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不要了。反正我和你們八嫂都還年輕著。四哥要太醫過來幫忙調理身體,過兩年再看。”
胤俄重重點頭:“四哥仗義。這是大好事,就算隻為了身體康健,也是好的。”哥仨舉杯,一仰脖子一飲而儘。
胤禩舉著酒杯感歎道:“人說活到老學到老,這做人啊,真是事事皆學問。八哥這腦袋啊,關鍵時刻,就是沒有四哥轉得快。光想著一點小人緣了。”
胤禟在吃碟裡一抬頭,好奇:“怎麼說?”
“前幾天,西洋傳教士來幾條大船,汗阿瑪辦宴會,你們還記得嗎?納爾蘇和十一弟喝醉了,可能是被誰起哄鬨著,領著好幾個大臣一起去四哥府上找四哥道謝,說話還特實誠。四哥當機立斷,不光嚴詞拒絕,還要我領著一起離開。嘿,”胤禩搖搖頭,若有所思:“之前的議事上,我暴露出來的好人緣,汗阿瑪還沒找我談話那,我還覺得四哥怎麼這麼笨,好好的人情不接著。”
“八哥,你想差了。”胤俄端著奶湯碗用一口,緩一緩口中的辣味,頗為感觸:“弟弟因為管著戲班子,和各方人接觸,發現這人啊,會不會感恩,和言語無關,真無關。他們喝醉了衝動找到四哥說一番話,難道等他們醒酒了,還能因為四哥的拒絕,不再感激了?若真是那樣,也要四哥認清他們的為人了。”
“吆喝!”胤禟驚呼一聲,端著吃碟一嘴巴油不敢置信地看著十弟。胤禩更是震驚了,十弟真長大了?
胤俄:“……”
“八哥、九哥,你們怎麼了?弟弟說的不對?”
“對!對!”胤禩心服口服。
“對!對!”胤禟刮目相看。
胤俄高興了,一揚眉毛,顯擺道:“我這裡有一個消息,康熙三十七年南巡,在揚州遇到的那個唱曲兒的小相公,哥哥們還記得嗎?就那個長大忒過妖孽,一個揚州城的男女老少都為之癡狂的那個?大臣們要殺,汗阿瑪仁慈放他回家娶妻過日子的?他呀,被人偷偷地送來北京城了,因為有汗阿瑪的命令,他住在郊外也避開人,可總會寂寞不是?和其他戲班子以前的好友一來往,弟弟就知道了哦~~”
胤俄眉飛色舞。
胤禩和胤禟那真是被雷劈中一般,目瞪口呆。
兩個人對視一眼,腦門上寫著相同的兩個字:“太子。”
太子果然是沒有死心。
還不管老父親的命令,要人進京了。
可這個事情,就和太子養男寵寵著小太監一樣,誰也不敢告訴康熙:康熙一旦知道的暴怒,很可能會將告發的人殺了,還要維護太子的名聲。八爺一直暗搓搓地行動謀劃著,怎麼要康熙知道太子重男風,又不牽連到自己身上,卻從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人身上,栽了大跟頭。
那優伶藝名叫梅玉香,年方十八歲,才、德、貌都都極為出色。太子南下,偶見一麵,驚歎美貌。又親睹其演出《尋夢》,更歎服其色藝冠群,不禁朝思暮想。在梅玉香因為康熙的命令被迫離開揚州時,兩人在揚州才子徐有才的巧製燈謎和移花接木安排下,欣然相會,相互引為生平第一知己,纏綿於繾綣之情中。
揚州一彆,因身份、地位懸殊而久久不得再見。兩個人再次見麵,你儂我儂,梅玉香斜著星眸,把太子覷了幾覷,可憐兩滴珍珠,不知不覺從秋波裡瀉下來,太子的心便是一抽一抽地疼著。
眉彎兩月,目閃雙星。一雙天足秀氣嬌小宛若女子金蓮,行禮時,屈倒蠻腰,露壓海棠嬌著地;拭淚處,伸開纖指,煙籠玉筍細朝天。立下風,暗嗅肌香,甜淨居麝蘭之外;據上遊,俯觀發采,氤氳在雲霧之間。誠哉絕世佳人,允矣出塵仙子!
