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汗阿瑪,四弟的功勞比大哥大。大哥要不是四弟點撥,他能立下功勞?他第一次打仗估計就貪功冒進了。”太子真的火大了。死對頭大哥和不做事的三弟,都是郡王,到四弟就是貝勒!“汗阿瑪,兒子不服。”
“是啊。”康熙也沒生氣,慢悠悠地品酒。太子看酒杯空了,拎起來葡萄酒瓶子,給康熙續上一杯,壓製火氣,問道:“汗阿瑪,您是不是另有想法?”
“你四弟啊,太孩子氣了……”康熙沒說的是,他功勞大了,再冊封郡王,萬一年輕衝動,翹了尾巴,朕去哪裡哭去?“朕本覺得他的脾氣要收一收……”朕不忍心也必須狠心再打磨打磨。“他很識大體,頑皮鬨騰,從來不過了分寸……”抓住噶爾丹這麼大的功勞能忍住了不拿,朕也很理解。可四兒子這些日子的清閒……,太鎮定了。四兒子越是表現的對王位不在意,朕越是好奇想看看他到底怎麼想的。
康熙心裡七拐八拐的想法,太子自然不明白。四爺自己更想不到,就因為他這輩子表現的淡定,要老父親懷疑了,或者說,生出來試探的心思了。
“不過,還沒決定。胤礽,你的意見那?”康熙看向太子。
太子真傻眼了!
“汗阿瑪,兒子當然要四弟也是郡王。”太子很清醒,除了和四弟感情好以外,大哥是郡王就變成更大的對手,三弟一個文人都是郡王了,最親的四弟怎麼能是貝勒?“兒子認為,要封貝勒的話,從五弟開始到八弟。”
“哦~~可他這個脾氣,封了郡王,天天上朝,要惹出來很多事情……”
“汗阿瑪,那是事情出來了,被四弟碰到了。那怎麼能怪四弟那?”太子瞬間忘記自己對四弟脾氣的埋怨,大聲辯解。
康熙笑著看太子一眼,拿小木片撥撥給小火爐裡的碳火,碳火燒的更旺了,他繼續品著路易國王送來的極品紅葡萄酒。
太子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了,放下酒杯,搓著手慢慢解釋:“汗阿瑪,四弟有分寸的。剛您自己也誇了四弟這一點。他孩子氣的心性,就想要人都生活的好一點兒。”
“……是啊。”良久,康熙冒出來這一句。“朕現在,就著急他哪天有孩子。”
太子眼睛一亮,機靈地出主意:“汗阿瑪,您冊封他做郡王,要求他生娃娃,他一定會答應。不答應再降低到貝勒。”
“……”康熙無語地看著太子,這都什麼和什麼。
太子再接再厲:“汗阿瑪您看,四弟對四福晉那麼好,這很要人擔心啊。封了郡王,你賜他兩個側福晉,這才是正理兒。”
!!不得不說,太子的這句話說到康熙的擔憂了,康熙心動了:難道這一代的皇家癡情人是四阿哥?朕絕對不答應!
四爺萬萬每想到,因為八阿哥的插手,這輩子他和太子沒有鬨那麼一場,太子居然迫不及待地,要拉起來自己。
而康熙不光懷疑他的故作淡定、彆有用心,還擔心他走上皇太極和先皇的老路,一心癡情四福晉。
咳咳,康熙要尊重妻子,那可不是獨寵,獨寵後院哪一個都是他老人家萬萬不能接受的!
四爺稀裡糊塗地跟著兄弟們接受冊封,全程迷瞪眼。
郡王了?
郡王了?
嘿,四爺伸手正正手上的郡王頂戴,低頭看看腰上郡王的金黃東珠絲絛,伸伸腳看著靴子上的五爪團龍彩繡,稀奇驚喜得來——可算是圓了兩輩子的遺憾做了郡王了!
彆的皇子們都故作鎮定,矜持地端著郡王、貝勒的範兒,就他,跟一個孩子過年穿新衣服一般的新奇歡喜,恨不得轉圈圈地顯擺,偏他長得好,身形高大修長的突出,禮部官員們大臣們侍衛們宮人們看見,無不露出來八顆大白牙笑不可仰。
康熙陪著皇太後賞晚梅,聽說了四阿哥的表現,頭疼地捂腦袋:“我們家怎麼有這麼一個沒見過世麵的孩子。”
皇太後樂嗬嗬的:“他開心。”
“丟人。”
康熙說著嫌棄的話,一張龍臉卻是藏也藏不住地笑開了。
等到流程結束,前去澹寧居謝恩,康熙訓話階段,聽康熙說:“其他的,朕就不說了。你們都是好孩子。就是胤禛啊,你的子嗣問題。你太子二哥強烈要求給你郡王,是有條件的。說你這幾年若沒有子嗣,要收回來的。”
“……!!!”
