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同樣去請安的十七阿哥胤禮,哥倆說著話,四爺誇他:“臉上長肉肉了,繼續努力。”胤禮嘻嘻笑,抱著他的貓頭鷹,眼巴巴地看著四哥。
“四哥,十五哥、十六哥都跟著汗阿瑪出門了,我下次能去嗎?”
“能。”
“謝謝四哥。”
摸了摸貓頭鷹的羽毛,胤禮顯擺:“四哥,小鷹兒睡覺了。你看,弟弟長胖了,他也長胖了。”
四爺伸手捏捏他長點肉有點紅暈的麵頰,伸手摸摸貓頭鷹的羽毛和肌肉,大手揉揉他的腦袋:“夜裡要給它多飛一飛,這胖的一身肉,羽毛還不夠結實,以後還怎麼飛?”
看看自己懷裡的小鷹兒,胤禮很舍不得要鷹兒夜裡多飛,但是四哥都說了,隻能很是不忍心道:“四哥,弟弟記住了。”
四爺因為他可愛的小模樣一樂:“要是不忍心,給它找個伴兒?”
“謝謝四哥,弟弟不能陪著它飛,給它找個小夥伴。”胤禮眼睛亮了起來,摸摸懷裡鷹兒的毛腦袋,一臉的歡喜。“給你找一個漂亮的夥伴,和你一起飛高高哦。”
“給四爺請安,給十七爺請安。”一道聲音響起,原來是刑部侍郎官和進京敘職的施不全。
侍郎官和施不全快走幾步上前,恭敬地打千兒行禮,一起身,笑著和四爺一對眼,笑哈哈的。
“四爺,尚書大人要我來問問,包頭的案子。”侍郎官的意思,這樣的案子全國第一例,您到底要辦到哪一步,您老說個話。
“哦~~是不是覺得一萬兩銀子的案子太小啊?”四爺樂嗬。
“哪兒敢那?”侍郎官討饒。“四爺,就是怕我們想的不周全,前來請教您。”
胤禮乖乖地站在一邊,看著這個人和四哥說話。施不全也在一邊笑著聽著。四爺笑一笑:“這件事,要處理好了。大清的工匠們越來越多,江蘇安徽過去的匠人都這樣被欺負,來自高麗日本其他地方的匠人,工薪更低,……爺知道但凡做生意都是為了利潤,工錢也給出去了。這樣,抓住了那個包頭,要他將貪汙的工錢都吐出來,罰款蹲大牢。”
侍郎官還是笑:“四爺,下官記住了,一定抓住了。”一萬兩銀子的案子,花費衙門的力量去抓他,花費都要幾千兩,可他不能訴苦啊,這不是顯得他沒有能力?
四爺一指他身邊的施不全:“不知道怎麼操辦,問問他。”
侍郎官眼睛一亮:施不全鬼主意多啊。施不全迎著好友期待的眼睛,苦笑:“四爺,臣隻是來京敘職的。”
“哦~~從江南淮徐道來的?爺以為你這次進京不走了。”
“四爺,臣也聽說了要調臣回京,臣也不知道。”
胤禮眨巴眼睛伸手拽拽四哥的衣襟,看向四哥。四爺一轉頭微笑:“你知道什麼?告訴我們的施不全施青天。”
胤禮:“我昨天陪汗阿瑪散步,吏部侍郎杜默臣來說,湖南按察使職位空缺,朝廷大員們都推舉施世綸去就任,大學士伊桑阿也來報奏,汗阿瑪說:“施不全為官非常廉潔,早就想給他升官,可是江蘇老百姓每次都苦留他,朝廷也為難啊。”
“噗嗤”,刑部侍郎沒忍住笑了出來。
施不全倒是沒有失望的情緒,眼裡有一抹感動,樂嗬嗬地笑:“江蘇老百姓的情意,要臣慚愧。”
四爺因為他的態度點點頭,笑道:“爺也聽說了,據說因為朝廷老要你呆在江蘇,其他省份的老百姓都有意見了。”看一眼抖著肩膀直樂嗬的侍郎官,訓斥道:“多和施不全學一學。”
侍郎官忍住笑,嚴肅回答:“謹記四爺教誨。”還是笑。
兩個官員告退,四爺和胤禮繼續挪步。
胤禮眼睛骨碌一轉,小小聲地說:“四哥,汗阿瑪還說,施不全做官好,但是他遇事偏執,普通民眾與諸生打官司,他一定會袒護民眾;諸生與縉紳打官司,他一定會偏袒諸生。處事一定要公正無私,豈偏執行事?還說,過於護著弱勢的一方,會造成誰弱誰有道理,這是不對的。汗阿瑪決定,像施不全這樣的官員,將錢糧一類的事情交給他則正好合適,按察使不合適。”
“嗯,四哥也覺得,管著衣食住行的布政使更合適他。”
胤禮重重點頭,又問:“四哥,為什麼老百姓要留著他不給走?他是好官,好官應該升遷。”
“因為呀,大清太大了,目前出門還不方便,坐馬車、騎自行車……離開了江蘇,再回去看一眼,估計要很多年以後了,老百姓不忍分離。但是,就好像你和小鷹兒一樣,該給他飛就要飛。”
胤禮的心肝兒一跳:“四哥,弟弟記住了。一定給它飛。”
“嗯,四哥聽說你進學了,學習刻苦,這很好,但要注意勞逸結合。下次四哥再聽你老師說,你又夜裡不睡讀書,四哥就要老師給你放假一個月。”
胤禮嚇得小臉一白,仰著腦袋眼巴巴地求饒。
“四哥,四哥,弟弟再也不敢了。四哥,弟弟已經休息十五天了。”
“哦,才十五天啊?”