麵容依舊是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樣,行動間嫋娜異常,頭上的雲髻大似冰盤,且黑得可愛,不知用幾子頭篦,方才襯貼得來?至於思念動情之時的哭聲,雖然激烈,卻沒有一毫破笛之聲;滿麵都是啼痕,又洗不去一些粉跡。種種愁容苦態,都是畫中的嫵媚,詩裡的輕盈,無心中露出來的,就是有心也做不出。待衣衫脫掉,大紅肚兜也脫掉,太子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摸著他凝脂般的肌膚上的香汗讚歎道:“孤閱儘天下美色,天下美色個個自負美貌,可若看了你,便知何為珠玉在前,令人形穢了。”
“太子殿下,……白天……”梅玉香隨著太子那隻手的動作,微微嬌喘著,脖頸後仰露出小巧的喉結,烏黑的發絲披散在後背的白皙肌膚上,黑白相襯格外誘惑。
太子輕輕地摟著他到懷裡,模糊記得,懷裡的人初蓄發,十四歲左右,皮膚色澤亦細膩滑潤如處子,如今一點沒變。
“軟紅十丈春風酣,不重美女重美男。婉轉歌喉嫋金縷,美男妝成如美女。”太子因為舊情人的到來,深陷其中,一時難以自拔。倒是不再緊盯著朝堂上的事情。
最近朝堂上最大的事情,自然是礦場。因為礦場是國家事務,即使都知道這關係重大,內務府一定會參與進來,但名義上還是掛在工部。
工部的職掌是:“掌天下造作之政令,與其經費,以讚上奠萬民。凡土木興建之製,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障之法,陵寢供億之典,百司以達於部,尚書、侍郎率其屬以定議,大事上之,小事則行,……。”
四司六庫是工部最主要的幾個機構,但也不是全部,還有一些隸屬於工部的,錢法堂、寶源局、火~藥局、值年河道溝渠處、督理街道衙門等等。
此外工部名下還列有陵寢工部與盛京工部。
六部中以工部的地位最低,被冠以“賤”字,這是因為工部的職責主要是營造,一半官員都是工匠出身,所以受到其他衙門的輕視。
自從四爺進來工部,大變化了。不光是多了一個五貝勒和六貝勒執掌的國際作坊司,如今又在原有的屯田清吏司中,特彆分出來一個部,管理各地礦場的開采和冶煉。
平郡王納爾蘇和十一阿哥胤裪,走馬上任,都是年輕人沒有多少辦差經驗,又有了一次醉酒被人起哄去找四哥的驚險經曆,那真是拿出來一百分的精神,萬分的謹慎小心,用心再用心地辦事。
身邊有經驗的老管家老吏領著,他們白天走訪礦工們、親自視察礦場環境、和礦場主了解情況……晚上看相關書籍學習礦場和冶煉知識,乾著最有油水的差事,卻是一個月人就都瘦了一圈。
本來人人羨慕嫉妒恨他們兩個的,四九城不知何時瘋傳:“哎吆吆,聽說平郡王啊,晚上回家抱著福晉嗚嗚嗚地哭那,老淒慘了,跟乾旱地裡的小白菜似的,哭都沒有力氣哭那……嘖嘖。”
最後兩聲“嘖嘖”老形象了。康熙聽說後,不敢置信,但十一阿哥的衣服晃蕩了,瘦了一圈是事實啊。康熙首先擔心蘇茉兒嬤嬤擔心十一阿哥,當天傍晚來看望蘇茉兒嬤嬤。因為想著嬤嬤可能在睡覺,要伺候的宮人都不要說話,他自己領著魏珠等人幾步剛走進屋子,就看見門虛掩著,裡頭隱約傳來“嗚嗚嗚”的哭聲:
十一阿哥胤裪的哭聲。
“嬤嬤,胤裪不想辦差了,嬤嬤,四哥老是訓斥胤裪,這裡不對,那裡不對,還要胤裪乾這個、乾那個……嬤嬤,胤裪好累,礦場的粗糧飯粗的拉嗓子,四哥還不許胤裪自己帶飯,嬤嬤……哇!”
十一阿哥哭得小孩子一般,那撕心裂肺的。
康熙的腳步就停了下來,不好進去了。
他以為胤裪真不要乾差事了,都準備好如果明天胤裪來和自己哭,怎麼安慰安慰他,勸說勸說這可憐兒子。——可是,他等了一天也沒等來胤裪。
四九城天天傳說:“哎吆吆,聽說那平郡王和十一阿哥,天天抱著自己福晉哭那,哭得都不吃飯,那瘦的,老嚇人了。”
老百姓當成這兩個人勤政愛民,雖然看熱鬨,但都是善意。朝堂官員們聽著心裡不是滋味了,這是做給誰看那?這麼好的差事,累就累點兒唄,哭啥哭?
康熙也納悶。可他們兩個天天累得直哭,還就是堅持每天當差,從不遲到早退,休沐日也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和他彙報工作的時候,也不抱怨,一副來去匆匆,頗為乾練的模樣。
嘿!康熙就奇怪了。
在一個天氣晴好的初夏午後,新任工部尚書溫達小老頭來彙報差事,康熙一問,溫達當下就指著自己的官服,哭訴道:“皇上,臣到了工部快半年了,臣的官服都開始晃蕩了,臣的大肚子快瘦沒了。”
康熙:“……”還彆說,這衣服確實寬鬆老多了。
溫達,費莫氏,滿洲鑲紅旗人,這是一個小姓氏。但也出來幾個能人的,溫達當年還和他一起打仗那,瞧瞧著慫包樣!不就一個胖肚子!
康熙以為他矯情的,身體放鬆地歪在羅漢床上,手上翻著一個書本,冷哼一聲:“你是下地了,還是下礦了,瘦成這樣?”
