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 168 章(2 / 2)

他默了會,臉上蕩起幾分笑意:“以前我不明白,如今才明白。他知道我重視出身,不讚同投靠八爺。他要他兒子投靠八爺,要我來投靠其他皇子爺。”

馬六甲親王側頭看著四爺緩緩道:“三百年前,馬六甲是東南亞第一個對明朝進貢的皇帝,還親自去了一趟北京城。永樂皇帝冊封當時的馬六甲國王,馬六甲與明王朝建立同盟關係,以政治上的讓步,換來馬六甲一百年的和平與繁榮。與此同時,馬六甲曆代國王勵精圖治,特彆是第四代國王·穆紮法爾·沙繼承王位,拒絕向信奉印度教的暹羅繼續納貢,領著馬六甲軍隊先後兩次從海陸擊敗暹羅軍隊,他加強軍隊建設,擴充艦隊,控製了馬六甲的海岸,並派兵從西北攫取雪蘭莪作為糧食基地,又控製了蘇門答臘海岸的戰略要衝,成為南海霸主。”

“在貿易上,當鄭和大船隊絕跡於亞洲海域之後,馬六甲充分運用明王朝建立起的貿易網。穆紮法爾·沙精心治理國家,利用地理位置,鑄造統一的貨幣,馬六甲迎來了它鼎盛的時代。每年吸引好幾百艘船隻順著季風前來貿易,明朝人、印度人、阿拉伯人、歐洲人擠滿了港口。從明朝來的樟腦、絲綢以及陶瓷,從印度來的織品,菲律賓蔗糖,摩鹿加群島的檀香、丁香、豆蔻等香料,蘇門答臘的金子以及胡椒,婆羅州的樟腦,帝汶的檀香,以及馬來西亞西部所盛產的錫,統統彙集到馬六甲,再轉運到世界各地。可是,當馬六甲一躍成為地方霸主之時,明朝出來嚴厲的海禁政策,不僅停止政府龐大船隊出海的計劃,而且嚴厲製裁私自到東南亞等地的貿易商人。當明帝國自動放棄海洋,放棄馬六甲海峽的控製權之時,西方勢力已經來到家門口,傳統的伊si蘭王國走向滅亡,我們都以為,華夏政權真正退出馬六甲海峽了,大清來了。”

四爺聽得半晌回不過神來,這些事情都是幾百年前發生的,他知道馬六甲也是有輝煌的,隻是,老八插手馬六甲多深了?馬六甲親王推了四爺一把:“四爺,您請說話。”四爺“哦”的一聲,回過神來:“我想象馬六甲曾經輝煌的樣子。”馬六甲點頭笑說:“是呀!我們很難想象在歐洲,香料曾經多麼珍貴,多麼讓人魂牽夢縈,甚至無數人為其失去生命。這使得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英國人,荷蘭人,法國人非常希望能夠找到一條新的航線到達香料群島。貪欲驅動的行動力有多大,隻看他們的能力多大。盛極一時的馬六甲……”

四爺輕輕道:“盛極一時的馬六甲海峽,很快引起了西方新興海權國家的覬覦,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相繼來到馬六甲。葡萄牙走在了向東方前進的前列。而馬六甲是他們前進東亞這片土地——最近的橋頭堡。”

馬六甲親王笑道:“難怪八爺和大哥也老說四爺最是聰明,我讀書不多,聽著你好似和大哥當年說的話一摸一樣。”四爺微搖了下頭道:“我不過是隨口重複了汗阿瑪的一句話,拾取汗阿瑪的牙慧。”

他垂目靜默了半晌,輕歎道:“自從大清進入馬六甲,一直是八爺和我們聯係。我不認同八爺的身份的,但是,八爺當我們是心腹。四爺那?大哥臨終拉著我的手,叮囑說,如果四爺來馬六甲,一定要保證四爺的安全。我知道很多人要殺四爺,但我不懂我大哥。”

四爺長歎口氣,無話可說。兩人靜默了半晌,四爺道:“我能理解你大哥的心情,可他想差了。”他冷哼道:“想差?哪裡想查差?難道沒有人要殺四爺?小琉球的靖海侯都跟八爺一條心,四爺作為孤臣,孤王,哪裡知道我們拚命保全付出多少?”