“四哥,十五天啊,十五天。四哥,弟弟每天都有睡足四個時辰,還有午休那。”
“這麼乖?”
“弟弟乖。”
胤禮點頭如小雞啄米,不敢說四哥要求他玩樂,是不對的,好孩子應該專心學習的。
四爺揉著他的青瓜腦門,直樂嗬。
“你還小,這次出門不能去。這樣,四哥明兒帶你出宮玩一玩。”
胤禮的眼睛“刷”的一亮:“謝謝四哥。我早就想出宮玩了。”
兄弟兩個說著話,胤禮一路上嘰嘰喳喳地說著,他這三天都做了什麼。四爺安靜地聽著,時不時接一句。
到了寧壽宮,皇太後、皇貴妃、德妃正對著弘暉逗笑,還不夠年齡進學的幾個小侄子小侄女都在。兄弟兩個打千兒行禮,侄子侄女們給他們行禮,分彆落座,皇太後歡喜地笑著:“你們來的正好,我這裡新做好的草莓夾心馬卡龍,嘗一嘗。”
“謝謝皇祖母。”
哥倆坐下來,洗漱淨手,一起看著弘暉拿著一個馬球棒棒球的白色小圓球,努力地放到一個小盒子裡,盒子裡有一個個格子,正好夠放一個圓球。
這對於成人來說很簡單,對於弘暉來說,是一件很大的很大的差事。
癱坐在地毯上,鼓著臉,認認真真的小模樣,雙手捧著球,顫顫巍巍地一落下,沒落到格子裡,看一眼,有點迷糊。
周圍響起來鼓掌聲,好像都在誇他,他又來勁兒了,一彎胖腰撿起來,再繼續。
胤禮看得目不轉睛,臉上的表情比弘暉還緊張。
四爺用小銀叉子叉一個小餅乾給他:“嘗嘗。”
自從這法國傳過來的馬卡龍夾心後,以其繽紛的色彩、清新細膩的口感和小巧玲瓏的造型,博得大清女子和孩子們的深重喜愛。胤禮用了一口,點心剛出鍋,還熱乎,吃的他眉開眼笑,再去看弘暉玩投球,就放鬆了下來。
四爺看著也高興。
自覺胤禮愛操心的性格,需要好好地管一管。出來寧壽宮,因為皇貴妃和德妃都在,他準備的請安時間一下子富裕了,拉著胤禮一起去景仁宮看看良妃。
良妃見到他很高興,聽他說府裡的人都好了,歡喜地直念佛。
“以後可要小心著,我們先護好自己。”良妃很擔心他。
“母妃請放心,胤禛記得了。”
說了幾句話,兄弟兩個一起去儲秀宮看宣妃和敏妃。
康熙三十九年大封一次,十四阿哥以上的皇子生母都被封為妃或者嬪,但十四阿哥以下的皇子生母,還是貴人。
胤禮好奇地問:“四哥,等我長大了,母親就是妃嬪了嗎?”