四爺張大了嘴巴,有太子打頭,兄弟們放聲大笑,聲音那個亮堂。
“為了鼓勵你,下次選秀,朕看有合適的,給你兩個側福晉。你呀,這幾年就多多地生小娃娃。”
四爺:“……”
兄弟們的笑聲都要掀翻屋頂了。
四爺欲哭無淚。
封了郡王,大阿哥去兵部,三阿哥去翰林院,正式領人辦差了。就他還在工部,主要任務是生娃娃。
不過,四爺晚上回家路上,裹著三月皎潔的月色,踏著星光,醉醺醺地傻樂:反正是郡王了!高興!
郡王·四爺,也沒和大哥、三哥一般請酒熱鬨。第二天特意天不亮爬起來,鬨得四福晉也不好睡。
“爺,早起可是有事情?”
“今天是小朝會,爺是郡王了,要去。”
四福晉一個激靈醒了,瞪大眼睛望著一身“意氣風發“的爺們,猛地坐起來:“爺說得對,爺是郡王,要去上朝了。”
四福晉趕緊起身,伺候他洗漱穿衣,打理那個叫英俊喜慶、風流倜儻,對著鏡子照一照前後左右看看,大聲誇著:“爺長得好,穿朝服也好看。”
“福晉這話對。蘇茉兒嬤嬤設計這朝服,就是給當年年輕英俊的先皇穿的,穿上後顯得威嚴。福晉看看,爺有沒有威風?”
“有!”四福晉大拇指一豎,越看越看小臉發紅兩眼發光。“怪道其他老頭子穿著沉悶,原來是給年輕人穿的。”
“謙虛,謙虛。福晉你現在也是郡王福晉了。”四爺嘿嘿笑著。
四福晉的臉騰地紅通通的,雙手捧胸,一臉夢幻:“爺,我居然是郡王福晉了,爺,我昨天一天做夢一樣。爺您放心,我一定打理好後院,不驕不躁。”
“乖。福晉過去怎麼樣還怎麼樣,不要害怕。”
“不怕。我不怕。爺也不怕!”
“那是,爺現在可是郡王了!”
小夫妻兩個四目相對,一起開心地嘿嘿笑,好似兩個大孩子小傻瓜。看得一屋子的丫鬟嬤嬤齊齊捂臉。
天還漆黑一片,屋子裡點了燈。郡王·四爺在福晉的照顧下用了一頓舒心的早膳,邁著郡王·優雅的八字步,出來府邸,摸黑騎著小自行車,來上朝了,一路風馳電掣的,好似他騎的是哪吒的神器風火輪,哪個叫天高海闊任遨遊。
好似一隻快樂的小鷹兒飛來到暢春園的澹寧居,天剛露出來一點魚肚白。他在院子門口停好車子,整整衣領,矜持地一步一步挪進來了,一路臉上掛著笑兒,風吹動的晚梅、樹枝上的小鳥兒、早起掃地的小太監……他都來一句:“早上好。”
康熙、太子、官員們看見他的小樣兒,宛若其他小孩子第一天進學堂的新奇,齊齊眼皮子一跳:天知道,四阿哥上學時候的憊懶無賴,這是拿上朝是學堂?!
大郡王和三郡王昨晚上喝醉了,緊趕慢趕地卡著時間來到,看見四弟頂著初生的朝陽露出八顆小白牙,一個愣神:一貫睡懶覺的四弟居然早起了!