四爺又憫又氣,道:“我作為孤臣,孤王,也是汗阿瑪的兒子。我在這裡蹭破一點油皮,汗阿瑪的大軍就會開過來,不會再如此仁慈!”他瞪著四爺,四爺回視著他,兩人對視了一會,都無奈地笑。他扭頭道:“兔子急了還咬人那。何況我們已經很克製了。四爺要在馬六甲清查土地嗎?還是要辦學?四爺,您真要保重自己不要折騰,這裡的貴族們和大清貴族們一樣恨你。”

四爺輕歎道:“你說的我都明白,隻是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即使這事情得罪馬六甲所有貴族,也是不能退縮的。”

他道:“我明白了。我會避開四爺的。反正我不敢行刺四爺。”四爺好笑地看著他問:“哦?怎麼你怕爺啊?”他笑白了四爺一眼,道:“四爺外號活閻王,人人知道。四爺裝什麼溫和?”四爺“哈哈”笑起來。世事多變,誰能想到我們兩個也有相對而笑的一天?

在兩人的笑聲中,聞得鳥兒飛落於樹上,唧唧啾啾地與笑聲相和。笑了一會,他站直身子,向外行去,一回頭,一麵繞樹而行,一麵向四爺笑說:“其實,我沒想到四爺會被流放來……”話音未落,弘暉的聲音傳來:“在這裡!”四爺正要抬頭隨聲望去,眼前一花,一道黑影直撲眼前,四爺條件反射扣住對方的腰快速攬著滾到一邊,就聽到馬六甲親王的驚叫聲。忙定了定神,才發覺自己緊緊抱著的是居然是胤禩,兩人麵麵相對。

四爺怔怔看著他,他也是一臉怔愣。彼此凝視了一會,又都驀然反應過來,四爺急急地看向弘暉和刺客打起來的戰場,他也猛地掙脫開來擁抱。

還是精神恍惚,無意識地打量四周。樹乾上釘著一隻袖箭,箭尾的紅纓還在迎風而動。馬六甲親王被九阿哥胤禟和弘昱側摟著趴倒在地上,胤禟臉帶驚恐扶他站起。遠處站著弘暖領著幾個侍衛,手握弓箭火銃,麵色憤怒,緊繃神經。

馬六甲親王起身後,一麵拍著衣服,一麵怒聲問:“怎麼回事?”胤禟三分驚三分怕三分擔憂,帶著怨氣瞪著還在打架的弘暉,強忍著怒道:“你阿瑪都在,你小子還要打到什麼時候?”

隨侍的弘暉貼身太監張居翰跪行著上前,回道:“這個刺客,是主子前幾天在街上救助的一個奴仆,主子以為他是一個練武的好苗子愛惜,哪知道這人是刺客還要行刺主子。主子一直謹慎著哪知道還是上了當,忍不住火氣就親自動手了。請爺和九爺贖罪,他剛剛敢對爺動手,主子一定要親手打殺了他的!”說著頻頻磕頭。

四爺看著弘暖冷聲斥道:“還不過來賠罪?”弘暖一個激靈,忙上前給馬六甲親王身前行禮,行禮告罪。四爺看著真誠道歉的弘暖,肅聲道:“做事不周,出來差錯,回去後自己領罪。”

馬六甲親王向八爺和九爺請安後說:“他很勇敢。刺客逃跑到這裡,他也不知道我們在這裡。”四爺道:“親王雖然不計較,但該有的處罰和反省要有。”頓了頓,喝道:“還不快道謝。”弘暖忙向馬六甲親王道謝,再次行禮,站起來一溜煙地跑去大哥那邊撩陣。

四爺又對地上跪著的張居翰道:“回去後找蘇培盛領罰!”太監忙磕了頭,站起躬身倒退著緩步離開。

胤禩靜立於一旁,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思卻全在彆處。忽看到眼前一隻手在晃,才回過神來。胤禟擔憂地問:“八哥?”胤禩忙一笑道:“我很好。有點驚嚇而已。”馬六甲親王笑說:“真真是沒有想到今天會見到如此兄弟情意,八爺奮不顧身救四爺,四爺反應過來要保護八爺。”