梁九功搬來小馬紮,溫達一屁股坐下來,苦著臉:“皇上,您是沒見過四爺使喚人的勁頭。不許拖延、不許推諉、責任到個人……身體上的勞累是其一。其一就是來自四爺的教導。那精神壓力,老大了。臣這麼大歲數,快五十了,重新學習一回怎麼辦差,這胖肚子瘦沒了還不知道能不能學會。”
“朕的兒子這麼可怕?”康熙不樂意了,護短的心思起來,一睜眼,罵道:“你們是不是閒著習慣了,正常辦差都不會了?”
“哪能那?皇上。”溫達冤枉的恨不得指天發誓:“皇上,主子爺,臣說的都是真的。臣以前是正常辦差,所以還能堅持。以前閒著習慣的人,那真是半個月都難堅持。工部每年新收的人有三千,刷下去的人有兩千,就算是被刷下去的,到了其他地方,那都是勤快能乾的。”
康熙:“……”
“主子爺您不知道,我們工部每年培養出來的人,到了地方省份上,那搶手的,絕對一個頂仨,利索,會來事,眼裡有活,會乾活。”溫達說著說著,很是驕傲,昂首挺胸的。
康熙出生在紫禁城,短短的八年皇子生涯都是吃奶讀書,八歲登基,聽到的都是彆人對“皇上”說的好話,他對於官場上辦差的細致貓膩,民間的一些世情,其實並不了解。此刻聽到溫達這話,隻當是四兒子會教導人,會使喚人,嘿嘿直樂。
“朕平時慣著你們,得虧有你們四爺管著,緊一緊你們的皮。”插上書簽合上書本,康熙一轉頭,坐直身體,問他:“那你們還堅持在工部?要不要朕給你調換一下啊?”
“不要不要!”溫達連連搖頭。“皇上,臣很驕傲進來工部。人人都說工部地位低,還說工部不是卑微就是卑微。可工部有了四爺管著後,真大不一樣了。臣很榮幸見識工部的變化!”
康熙:“……”
這人啊,有時候就是皮癢癢,欠虐。
康熙也不管了,任由他們夜裡抱著媳婦兒哭著,白天在他們四爺的手底下做牛做馬。
夏天來臨,四九城開始熱起來,住在暢春園裡也熱,大隊人馬準備出發去木蘭避暑狩獵,遠在邊境的直郡王胤禔給康熙的信件送來了:
“謹祝汗阿瑪聖安。兒子彙同侍衛首領拉錫等人,往探黃河源頭,因為汗阿瑪要求務須直窮其源,凡流經等處要詳細記述。至青海後,在呼呼布拉克,貝勒色卜騰劄爾同行相伴,一起到星宿海東,見鄂陵澤周圍一百餘裡,登山遠眺,見星宿海源頭有小泉萬億個。周圍群山環繞,中間昆侖,南有古爾班哈爾哈山,西南有布胡珠爾黑山,……地勢漸高,人氣閉塞,故多喘息,然人多興奮。兒子喜歡行走於山川河流的帳篷生活。……青海各部和西藏矛盾加劇,可能有異動,西藏第巴桑結嘉錯派人刺殺下毒青海拉藏汗、諸王、貝勒,拉藏汗執殺桑結嘉錯……。”
康熙看著信件,陷入沉思。
另有六公主來信:“……一百餘名沙俄人侵入我大清屬地,殺死我喀爾喀四人。女兒派人去交涉,沙俄反說是伊爾顛即額爾德尼等一十人進入敖嫩河附近山中,殺死沙俄狩獵的三名索倫人……”
大臣們認為,以和為貴,先有理藩院書信交涉。
康熙認為,沙俄、西藏、青海、準格爾……都有異動了。
正好,大清的兵馬閒著這麼幾年,需要拉出去遛一遛。
正好,大清還有一波兒士紳們富商們都在享受了,借著打仗的名義,緊一緊他們的皮,刮一刮他們的油水。
江南鹽商鹽官們都被朝廷收拾了,廣州十三行的一波兒富豪們能跑得了嗎?自動捐款一千萬兩銀子以供軍需吧。內務府的人碾轉委婉地傳話,這些人麵對水師的大炮,朝廷打仗的大義,吐血地掏銀子。
山西商人們機靈,不用皇上開口,直接送上來白花花的銀子,同時在各大礦場開始使用挖掘機挖煤。
於是,有了銀子的康熙,有容若領著的理藩院耍嘴皮子也在進行。更改計劃,要裕親王福全和誠郡王胤祉監國,領著太子、四貝勒、十三阿哥,以及幾個長成的孫子,出發了。
這一次,要繞道去漠南看三公主和外孫子,去漠北喀爾喀看望六公主和外孫子,定下來兩個女婿人選,和準格爾打一架,和沙俄的哥薩克騎兵練練手,調解蒙古各部落之間的矛盾,視察作坊和學院辦理情況,賞景打獵,……一路繞到盛產海參的庫頁島一帶回來北京,已經過去大半年,到康熙四十四年。