“對,所以你要好好地長大,長得結結實實的。”
“四哥,弟弟一定不在夜裡看書了。”
關係到母親的位分,胤禮越發重視了四哥的“無禮”要求。
去看宣妃和敏妃,得知敏妃身體不利索,四爺很是重視:“母妃,太醫院的林太醫對於婦科不精通,胤禛要劉聲芳來給你看看。”
敏妃不在意:“就是前兩天下雨受涼了,出汗捂一捂就好了。”
宣妃皺眉:“可能是腿上不舒服。年紀大了,膝蓋風濕。”
一聽膝蓋風濕,四爺眉心一跳:“兩位母妃切莫大意,膝蓋風濕不是小事。”
四爺心裡琢磨著十三弟的腿的問題,也是最受涼不得的,擔著心出來儲秀宮,和胤禮道:“四哥陪你去看看宜母妃,再去看看你額涅。”
“謝謝四哥。”
胤禮很感激。
他生母是陳貴人,包衣宮女出身,二等侍衛□□閡之女,家境極其普通,隻因長得美,性格好,被選了侍寢。但她不善言辭,也不會來事兒,人不受寵,雖然皇貴妃和宜妃都照應著,但畢竟位分低著。
四哥帶著他去見皇祖母、皇貴妃、母妃們,偶爾陪他一起來看望兩個母親,這就是抬麵子,不管是伺候陳貴人的宮女太監,還是內務府負責發放東西的管事,都不敢怠慢了陳貴人。
四爺見到宜妃,說了幾句話。見到陳貴人,難免再次叮囑:“十七弟很好。貴人切莫要他再辛苦學習,再休息幾天陪著貴人,明兒跟胤禛出宮玩一玩。”
陳貴人低著頭,恭敬地答應著:“記得了。定要他多玩樂。”
胤禮在一邊嘿嘿笑。
他生母總擔心他讀書不好,其實他每次麵對母親也有壓力。
“讀書是勞逸結合,會玩才更會讀書。每天夜裡四個時辰的睡眠,加上午休,一天至少保證九個小時。”
陳貴人看兒子一眼,因為他眼裡的歡喜,心口一疼,答應道:“記得了。”
年輕妃嬪的住處,四爺不好久待,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
陳貴人和兒子說話,聽說他要再養一隻貓頭鷹,他四哥提議的。還說明兒出去玩,她有什麼喜歡吃的給帶來,叭叭叭的小嘴說個不停,不由地放了心。
她一開始擔心兒子的前途,要他拚命讀書,乖乖的不要頑皮。後來確定,不光是六貝勒照顧兒子,還有四爺也喜歡兒子。雖然四爺總是要兒子玩樂。她看著兒子開心,又擔心兒子讀書不好被嫌棄,就告訴他讀書好才是好孩子。
她知道被寵著後,再被放棄的滋味兒,就想要兒子永遠不被放棄。哪知道兒子本就乖巧,被她一催,夜裡也讀書,這個年紀,身體哪裡吃得消?幸虧四爺發現的早。
母子兩個小聲地說著話,小宮女領著慈寧宮的一個大宮女進來,大宮女拎著一個食盒。
“給十七阿哥請安,給小主請安。小主,太後娘娘說今兒做的馬卡龍多,剛十七阿哥吃得好,要奴婢送來一些。”
陳貴人忙雙手扶住她,受寵若驚:“謝謝姐姐。點心是各宮都有嗎?宜妃娘娘有嗎?”
“都有,宜妃娘娘那裡也有,這個是給你的。太後娘娘說,十七阿哥這幾天臉色好看了,繼續好生保養著。”
陳貴人這才敢接了,千恩萬謝的。
吃著美味的小點心,陳貴人滿足地對兒子說:“是額涅想差了。以後你好生吃飯睡覺玩樂。”
“哎。”
母子兩個其樂融融,去到太醫院的四爺,和劉聲芳囑咐完敏妃的事情,又追問他:“十七弟的身體,到底怎麼樣?”
