情似火地跳著篝火舞。
四阿哥離開邊境的時候,那小姑娘們哭得,哎吆吆,跟送小情郎似得。大小夥子們嗷嗷叫著:“四阿哥,我們一定去當兵讀書,和你一起打仗做事痛快。”
再回來,就是康熙二十八年的秋天了。
康熙帶著滿宮妃嬪們所有五歲以上的兒女們,咳咳,除了太子和三阿哥監國,南巡一趟回來北京,沙俄大力資助噶爾丹,噶爾丹野心勃勃再犯喀爾喀,喀爾喀因噶爾丹入侵而向大清求救。此時,大清朝國內的政局已經穩固,各地叛亂已平,康熙召集群臣,決定禦駕親征。
裕親王福全為撫遠大將軍,大阿哥胤禔作為副將軍,參與作戰指揮。
三阿哥胤祉領鑲紅旗,四阿哥胤禛領正紅旗……康熙準備三十萬大軍兵分兩路,整裝待發圍剿噶爾丹。
四爺回來,再見到他的王子,一把抱住,可是人家真不認識他了,哇哇大哭“有拐子拐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