大隊人馬簡單修整的時間也沒有,一月初九,再次出發,主要是視察黃河、安撫江南士紳,又因為今年的科舉事宜,繞道廣州福建等等沿海邊境,重點視察海關關稅整頓和新建學院辦學、作坊工人碼頭工人待遇……順便嘉獎沿海富豪們的愛國愛民之心,從海路坐船回來,就是八月裡了。
北京的秋老虎很是威猛。
康熙又想出門避暑打獵了。
皇太後第一個出麵,製止他:“皇上,今年不光有科舉,還有選秀。你看看,掌掌眼。”
康熙心想:科舉我看看還有點興趣,選秀?我這麼大歲數了,還選什麼?當下就擺擺手:“皇額涅,選秀您看著選,兒臣來指婚就成。”
“皇帝有個話就成。隻是幾個孩子的府上,要不要再添人?我們給選的再好,也都是侍妾格格。”
是要選側福晉?康熙聽懂了皇太後的暗示,可他還是搖搖頭:“幾個府上還有側福晉名額的,暫時都不要著急選。”
皇太後大約明白了,以前都是給毓慶宮選家世好的側妃庶妃。如今情勢變化了,要不要給其他幾個兒子家裡添加一點實力,選什麼樣家世的側福晉,皇帝還在考量中。
“即使這樣,皇帝,你也要收收心了,這幾年,南巡、西巡、北巡,一年到頭沒有幾個月在北京,皇帝不累,大臣們累,國庫累。”皇太後說大實話。
康熙有點小小的尷尬。
“皇額涅,是不是老四那個懶小子和您抱怨?他就是懶的不動彈!還摳門。幸虧不是他管著兒臣的戶部和內務府。”康熙很生氣,老四膽子肥了,敢和皇太後告狀自己。
“皇帝,老四是敢抱怨,那些大臣們,都不敢抱怨。”皇太後給他一個大白眼。
康熙:“……”
大臣們累癱了,還不敢說不。
太子一張臉氣得發白,一年來跟在老父親身邊被約束著,個人生活都幾乎變素了,過於憋屈。
四爺掛念家裡新生的兩個女兒。
十三福晉也生了一個女兒,胤祥做了阿瑪,回來北京有空抱著女兒不舍得撒手。
唯一開心的就是跟著去的皇孫們,精力旺盛對世界好奇的年紀,又是孩子凡事有大人照顧著,那真是玩得儘興。
得知康熙真要休整了,大臣們喜極而泣。康熙一看他們的模樣,真生氣了,還不如老四一樣直接和皇太後告狀那。虛偽!
老了老了老小孩脾氣的康熙鬨情緒,好幾天跟那秋老虎的天氣一樣不陰不陽的。科舉沒見到有亮眼的人才更不高興,哪知道在秀女中有一個,長相、氣質、言行舉止都很相似赫舍裡皇後的女孩兒。實在是太像了,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康熙的男人心理,怎麼可能指婚“赫舍裡皇後翻版”給其他男人?皇太後和皇貴妃齊齊皺眉,長相相似沒什麼,但是氣質舉止也像,估計是刻意教導出來的,不應該留在宮裡。可是這明晃晃的陽謀卡準了康熙的心理,她們也不好說不留。
康熙不光留下來了,還挺寵著。因為這個秀女長得水靈,康熙特意封為“靈答應”。一個答應都有封號了,雖然隻是口頭的!
久經風浪的後宮妃嬪們麵上不顯,都私底下嘀咕說:“老房子失火,一發不可收拾了。且看這位妹妹到底如何。”
差不多都是老頭子的大臣們,麵上裝不知道,背地裡很是理解地感歎:“到了這個歲數,更回憶青春,更想證明自己雄風不倒啊。可能皇上還能再生皇子那。”
而年輕水靈的靈答應,則是在康熙來看她的時候,心直口快地和康熙背地裡撒嬌嘀咕:“皇上~~奴婢今天在禦花園見到八福晉,那八福晉好傲氣啊,奴婢知道自己出身低微,比不上親王府上出身的,可奴婢是皇上的女人啊。皇上,奴婢看幾位福晉進宮都帶著孩子,怎麼八福晉沒有帶著孩子呀?……”
康熙冷冷地看她一眼,嚇得她閉了嘴。
可這話卻說要康熙上心了。
康熙對老八上次表現出來的實力,不瞞著他這個老父親的行為還是小滿意的,結合老八研究牛痘,跟去打仗的表現等等,康熙是真心希望這個打小懦弱的兒子更好。
於是,康熙要惠妃、良妃,都給老八選侍妾格格。
雖然選秀過去了,可哪個主子手底下沒有備用的人選?當下裡,四位十六七歲正好年華的小姑娘,坐著小馬車被踢踢噠噠地送到了八貝勒的府上。
八福晉這幾天一直被惠妃按頭教訓,正根據四哥推薦來的兩位太醫建議的積極備孕那,哪裡受得住這個?這是當她一定不能生孩子了嗎?!心神被大刺激之下失去理智,掄起來門口侍衛身上的鞭子就抽,大聲喊著:“滾!滾!”