胤禟詫異地看向馬六甲親王,馬六甲親王不好意思地瞪了他一眼道:“我和四爺親近說話。這很正常。我最是佩服四爺八爺的兄弟義氣。我最是敬重兄弟關係好的男兒郎。我今天很感動,我要去給大哥上香,告訴大哥。”胤禟震驚地看著他,這位不是最恨四哥的嗎?四爺“噗”一聲笑出來,馬六甲親王回過神來,臉色越發訕訕,撓了撓頭道:“人都會變的!”說完向一旁的四爺匆匆行了個禮,“以前誤會四爺,在此道歉。”胤禟痛快大笑:“我們兄弟當然是好的,四哥八哥最是有兄弟情意。”馬六甲親王看了八爺一眼,行禮慢步而去,可越走步子卻越快,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弘暉一劍殺了刺客,刺客臨終說了一句話,弘暉又抱著他嚎啕大哭,等他咽氣了都不舍得鬆手。

四爺看著,八爺也看著,弘昱和弘暖有點慌。胤禟心疼弘暉,上前抱住弘暉,細聲安慰著,八爺提步而去,四爺叫道:“八弟等等。”八爺聽了腳步,人卻沒有轉身。四爺繞到他身前,看著他問:“為什麼?”他靜默了好半晌,苦笑一下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腦袋現在還不能思考。”

四爺凝視著樹乾上的袖箭,心裡酸酸楚楚、又喜又傷,覺得原來老八也是自己兄弟的。在那一刹那,他選擇了擋在自己身前。一刹那,已經足夠!

八爺冷冷道:“四哥不用多想。如果我腦袋能用,我一定不會這樣做的。”四爺收回目光,笑笑地說:“你做了。我記住了。”他目光沉沉地看了弘暉和胤禟一會,從四爺身邊快步走開。

四爺轉身笑看著他的背影,待他身影消失不見後。走到樹邊,輕輕撫過袖箭上的紅纓穗子,謝謝你!要爺終於看明白和相信了一些東西。

試著拔箭,入木很深,四爺運了內力,還是紋絲不動,又不能太用力氣斷了樹木。要蘇培盛去找來一把小刀,自己折騰半晌,終於把袖箭撬了出來。

四爺喜悅地收好袖箭在袖筒裡,聽著弘暉的哽咽聲,彎腰隨手從荷包裡掏出來一張銀票,遞給蘇培盛:“你們和侍衛們今天好生喝一杯。”轉身看向弘暉的方向。

弘暉還在流淚哭著,臉憋的通紅,驀然他似乎承受不住一般,仰頭對著藍天白雲大聲地喊著:“啊——他殺我和阿瑪是他的任務,我殺他是應該。他告訴我機密當我是胖友,他死了我要哭————”

“對對對……哭完了就好了。乖……”胤禟心疼地抱著細細地幫忙分析耐心哄著。弘暉又哭了。“哇”的一聲,響徹馬六甲的天地。

小孩子嘛,都這樣,感情豐沛,一點事情就驚天動地,好似他哭了整個世界都哭了,他笑了整個世界都笑了。

四爺瞅著弘暉眼淚鼻涕的一臉,無聲一樂。

流放隊伍的馬六甲生活,開始了。八爺正猶豫不舍哪天離開的時候,北京來信,良妃娘娘病了。

四爺正領著一群孩子在開發園子角落的荒地,打算種一些瓜果蔬菜,當地貴族們也都知道小琉球靖海侯的那塊菜園子地,對於四爺來到馬六甲的第一件,雖然很不樂意做農活,卻隻能積極跟風模仿。

換了粗布衣服拿著鐮刀鋤頭挖地鬆土除草……這裡是南方,秋天可以很好地種一茬白菜、菠菜、柑橘、石榴、葡萄……等季節性果蔬。當然,還有馬六甲當地的蔬菜瓜果。

胤俄快步從遠處走過來,瞧著四哥和孩子們一樣汗流浹背的模樣,樂得見牙不見眼,略一思索後衝四哥笑道:“四哥,我能這裡開始戲曲嗎?”