四爺張開雙臂,給兩個哥哥分彆一個熱情洋溢的大擁抱:“早上好。來自郡王弟弟的擁抱。”
兩個哥哥:“……”
康熙沒眼看。
太子抖著肩膀笑,就覺得眼見大哥和三弟穿郡王袍服的鬱悶,也減少了。
更不要說目瞪口呆的大臣們了。
時辰到,靜鞭響起,禮儀大太監尖聲高喊:“上朝!”康熙端坐龍椅,太子領著殿下的所有人請安行禮。
第一個議題,朝鮮國發生七級地震大災難,朝廷要不要協助賑災。幾方人一通口水仗,最終康熙仁義心腸,金口玉言:“我們有多餘的一斤糧食,就送去一斤,這是心意。”
第二個議題,大清水師大發神威,在南海打贏了西班牙海軍,英吉利海軍的聯合艦隊,大清占領馬六甲海峽,小琉球國也來投誠,怎麼管理這條中西方必經的海上要道。索額圖和佟國維領著幾方人激烈地爭鬥港口管理權,擼袖子打架都出來了,氣得康熙大吼一聲:“住手!成何體統!這件事有莊王兄負責。”
所有人啞火:莊王可是鐵帽子王,皇上的堂兄。
太子遺憾於自己這一方麵沒有收獲,也高興於康熙的吩咐,誰也沒有收獲,但他另有提議:“有關港口修建,兒臣認為,可要四弟領著工部去一趟。”
康熙看向四阿哥。
四爺忙慌站出來:“汗阿瑪,兒子要在家裡生娃娃,不出遠門。”
!!
康熙氣笑了,罵道:“早不著急,用到你了開始著急了。本來朕不想要你去的,也要你去了。”
四爺無賴地嬉皮笑臉:“汗阿瑪疼兒子,兒子留在京城孝順汗阿瑪。”
康熙:“……”
太子沒想到四弟居然真的對這麼好的差事不動心,眯了眯眼笑了。
哪知道大阿哥也站出來,抖擻著郡王袍服上的彩繡五爪行龍的團圓形補子,跟鯉魚化龍一般的興奮。
“汗阿瑪,兒子也支持四弟前去。港口營造關係百年使用,不可馬虎。”
四爺傻眼:大哥你坑我!
太子磨牙。
康熙真氣到了,看一眼自持“實話實說”理直氣壯的大兒子,卻是故意問四兒子:“胤禛你說那?”
四爺要哭了:“汗阿瑪,等港口建造好了,兒子去玩一玩。現在兒子去做什麼?那偏僻地方,什麼也沒有。”
“……”很好,這很四阿哥。康熙龍臉一黑,對莊王氣道:“聽聽這懶小子的話,一心想要吃喝玩樂。朕把他交給王兄,要他在你離開京城之前,給你一張圖紙。”
莊王在心裡同情四阿哥被扯進來,恭敬地笑著答應道:“皇上這差事好,臣兄早就想使喚四阿哥了,臣家裡的小院子,也指望四阿哥了。”
康熙大樂,瞧著衝莊王齜牙咧嘴的四兒子,“大方”道:“他是你侄子,隨意你使喚。”
莊王摸著胡須哈哈哈大笑,四爺一臉呆滯地看著康熙:有您這樣使喚兒子的嗎?
康熙理直氣壯地瞪他一眼。
第三個議題,這兩年大清和沙俄的貿易往來,稅賦問題需要重新修訂。
幾方人議論不休,有的說沙俄人就是不開化,開口閉口銀子。
甚至有人言語說:“我們大清大國,要禮讓沙俄野蠻人。”“我朝乃是泱泱大國,哪裡有向那些個西陲小國索要稅賦的?”……
這下四爺可站出來了。
“汗阿瑪,兒子認為,兩國來往,交易是交易,交情是交情。我們現在讓沙俄一分,就是要國庫少一份銀子,這銀子我們不嫌棄多,多修一條路也是好的。”
聲音懶懶的,清晰有力地鑽進所有人的耳朵,刷的一下,所有人都看他們的四阿哥:四爺啊,雍郡王啊,咱能不扣這麼大的帽子嗎?說的我們是沙俄的奸細一樣。
太子給他擠擠眼,大郡王和三郡王一前一後地踢他提醒他。
四爺一前一後地回踢,昂頭挺胸地直視康熙猶豫不決的龍臉:“汗阿瑪,兒子知道我們的人於這方麵的談判不靈光,兒子推薦,有容若去談,保證一厘錢也給大清掙來。”
康熙:“……”
容若:“……”
“好吧,容若。你去談。可不能辜負我們雍郡王對你的信任呀。”康熙一臉的取笑。
站在隊伍中間的容若站出來領旨謝恩,哭笑不得:“臣萬萬想不到,臣做生意賺點兒家用,居然也有用處了。”
眾人發出共同的心聲:是啊,我也萬萬想不到啊。
第四個議題,禦史們站出來了,左都禦史馬爾漢打頭。
“啟奏皇上,有關去年山西蒲州府百姓不堪官府重壓,發生民變,百姓逃向山裡,朝廷派人去安撫。但民眾們強烈要求,嚴厲懲罰前任巡撫的問題,臣等有諫。不能因為原巡撫溫保以及布政使甘度革去職務,就有理由不管不問。臣等認為,應該將山西百姓極為痛恨的這兩人,解送刑部治罪。”
鴉雀無聲。
康熙摸著胡子不言語。
太子也不言語。
大郡王不知道什麼事情。
三郡王習慣不管事。
四爺嚴肅了俊臉,站出來隊伍,正視康熙:“汗阿瑪,兒臣附議。不在任上了,就有理由不治罪了。這個說法,山西百姓可能服氣?他在山西糟蹋百姓,現在自己光榮養老了,老百姓告他,倒還成不仁義了,兒臣聞所未聞。”
四爺周遭的朝臣們好似被兜頭一盆涼水潑下,冷的打顫。
這是朝廷對官員們的仁義。官官相護,說的不就是這些事情?