幸虧門口的侍衛護住了四位姑娘,八福晉本心裡也隻是要攆人不是傷人。
四個姑娘連滾帶爬地跑上馬車,回宮去了。
惠妃和良妃傻眼了。
可這是自己正經的兒媳婦,還要給擦屁股,不能要康熙知道了。
惠妃和良妃安撫好小姑娘,找來八貝勒和八福晉,麵對他們兩個,端坐上首,看著這對年輕人,良久,惠妃隻有一句話:“我們本不想管。是皇上要我們注意你們的子嗣問題。”
小兩口臉上一白,八爺單膝跪地誠懇認錯,八福晉呆呆地跟著跪下,八爺一手握住福晉的手,發誓地言道:“額涅、額涅。一切都是胤禩的錯。胤禩和福晉已經在備孕了。太醫說,差不多可以了。”
惠妃和良妃都狠狠地鬆一口氣。良妃心疼孩子,忙道:“我們也不知道,快起來。”可是惠妃肅容道:“胤禩、老八媳婦,你們知道,即使你們有孩子,府裡的侍妾們也要有孩子。”
八福晉猛地轉身去看八爺。八爺顧不得看福晉,用力握緊了她的手,保證道:“胤禩知道。額涅請放心。”
惠妃放心了。
八福晉身體一晃,臉上白的透明。
良妃不忍心,對惠妃勸說道:“姐姐,他們小兩口先有孩子,再說後麵的。……也不是必須。”
惠妃看一眼老八媳婦的模樣,也是無奈心疼:“我也不想做惡婆婆。可是你們要注意影響。皇上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注意到這件事。有孩子沒養住,和自始至終沒有孩子,不一樣。”
八爺心頭一震,鄭重點頭。
八福晉輕輕地一閉眼。
兩家是鄰居,瞞得了其他人,瞞不過四福晉。四福晉聽門口小廝通報說,八爺和八福晉從宮裡回來了的時候,忙不迭去看望八福晉。不過半日光景,八福晉黯淡無光,整個人憔悴支離,見到她隻是抱著她嗚嗚咽咽地哭,哭完了,隨即便默默無言了。四福晉起先以為她會和八貝勒鬨起來,八福晉的個性剛強,又如何會這般自己委屈哭泣?然而她甚至連一句抱怨也無——不管四福晉怎麼勸說,她根本不願開口說話,而自己家裡也有事情,隻得回來自己家裡。
一連數日,四福晉每天都抽時間去看她,每次見到八福晉,她都是坐在床上,也不洗漱也不穿衣服不吃不喝的,見到自己都隻是哭。而八貝勒見到自己,隻會深深地鞠躬作揖。四福晉擔心的著急上火,卻又無端堵著一口氣,就是不要告訴自家爺。
終於有一天,八福晉開口了,隻問了一句:“四嫂,你怨恨四哥嗎?”
“恨。”四福晉回答的沒有隱瞞。去水盆裡擰了毛巾仔細地給她擦著臉上的淚水,輕輕的聲音仿若一陣溫柔的風拂麵,“我恨你四哥,可我更愛他。”
第一天下午四福晉再來,八福晉沒哭,主動說:“四嫂,我要我家爺去求惠母妃和額涅,給他送四個侍妾格格進來。”木然地看著前方的空氣,目光空洞迷茫。“四嫂,四哥和我家爺,不一樣。我沒辦法恨他。”
四福晉在心裡歎氣,摟著她在懷裡輕輕地拍打她的後背:自家的四爺是壓根不動情,不懂情。八爺是懂了情,卻必須為了現實妥協。
八福晉麵容灰敗,卻好似是緩緩鬆一口氣,再也不開口了。
她好歹正常吃飯穿衣打理家務了,隻還是不出門,連去宮裡請安的事也推托了。
四福晉知道她心裡難受,不願意見人,更知她好強之心,寧死不彎腰低頭的。其他妯娌閨蜜們數次忍不住要去勸,也被四福晉一力攔下了。這是八福晉的心結,若她自己想不開,旁人怎樣勸說亦是枉然。
康熙在有一天傍晚來看惠妃,聽惠妃說送去了四個侍妾格格,小小的滿意,臉上帶著怒意道:“堂堂男兒,受製於妻子,成何體統?!”很顯然,康熙也是聽說了四福晉嫉妒到抽鞭子的風聲。
惠妃隻能勉強笑著,接過來宮女手裡的茶杯,親自捧給康熙,勸著道:“皇上,都還年輕那。”
康熙勉強點點頭。
他也年輕過,也曾經寧可跑馬一夜,也不願意去碰另一個女子。可他還是生氣老八夫綱不振。在他做父親的眼裡,自己的兒子不想,和被兒媳婦攔著不許,這完全是兩回事。
因為這件事,康熙對敢於和他說“真話”的靈答應,更寵了。
還彆說,在獵苑鹿血的供應下,後宮在十九皇子出生後,在三個月內,真有兩個答應有孕了,其中之一就是康熙的新寵靈答應。另外一個是上一屆秀女中最符合康熙審美的妙答應。
五十多歲了還能有孩子,康熙那高興的,可彆提了。
康熙一高興,於冬至大節的晚上,在禦花園大擺宴席。彩燈輝煌、花團錦簇、更有直郡王回來的一家團聚,麵對人丁興旺家業興旺之相,康熙暫時忘卻煩惱,一家人擊鼓傳花、投壺、猜謎……興高采烈。
到隨意敬酒環節,坐在末尾一桌的靈答應和妙答應互看一眼,一起起身,大大方方、嫋嫋娜娜地走到康熙的身邊。