四爺笑說:“你認為那?”說完,一手拎著鋤頭,轉到另外一片地除草,那草很大很是茂盛,根不用看就很粗,四爺的鋤頭和草根比劃半晌,才決定,換了鐮刀先割下來上麵的草葉子。

又去尋來一把鐵鍁,四爺一麵挖著,一麵問一直跟隨而行的胤俄:“你不是要去發展戲曲?”他驚訝道:“四哥你答應了?我有點不敢。”

四爺道:“答應了。先畫圖建造一個大劇院。昆曲、徽州小調、秦腔……都可以。好的音樂是也沒有語言地域障礙的。”指著一株降香黃檀問:“這裡的紫檀黃檀是不是很多?”胤俄細看道:“確實是黃檀。很多。越南、老撾那一帶更多。”四爺看了一會道:“王之鼎去查查,這些年朝廷砍伐紫檀、黃檀情況。當地維護樹林情況。”

站在地頭正著急轉圈圈的王之鼎答應一聲跑走了。四爺無奈笑說:“這些都是長得慢的樹木,真不能一口氣砍伐。現在海參崴的海參要被吃光無法繁衍了,東北江裡的東珠、皮毛越來越稀少,北京幾次大規模種樹,堪堪維持住目前的風沙情況。南方的樹木,不能犯這樣的錯誤。”胤俄一笑未語,靜靜看了會,吩咐太監取來毛巾給四哥擦汗。

弘暉和弘暖一人抱著一捆雜草送到地邊上,聽到阿瑪的話,對視一眼,弘暉道:“阿瑪,您和十叔去說話,這裡的活兒兒子們和妹妹們來做就成。”

四爺點點頭,他的身體確實還是有點虛著,做點兒活計就滿身滿頭的汗。四爺也沒有勉強。放下鐵鍁又看著有一株不知名的野花開得好,小荔枝上看下看的,不舍得動手挖掉,便含笑道:“小荔枝,不舍得挖就不挖。等看看給移到其他地方。”

小荔枝一回頭,歡喜地喊一聲:“謝謝阿瑪。”再一低頭,胖手輕柔地撫摸野花紫色的花朵兒,滿是愛惜:“不怕不怕哦。阿瑪說不挖你了哦。”

一邊小湯圓在撒種子,看到妹妹的舉動咧著嘴巴大笑:“妹妹,花兒開的再好,也是妨礙種菜,到了明年春天要移到其他地方。”

小荔枝驚嚇地看著姐姐,一把抱住花兒:“那要等明年春天的。”

一家兄弟姐妹寵溺地笑,小荔枝也笑。

兄弟兩個出來地裡,四爺看地頭還有一束野花兒開得好,弘曦正在悶頭挖啊挖花根,吩咐剛回來的王之鼎:“去找個瓶子插花。”

王之鼎一看,弘曦阿哥是懶得沒有惜花之心的,忙答應著先拿剪刀去剪花枝。

等到四爺洗漱沐浴換了衣服,和十弟在書房裡喝茶商量著,在什麼地方建造大劇院,還是找一個已經有的戲園子買下來改建,一陣馬鳴聲響起,外頭有人翻身下馬,倉皇衝進來。

“四哥,十弟,我額涅病了。我要馬上回去北京。”

四爺一驚。

胤俄更是震驚。

“四哥!”