劉聲芳苦笑:“四爺,父精母血。十七阿哥的身體已經比之前好多了。”皇上快五十歲了,還能生孩子已經很好了,健康方麵自然是比不上一般孩子的。可他麵對四爺黑著的臉,隻能苦著臉保證:“臣還有一個方子,安心保養十來年,和一般人身體一樣康健。”
這還差不多。
四爺白他一眼。
劉聲芳苦笑:“四爺,那方子配出來太貴了。不是我不拿出來,一般人吃不來,暫時吃一吃又沒有效果。臣時間長不開,忘記了。”
“爺去和汗阿瑪說,你儘管開方子,監督人每天熬著。”
“一定一定。”
四爺拿著他開好的方子,抬腳去了乾清宮。
康熙正在和幾個大臣圍坐喝茶說話,王剡老師、徐元夢老師、法海老師……都在。
四爺進來,彼此見了禮。四爺拿著方子給康熙看。
“汗阿瑪,十七弟的。要吃十年。”
康熙納悶兒,一個方子也拿來給他看?仔細一看,好嘛,一天兩頓藥膳,一頓要吃大約一千兩銀子。
康熙捂著胸口,歎氣道:“彆告訴你十七弟,去找梁九功要銀子給太醫院。既然要吃起來,食材都選最好的吃。”
“哎。兒子現在就去辦。汗阿瑪您放心,有其他要用銀子的地方,兒子給補上。汗阿瑪,兒子明天帶十七弟出宮玩一玩,晚上要是晚了,就住在兒子家裡。”
康熙揮揮手:“準了,滾吧。”
“兒子滾了。汗阿瑪。弘暉在宮裡住著。”四爺麻利地滾了。
康熙看著他的背影氣得慌,不光逼著劉聲芳給胤禮開方子,還要弘暉住在宮裡頭,對幾個大臣怒道:“老了,朕就想享受幾天含飴弄孫,可你們四爺蹬鼻子上臉,朕變成給他看孩子的了。”
幾個大臣都笑,幾位老師也笑。
已逝的佟國綱的二兒子法海笑道:“皇上,四爺就一個孩子,疼著多一些,想要孩子跟在您的身邊享受福澤那。”
“嘿。”康熙摸著胡子,無奈:“朕這麼多兒子,幸虧隻有他厚臉皮做得出來。”
那可不是?皇家那麼多孫子,弘暉阿哥才這麼大點兒,臉皮不夠厚真做不出來。
四爺找梁九功說了情況,梁九功找出來十萬兩銀子的銀票,吩咐小太監送給太醫院,保證道:“四爺您放心,奴才一定盯著十七阿哥的用膳情況和睡覺情況。”
“嗯,切記吩咐伺候的人注意要他安心,不能煩心和操心。你們十七爺,才多大的人就是操心的性子。”
“四爺,奴才都記住了。”
點點頭,四爺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有點重。
梁九功看著四爺的背影,滿心疑惑這個“拍拍”的意思,想不出來,低頭一看手裡的單子,心想,十七阿哥能受到四爺的關注,也是他的福氣了,一天兩千兩銀子的藥膳,十萬兩銀子隻夠吃一年的,這不光是福氣啊,還是天大的福氣。
四爺在宮裡轉了一圈,抬起手腕看看時辰,馬上午時了,待要去工部午休,一個陌生的小太監匆忙跑來,驚慌失措的。
“四爺,四爺,您快去看看。禦花園,禦花園。”
四爺甩開輕功就跑,還沒到禦花園,就聽到熟悉的壓抑的哭聲。
到了一看,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圍著十六阿哥嗚嗚地哭著,看見他來了,“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不怕不怕,四哥來看看。”四爺上前一看,十六阿哥躺在地上,臉白的嚇人。從荷包裡掏出來一枚救命的藥丸子,撬開嘴巴給服下,囑咐道:“我帶著他去太醫院。”抱起來用右手護著他的心脈,直奔太醫院。
兩個弟弟在後麵跟著跑,一邊跑一邊哭。
四爺抱著十六阿哥飛奔到太醫院,太醫院的人都嚇到了。
幾個精通兒科的太醫匆匆趕來,施針救治。
後麵跟來的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人來了,圍著四哥還是“哇哇”地哭:“四哥,四哥,哇哇……”
“不怕不怕啊。四哥在那。”四爺聽出來哭聲裡的恐懼,哄著兩個弟弟,試圖要他們安心下來,可是很顯然,八歲的胤禑和五歲的胤禮,都嚇壞了,小手抓住他的衣襟,哭得聲淚俱下,整個人都是一抖一抖的。
一直到一個太醫學徒出來說:“四爺、十五爺、十七爺,十六爺的身體沒有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因為兩個小阿哥的哭聲,紅腫的眼睛,四爺的暗示,後麵的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胤禑和胤禮聽了他這話,果然人放鬆了一點,“哇”的一聲一起抱著四哥嚎啕大哭。
這般哭出來了。四爺總算放了心。