康熙看著四阿哥:朕就知道你小子要鬨事!
四爺越發嚴肅了麵孔:“汗阿瑪,兒子知道這樣的大臣被告,乃是大事。兒臣提議,宣養老的原巡撫溫保以及布政使甘度上朝,當麵問清楚,再決定要不要送交刑部。”
“侍衛去帶人。”康熙揮揮手,“一個小時了,休息一刻鐘。”
太子連忙領著人行禮退下。
等一刻鐘後再次上朝,帶上來原巡撫溫保以及布政使甘度。
四爺直接發問:“溫保,甘度,山西老百姓要求你將這些年吃進去的銀子,吐出來,你可有話說?”
!!!
康熙深呼吸深呼吸。
太子都傻眼了,雖然他不想保住這兩個了,可吃進去的銀子,哪裡有吐出來的道理?
發現溫保臉上露出一絲迷茫,要太子和朝臣們都要忍不住露出“同情的兔死狐悲”的目光。
溫保呆滯地啞口無言。
沒等他想好如何反駁,四爺一眯眼,溫和地補充一句:“本王聽說溫保在山西苛虐百姓,強征賦稅,本王也不信啊。可是如今朝廷要修建港口需要銀子,指不定你溫保還真有這一大筆銀錢拿來補上這個空缺。”
溫保麵色劇變:這可不是一筆小銀子!
察覺到周遭同僚們驚愕並懷疑的視線,他雙膝一軟猛然落地,朝著康熙哀哀痛哭:“皇上!冤枉啊!老臣在山西一心為民,忠心耿耿,從未做過四爺所說的諸事!還望皇上明察秋毫,還老臣一個清白!”
朝堂內一片寂靜。
近幾年來皇上對貪官汙吏的懲治很嚴格,也很有溫情,一般不動手狠厲。
可四阿哥即使顯得低調很多,還是一團孩子氣,他也是剛直脾氣,被他抓到了……
在場的官員們心裡忐忑,要給溫保說話的幾名官員也默默地將腳縮了回去,齊刷刷地將懷疑的目光轉向溫保:難道溫保真的貪汙巨大?
溫保冷汗涔涔而下。
四爺懶懶地笑,睨著他一眼,聲音格外平靜:“得嘞,彆裝了。”
這一句話仿佛是在溫保的頭頂敲響了喪鐘,他還想要掙紮可惜的是四爺根本沒有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四爺笑盈盈地開口:“本王聽聞你自稱居官甚善,萬民歌頌,百姓紛紛上奏朝廷想為你立像?”
溫保嘴唇蠕動。
吏部尚書對此還有些記憶,他審視著溫保提出疑問:“臣等都見過萬民傘,上麵的字跡不一,而且護送萬民傘前來的百姓似乎也……”
溫保精神一振。
他血色儘褪的老臉上泛起一絲潮紅,似乎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隻是不到三息時間,立刻又有人打破了他的幻想。
這一次站出來的還是四郡王。
四爺一句話出來,要康熙、太子所有人齊齊變臉。
“汗阿瑪,太子殿下,臣請清查山西五年內賬目,對上目前的庫存!”
他的聲音透著一抹剛硬的浩然正氣,落在原山西巡撫溫保耳朵裡卻猶如惡鬼一般恐怖:“貪汙受賄,橫征科派之徒,不放過任何一個,也不冤枉任何一個!”
溫保癱軟在地上。
甘度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索額圖和佟國維俱是瞳孔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