胤禩又喊了一聲,滿是無助傷痛。

四爺輕輕一閉眼,再睜開眼睛,六目相對,俱是掩飾不住的凝重。人年紀大了生病很正常,可無端的,兄弟三個都有不妙的預感,這要他們都預感到,有大事要發生了。

胤禩身體一晃,雙腿軟軟的站不穩,他哀戚地靠在門框上,雙手抱頭,淚水打濕了十指,流在指尖無聲無息。

春去夏來,秋走冬臨,時間流逝中,四爺安排胤俄繼續做戲曲,引領南海文化發展;安排胤禟在這裡建造作坊,打造作坊文化,孩子們也都各有差事做著,任由胤禩結交貴族們精英們,自己在馬六甲彷若一切與己無關,什麼都不知道,每日在馬六甲城裡逛著提籠子遛鳥兒休養身體和心情,聽戲聽曲的,所談很少涉及國事,清心寡欲莫過於他。

可是很顯然,他是躲不開的。

八爺緊急安排離開,離開的前一天晚上來見他,夜風習習,兩個人躺在草地上,望著滿天星鬥,思緒紛雜。四爺自己從外至內的憊懶閒散,骨子裡霸道得緊;八爺麵上雖溫和,可內裡也是冷意徹骨,兩人其實也是殊途同歸,都是美男子,這時候要是有人在一邊看著,多好的一副清風明月美男畫兒。

四爺心中澀澀,苦笑起來。

從腰上解下來酒皮囊,坐起來打開鎏金梅花鑲紅寶石塞子,慢慢地用著,八爺應聲回頭,恰好看到從地上坐起,兩人視線一碰,他目光一轉。

四爺還沒覺得什麼,八爺倒是霎時覺得無限無奈,一衝動,跳起就喊了一嗓子,質問四爺:“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說我額涅她……”說著,心中酸痛,忽又覺得自己這是做什麼?既然是仇人,何必還裝作好兄弟?搖搖頭,不再看混賬四哥一眼,從他身邊快步走開,走到馬旁,馬兒朝他打了個響鼻,用頭蹭著,胤禩伸手抱住馬脖子,頭貼在它鬃毛上,眼前又是上輩子額涅被汗阿瑪逼著絕望而亡的模樣。

一人一馬相擁良久,馬兒不耐煩起來,試圖掙脫他,他放開它,喃喃道:“你也不耐煩了嗎?”身後一聲低低的輕歎,他刹那全身僵如石柱,心中湧起絲絲喜悅,可又是絲絲淒苦。

緩緩轉身看著他,四爺凝視著他,伸手替他把臉上未乾的淚水抹去,他一時再也忍不住,絕望地看著四哥,哀求道:“四哥,你一定知道什麼,你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他喉頭哽咽,終於將一句話說了出來。“是不是因為我,汗阿瑪又要打擊我額涅?”

心中委屈淒苦漸散,忽覺得事情已經壞到不能再壞,還能比上輩子還差嗎?胤禩因為四哥的沉默,牙齒咬著嘴唇出血,憤恨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上輩子你該做的報複都做了,如今你拉著九弟和十弟,對我額涅好著,我隻求你一直這樣對待他們。至於我,四哥你要殺要刮隨便!”

說完,竟然心情大好,原來他也可以不怕混賬雍正的,原來他也可以硬氣的,不就是被圈禁而死嗎?他受過,他還怕什麼?他紅著眼珠子死死地瞪著混賬雍正,原來這才是他心底深處真正的想法。即使你還要這樣對待我,但你要好生對待我的兄弟和額涅。

四爺又是一聲輕歎,舉著皮囊再次用了一口酒。

“小八,四哥知道自己的性情不大好,可是四哥還是希望,你這輩子能好生地幫著四哥。”即使你還是要爭皇位,也要幫助我做事!至少不許在我決定你的生死命運之前自暴自棄!我知道自己脾氣不大好,可我們隻有這點兒兄弟情分可以拉扯了。

他凝視了混賬四哥一會,無法相信這是混賬雍正說得話,卻又自嘲地笑,這可不就混賬雍正會說的話?他永遠是這樣霸道任性,從汗阿瑪到廢太子,從大哥到年幼弟弟,哪一個不是天天在和他妥協?可他還不滿足。要爭皇位也要幫他,將來爭皇位失敗了,還是要幫他,心甘情願地做一個忠心臣弟,和十三弟一樣跟著他廢寢忘食!

八爺冷冷一笑,忽然覺得,他重生算什麼改變命運?他若真要改變命運,他不需要重生的記憶,隻要他的人生裡沒有混賬四哥這個人就好了!