年輕貌美受寵的女子,麵對年老的女子大多是傲慢的。兩個人裝作沒看見高位妃嬪們瞄過來的眼神,知道她們礙於身份,隻能忍住了,心裡的洋洋得意越發高漲。
康熙正在和十八阿哥玩剪刀石頭布,沒有注意她們之間的眉眼官司。妙答應妙目一閃狀似隨意地嫣然一笑,小兩把頭上的珍珠流蘇一晃一晃在夜色和肌膚如玉輝映:“皇上你看,皇孫們的玩樂最是開心那。”
你可說的大實話。康熙看一眼孫子們一桌玩得最瘋的弘暉,笑笑。
靈答應一看,帶著金釧珠寶的手腕摸著完全看不出來的肚子,“咯咯咯”百靈鳥一樣地笑著,略興奮地接口:“皇上,你看,皇孫們做的那一桌,飯菜一點沒動那。皇子們做的三桌,多熱鬨。”
康熙一愣,口齒伶俐的靈答應口中清晰吐出來的,“一”和“三”,刺激了他一根敏感的小神經,他真怕兒子們都是老八,站直身體,舉目細細地瞅著孫子們一桌,分析兒子們目前各自的子嗣情況,眼睛眯了眯。靈答應和妙答應隱晦地對視一眼,嬌俏地笑著。
十八阿哥看到了,疑惑地眨眨眼。
康熙的心神則是被孫輩們完全吸引——兒子們沒有一個像他一般的子嗣繁茂!
還都是女兒們多,疼女兒,將女兒們養的大多比孫子們結實聰明!
皇孫子:
老大,兩個。
老一:三個。但是,除了弘皙,都是體弱的。
老三,三個,健康。居然是將軍第一了?!
老四,兩個,還過繼出去一個,天天美滋滋地抱著四個女兒耍,好在四福晉有心,府裡又有三個格格有孕了,太醫說應該有小阿哥。
老五,得嘞,已經出發去非洲了。也是兩個。
老七,兩個。
老八,康熙更發現大問題了:這都冬至了,老八至今沒有一個兒子女兒,甚至連一個有孕的都沒有。老八的身體情況康熙知道,不是老六和老十一,這是怎麼回事?
身邊的靈答應,一直暗暗地觀察康熙的目光走向,發現康熙的目光落在中間一排兒媳們的身上,臉上帶著不滿意,眼神一閃,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再次挺了挺尚且看不見的肚子,抿嘴一笑,對著康熙嬌聲道:“皇上~~我聽說呀,八福晉很是潑辣的性格那,在四九城中也是出了名的精明能乾。八貝勒呀,府裡一兒半女都沒有那~~”
這話說得忒是直白。
康熙一桌的年幼皇子們都停下筷子,看向她,驚覺這是庶母,忙又低頭用菜。
可是康熙這個時候正生氣,哪裡顧得上兩個答應的失禮?孫子才是他老人家的大事!仔細一聽,兒媳婦們的一桌上果然是八福晉的笑聲最亮最大,而八貝勒坐在兄弟們一桌,那聲量對比之下簡直是弱氣,更氣。
一招手,喚過來正和兄弟們喝酒的老八,沉著龍臉,似真似假地笑罵道:“胤禩受製於妻,其妻係安郡王嶽樂之女所出,其母舅任其嫉妒行惡,是以胤禩迄今尚未有子。”聲音肅然,沒有一貫的溫和,也沒有節日的喜慶。
宛若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從頭冷到腳。
八爺怎麼也沒想到,好好的一個冬至節,他再次收獲老父親的這麼一句評語。
好在八爺早有準備,麵對老父親眼裡的審視,突然安靜下來的一大家子人,臉上白的好似突然被抽走全身血液的福晉,木呆呆的惠妃和良妃,瞄一眼禦花園中自在玩耍的侄子侄女們,忍住心口的疼痛,跪下來磕頭道:“汗阿瑪,兒子也思考過子嗣問題,一是,子嗣看緣分;一是兒子還是想先要一個嫡子。兒子已經托請太醫幫兒子和福晉調理身體。”
身體伏地,貼著禦花園冰冷的鵝卵石小道,八爺拿出他兩輩子全部的誠意磕頭。
康熙靜默。
四爺靜默。
其他人要麼裝沒注意到,要麼是玩樂的小孩子,比如揮舞小木劍“嘿哈嘿哈”的小弘暉,真沒注意到。
皇家熱熱鬨鬨的十桌宴席上還在進行,康熙周圍一圈的寂然安靜中,渾身冰冷的八福晉好似活了過來,趴在四嫂的身上無聲地大哭,淚水滾燙無聲,肝腸寸斷。
四福晉緊緊地抱著八弟妹,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心裡酸楚,鼻子酸酸的也想哭:八弟妹潑辣,管著八貝勒府一把抓,惠妃和良妃也不插手。可是八弟妹真沒有管著八弟不去寵格格,管著四個格格不生孩子,是真的看緣分。
可是康熙不管這些,望著老八跪著挺直的脊背,對於他知道護著妻子的行為,有幾分欣賞。但是,子嗣是原則問題。
“你心裡有分寸很好。”康熙是真看不慣他無底線忍讓妻子,夫綱不振的樣子,隻是礙於場合。康熙剛要說“起來,回去坐著……”
太子的聲音搶先一步響起:“四弟,是你要太醫幫忙八弟調理身體?”