十六阿哥用了藥,躺在病床上睡著了,臉上腫起來一塊,高高的,饅頭一樣。
人沒事,救命的藥丸子護住心脈,隻是他被嚇得狠了,嚴重地傷到心神,在睡夢中會驚懼地起身,口吐白沫,全身抽搐。
四爺一直守著,遇到他在夢裡哭喊抱在懷裡安慰著,夜裡胤禑和胤禮躺在另一張病床上睡著了,他趴在床邊打盹兒休息一會。
暫時還沒有人敢去告訴康熙。
聽說消息的梁九功悄悄地來看了幾次,伺候康熙睡了,再過來一趟,看著四個皇子阿哥睡著的臉,拿著一個厚毯子給四爺蓋上,心裡輕輕一歎。
十六阿哥胤祿的左邊耳朵,會有一點聽力的問題,目前太醫們還不敢確認具體情況,隻能儘量照顧著。
十六阿哥,是被太子打的。
猛地一個耳光,太子打小練武的力道,又是氣急敗壞沒有控製的情況下,再加上十六阿哥六歲的年紀,完全不防備,當時就被打的昏了過去。
太子沒想到會這樣嚴重,出了氣,抬腳就走了。
同在禦花園摘花,見到太子的身影,本來要過來給太子行禮的胤禑看到了,嚇得六神無主,哭也不敢大聲哭。
還是路過禦花園的胤禮,吩咐一個穩重的小太監,去找他四哥來。
第二天上午,幾個太醫再次會診,確定十六阿哥被打的嚴重,近期半邊臉麵癱、頭痛、頭部腫脹、惡心嘔吐、吃了藥就吐等等情況會很頻繁,後麵好了,耳鳴耳聾也是一定的,隻能儘力緩解了。
暫時不敢要十五阿哥和十七阿哥知道,更不敢要十六阿哥知道。四福晉派蘇培盛送來吃食和衣物,四爺哄著兩個弟弟回去東三所洗漱換衣服,哄著胤祿用了藥,等他睡著,趕緊地收拾自己。
八貝勒胤禩匆忙趕來,看見他躺在小榻上睡得香甜,蘇培盛打著手勢四爺睡著了,輕手輕腳的,也不忍心打擾他。
走到十六阿哥床前看看這小子淒慘的模樣,不由地心疼一咪咪。一個小學徒來診脈,說是發燒了,不停地用冰包冷敷著臉。吩咐自己的小廝王柱兒去找來脈案看了兩眼,看得他越發皺眉。
下麵的幾個年幼弟弟,包括剛出生的十八阿哥,十六阿哥的身體最好,人也聰明,老師經常誇他數學好,音律好。康熙難免多喜歡幾分。
寵的他有點飄了。正好因為自己的動作,太子心裡頭火氣大著那,不知道怎麼罵江南文壇的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見到了這哥倆:被李煦推上來,外祖父在曹寅手下做縣令的曹寅一係皇子,新仇舊恨的,肯定有火氣。
太子不是忍氣的人。
十五阿哥打小被德妃養的老實巴交的,但十六阿哥飄起來的態度……
太子這一巴掌下去,哎……
床上的十六阿哥模糊醒來,又好像沒有醒來,牙關緊咬全身抽搐著,睡夢中的四爺一個騰躍起身,鞋子也沒穿跑過來迷糊著來哄著:“十六弟不怕不怕。”他才穩了下來。
八爺看著四哥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心疼道:“四哥你睡一會,我來守著。”
四爺拍拍他的肩膀,人躺到小榻上,閉眼就睡。
八爺給四哥蓋好被子,自己在床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來,默默地看著十六弟。
上輩子,胤祿也是因為太子的一巴掌,變成了半個聾子。
這輩子,四哥很多事情都忘記了,他以為很多事情都變了,也沒在意,沒想到要他又挨了一巴掌。八爺這麼一想,對十六弟還是有點愧疚的。畢竟太子對江南這麼大火氣,有他的成分。
八爺記得,十六弟在雍正和乾隆兩朝都頗受重用,擔任一些重要職務,還曾食親王雙俸。除了老十三和老十七,就是他了。但是他吧,真就是不能寵著的人,一寵就飄起來。老十三和老十七相繼去世,顯擺出來他了。弘曆那小子可不是他四哥,知道他的脾氣時不時彈壓彈壓。正好借著打壓他殺雞儆猴。叔侄兩個矛盾重重,胤祿犯擰巴,夥同老十二、宗室皇親們,在乾隆四年,一起卷入“弘皙逆案”而被處罰,被停親王雙俸,罷了官。後來雖再次啟用他,已不像之前那麼受重用了。弘曆對他的最終評價是:“惟務取悅於人,遇事模棱兩可,朕看王乃一庸碌之輩。”意思是說胤祿隻是個遇事裝糊塗的廢物。八爺做鬼的時候看見過這小子老了混吃等死裝糊塗的模樣,好在那時候還活著的叔伯不多了,弘曆也顧著天家和睦的麵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給他們安心養老了。這些人也記著了,弘曆看著和氣那手段比他們四哥還無情真乖了,混一個老年安穩。
八爺不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