“四哥,你果然是四哥!就是不知道,汗阿瑪知道不知道你要皇位的心思?”

四爺凝視他一眼,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汗阿瑪不知道?”說完轉身,不遠處蘇培盛抱著披風跑來,動作麻利地給他披上。

混賬雍正這身體,如今可真是瓷娃娃一樣了。

八爺一時腦袋裡又是上輩子剛登基的雍正,彆人做皇帝是大權在握的享受,他是被萬斤重擔壓著的奮鬥。

思及剛剛混賬四哥的話,汗阿瑪知道四哥要做皇帝的心思?汗阿瑪知道,所以才兩輩子這樣打壓四哥?胤禩直覺這個思路大不對。就憑康熙對混賬四哥兩輩子的疼愛,知道了他想做皇帝,隻會拿更多的疼愛哄著:“胤禛啊,當皇帝累,尤其你這個眼裡不容沙子的脾氣,乖,我們不做皇帝啊……”

耳邊傳來一句:“這次良妃娘娘病重,是自然生病。但是小八,這隻是一個開始。你回到京城,才是真正麵對汗阿瑪。”

四爺留下一句話,慢吞吞地抬腳離去。八爺不想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看著他背影,心裡透出一絲甜。

撿起地上的披風,牽著馬,隨在他身邊,他一直未曾轉頭,隻慢悠悠地喝著酒,那速度慢的好似烏龜爬。八爺很自然地也跟著慢下來,他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來,所有人都習慣了跟著他的步子速度,跟著他走在一起,永遠是配合他的步伐。

“四哥,我和你講一個故事。曾經有一個老人,兒子多,他疑心每一個兒子隻想要繼承他的財產,不孝順他。於是就有一個兒子做得很好,一心要他放心。他說什麼做什麼,做什麼都隻做事不貪權不斂財不結交人抱團兒,對每一個兄弟都不偏不厚的好著。有一夏天,他帶著這個兒子去郊外避暑,聽說留在家裡的一個兒子病了,故意說:‘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八弟生病了。’於是他就打馬回來,看望弟弟。和弟弟還沒說兩句話,老父親的信件來了,說:‘果然是隻惦記兄弟,不惦記老父親。’於是他又打馬跑回去,安慰老父親。”

四爺不由地微微一笑。

這個記憶他沒有,但他聽著,知道說的是他。

上輩子這個時期的他。

兄弟之間的關係都還是挺好的,他每天在父子兄弟之間的小心眼中跑來跑去,一心要做好一個,後世人口中的端茶大師。

可是到最後,老父親和兄弟們都遠離了他,甚至反目成仇。

隻有胤祥。

他從來沒有費心結交過。

胤祥從一個小團子懵懵懂懂地跟著自己,一直到彼此白發蒼蒼。

四爺知道,胤祥是不需要他做什麼的。胤祥是他的好兄弟。胤祥一定不會離開他。

可是,他抗不過命運。

死神帶走了胤祥。

這次汗阿瑪要出手打壓老八,到底會怎麼對待胤祥那?老八如果倒下了,病重了,京城裡頭,就數著胤祥的勢力最高了。到那個時候,胤祥即使不被圈禁,也不好留在京城了。

夜幕深深濃稠,四爺醉醺醺地洗漱沐浴完畢,躺在床上,聽著隱隱的海上的波濤上,大船行走的汽笛聲,轉頭透過窗戶望著夜空中的月牙兒和繁星。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胤祥也在看著月牙兒和繁星。

四爺微笑閉眼,很快進入夢想。

送胤禩的船隊離開馬六甲的時候,臨登船,曾經有過一個短暫的交談。胤禩探頭,貼著他的耳朵問:“當年那枚‘體元主人’的印章,是十四弟刻的嗎?”

四爺唯有沉默。

估計大部分兄弟和朝臣都以為,是胤禵做的。

胤禩見他不說話,又問:“當年我送給汗阿瑪的兩隻活鷹,變成了兩隻死鷹那?也是老十四?”