四爺心口怦怦跳著,大覺不祥,臉上卻無露分毫,隻站起來,對著康熙的方向、太子的方向恭敬地道:“汗阿瑪,太子一哥,是胤禛。八弟和胤禛談過子嗣方麵,胤禛也支持他的決定。畢竟年輕,不甚著急。”
康熙的表情緩和,看一眼地上的老八,略生氣道:“起來,坐回去吧。”
八爺在心裡狠狠地鬆一口氣,剛要起身。太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四弟一貫是關心兄弟們,汗阿瑪要劉聲芳和葉桂給你和四弟妹調理身體,你為何要借給八弟和八弟妹?沒有子嗣的弟弟們多的是,難道,四弟的心裡,隻有八弟是你弟弟?九弟就不是你的弟弟?”說到最後,太子的聲音陡地嚴厲,目光也盯視過來。
這話!八爺看向最需要太醫的六哥和十一弟的身上,不由臉色大變,太子不顧臉皮挑撥離間,要他的心頭猛地一沉。
死寂的寂靜。
康熙的臉黑沉沉的,幽深莫測。
太子卻忽然挑眉一笑,皇太子的優雅儘顯:“四弟呀,你這可是偏心了呀。”
狀似開玩笑的話,一刀割開兄弟們的心臟咕咕流血,氣得六貝勒臉色青白一口氣沒上來,要暈過去。疼的十一阿哥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身體搖搖晃晃坐不穩。七貝勒扶住了六弟,十一阿哥趕緊給抱住了十一哥,都急的滿頭冒汗,卻又不敢說話。
四爺迎上太子看似開玩笑,實則故意挑釁、挑撥離間的話,沉住氣,掃視在場的每一個人,道:“汗阿瑪,太子一哥,剛汗阿瑪允許八弟‘起來’。”頓了頓,一貫憊懶溫和的俊臉上,直視康熙的目光裡多了一抹隱忍的隱忍。“汗阿瑪、太子一哥,胤禛之所以這麼做,有胤禛的理由,請容許胤禛後麵再說,先要六弟和十一弟下去喝杯水。”
康熙心頭一震,看向六兒子和十一兒子的方向,瞬間什麼也顧不得了,大喝一聲:“快抱著老六和老十一去休息!”
七貝勒和十一阿哥各自抱起來六弟和十一哥就跑。
兩個弟弟的身體很輕。
身體不停地顫抖。
這要他們的一顆心沉到穀底。
康熙揮揮手坐下來,胤禩起身,堅持撐住了,步伐穩穩地離開,走回來自己的桌子座位。宴席上再次恢複了熱鬨。至於宜妃、德妃、九阿哥、十四阿哥、四福晉、五福晉……等等人的各種心情,都隻能儘力掩飾住了。
快到宵禁時間,有孩子還小的都先帶著孩子回家了。康熙喝醉了,四爺和兄弟們照顧著送回去乾清宮。皇太後和皇貴妃等人有的喝醉了,有公主們照顧著。
四爺去看完六弟和十一弟,裹著清冷月色回到家裡,已經是很晚很晚。小廝們給他脫去披風,端來醒酒湯,他在書房洗漱沐浴過後,吩咐了高斌、伯伯、王之鼎等人的行動,一身酒意醒的差不多了。來到正院裡一看,孩子們都睡的小豬崽一般。回來自己的寢室,福晉坐在床上看書等著自己,燈光下的麵孔素著,沒有一點脂粉,一頭烏發披在肩膀上,映襯著白色的褻衣,彆有溫柔嫻靜。
四福晉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一回頭,笑道:“爺。”翻身下床拖著鞋子走向他,握住他的手:“爺,困了吧?先休息。”
四爺不動,摟過來她的身體在懷裡,一聲感歎。
“是爺不夠上心,要福晉操勞家裡孩子的事情。”
孩子,老父親要多子多孫多福。四爺隻記得他還會有弘晝和弘曆,卻忽視了可能會被太子捅刀子。
“要福晉跟著擔驚受怕,爺很是慚愧。”四爺抱緊了福晉。
四福晉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酒氣,腦袋在他肩窩裡輕輕蹭蹭,貪戀地聞著他身上剛沐浴過後獨有的乾淨味道,輕聲道:“爺,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福晉,我們再生幾個孩子,會很辛苦,爺會儘量照顧福晉。”
略沙啞的嗓聲響在耳邊,四福晉還沒回神,人被打橫抱起,輕輕地放到床上,一張臉刷地紅了,心臟“砰砰”地跳……
隨著爺上床的動作,越發手足無措,跟一個小女孩似的。
四爺躺好,蓋好被子,抱著福晉,一閉眼,睡著了。
四福晉等了好一會兒,反應過來,傻了。
爺抱著自己跟抱著一個枕頭一樣,睡著後孩子氣的俊臉,綿長的呼吸,要四福晉嘴巴張的老大,也吼不出來,還擔心他不好睡,身體一動也不動,氣得自己也閉眼就睡。
次日起來,照舊是四爺打拳背書,領著四個孩子玩耍學習鍛煉爬行,大丫鬟春華和秋華服侍了四福晉梳洗妥當。四福晉見兩個奶嬤嬤抱著兩個小女兒過來請安,兩個小女兒在嬤嬤懷裡還在迷糊睡著,一隻手放在嘴巴裡,蜷著小身體,笑了出來。
秋華發覺今天的福晉有點恍惚,跟小女孩似的,儘職地提醒道,道:“福晉,昨天冬至節在宮裡過,今天家裡過,格格們都早起那。”
四福晉點點頭,看著鏡子裡自己的妝容差不多了,春華化了胭脂點在唇上,自己拿一個累絲嵌寶石金鳳簪插在頭上,道:“今天梳的喜慶些。”梳洗罷,抱過來兩個女兒親親小臉蛋兒,格格們也來請安了。
十一月已是秋冬之際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的時節,且又在清晨,連空氣中都帶著淡淡蕭疏的闊朗清涼氣息。時辰還早,四福晉和格格們說話兒,話題自然是圍繞孩子們和三位有孕的格格。
等到四爺領著小螃蟹一樣晃步的孩子們來到,氣氛高漲起來,一家人一起用著早膳,絲竹聲悠揚,安安靜靜的溫馨。
飯後,四福晉安排好家務,去看望八福晉。四爺沒有去衙門,慢悠悠地挪著八字步來到後書房,神情頓時如被冰霜結住,冷然道:“很好!”
蘇培盛囁嚅道:“爺,您是說昨晚宴會上的事情?”
四爺背負雙手,站在窗邊的身姿英挺,道:“如果爺估計沒錯,是因為這次八弟幫了爺。”
蘇培盛為難地看著四爺,憂色滿麵,“可是性音和尚和鄔先生都說,爺您該隱一隱了。”
“隱?”四爺驀然冷笑一聲,“爺若是遇到這樣的事情也隱,爺不如一刀抹了脖子。若是隱,若是由著他們打壓了八弟的福晉,下一個被打壓的就是爺的福晉或許就是你,再是爺自己,一個也跑不掉!”
蘇培盛焦急道:“那爺,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隻是皇上的一句話,太子殿下開玩笑那。而且,八爺確實沒有孩子。……事情萬一鬨大可如何是好?”他憂心不已,“爺,這樣的事情,最是要人捕風捉影地八卦,往往都是女子的名聲吃虧,……”
“你都知道的事情,他們不知道?這事一定會被傳出去,被鬨大。要八弟妹名聲喪儘,要爺和八弟反目成仇,大哥也和爺鬨翻!”甚至六弟和十一弟!四爺心中激蕩,看著蘇培盛厲聲道:“爺要八弟幫忙,爺若任由人欺負八弟的福晉,爺還做什麼事?!”深深地吸一口氣,右手上不停地轉動菩提佛珠,無論是為了與八弟這幾年真真假假的情分,還是為了自己,四爺都要保住八弟的福晉,保住那個上輩子陪伴八弟起起落落同甘共苦的女子。
“四爺說得好!”鄔思道嘶啞的嗓子響起,一陣骨碌聲跟著傳來,他自己轉著輪椅來了。
“鄔先生?”四爺回頭喚一聲,問道:“先生怎麼來了?”
蘇培盛趕緊跑過去,幫他推著輪椅。雖然四爺體貼地在後書房的門口都取消門檻,可蘇培盛還是習慣性地幫著,總覺得不忍心似的。
鄔思道給他一個感激的笑笑:“謝謝蘇總管。”一抬頭,看向四爺,清臒的臉泛上一絲嚴肅和尊重。“四爺,鄔某承蒙您的恩情,一直沒有報答一絲絲,很是慚愧。這些日子,鄔某一直在思考四爺可能會受到的反擊。四爺莫要擔心,四爺有心有情意,兄弟們必然會理解。”
蘇培盛眼睛一亮:“鄔先生!你有好主意?”
“有主意,鄔某說出來,四爺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