四爺還是沉默。

胤禩就一直這樣歪頭等著他。

一直到所有人都在催促登船了,四爺瞧著他一動不動身體僵硬,拍拍他的肩膀,無奈道:“小八果然還是太笨。活著是自己去感受活著的幸福和辛苦,無聊和平庸;幸存,不過是旁人的評價罷了。四哥告訴你,你要記住,生命是屬於你自己的感受,不屬於任何彆人的看法。而四哥檢驗一個人的標準,就是看他把時間放在了哪兒,彆自欺欺人,也彆試圖欺瞞四哥。乖。上船吧。”

胤禩傻傻地看著他四哥,木頭一般,同手同腳的領著眾人上了船。

胤禩離開了,四爺的流放隊伍,日子都還是照舊。

北京城裡頭傳來消息,朝堂上局勢的變化漸趨明朗。除了一直受康熙信賴的三爺胤祉仍舊參予定奪朝事,胤禵越來越受康熙器重,朝臣們也從開始的觀望態度,慢慢開始附和十四阿哥。康熙心裡究竟怎麼想,四爺猜得透也猜不透,也不願猜,依舊是一副普通人遊逛南海吃喝玩樂的模樣。

八月秋風起的時候,康熙出塞行圍,留十四阿哥在京城協理朝事,誠親王胤祉,十五、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伴駕。年幼的十五、十六、十七阿哥,以及他們再下麵的小皇子們,對角逐皇位並無興趣,也無這個能力。三爺雖對皇位有心,可一直存觀望態度。

等康熙一回來,冬至節的太和殿大朝會,工部隆重拿出來他們的最新研究成功,康熙大喜過望,命令六部九卿科道衙門全力配合地方,八大港口全部整改,一時天下轟動。

這件事,對沿海格局影響太大、太大、太大……太大。

可是即使沿海各大家族進京以死相爭,也無法改變現實。

工部出來造船新技術了,康熙要用,除了沿海以外的各個地域官員士紳富豪們都要用。用了他,現在的港口都不適合了,要造更大的港口。那麼宏偉的大港口,除了舉國之力,一個家族,一個省份,都無力建造出來了。

知識的力量,科學的力量,第一次在華夏人麵前,赤白白地展示了他改天換地的巨大威力。

天下人都沒有任何防備。

或者說準備。

大清人都懵了。

臨近國家,西洋國家,也都懵了。

胤禩一回來,良妃娘娘病好了,他很是高興。可他很快就感受到老父親的態度變化,處於康熙的無端強力精神壓製下,他的行事謹慎低調很多,也越發地孝順,處處模仿上輩子四哥的一舉一動,總算是要康熙的臉色好一點兒。而胤禵不再是跟著胤禩後頭的弟弟了,而是自立山頭的辦差皇子了,門下聚集了不少人。胤禩隻微微一笑,日常和胤禵對彼此一如待其他兄弟,無半絲異樣,衝動熱情的依舊衝動熱情,和煦如春風的依舊和煦如春風。一時看去,竟然是和樂融融,全無紛爭。要所有等著看他們打起來的人,瞪大了眼珠子。

可他們不光表麵上和和氣氣的,辦差做事也很有默契一樣。不說彆人,康熙都表示,朕很震驚了!

可是胤禩和胤禵有苦說不出來。

——他們四哥離開京城了,可工部還是四哥的。工部拿出來這份成果,不是一天兩天一年兩年辦到的,估計是他們四哥多年的計劃之一。你敢不給辦嗎?不光官員們不敢不辦好,兩個弟弟麵對朝野上下對此事的激烈情緒,也隻能拿出來吃奶的本事,硬著頭皮儘心儘力地幫著給辦好了。

“四哥檢驗一個人的標準,就是看他把時間放在了哪兒,……”胤禩又一次做噩夢,再一次夢到這句話,掙紮著醒過來,一頭一臉的細汗,後背的褻衣都濕透了。

八福晉被他驚嚇過來,嚇得臉發白地看著他:“爺,你到底怎麼了?”

八爺直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苦澀道:“給爺端杯茶。”

八福晉被他的模樣驚得,忘記了搖鈴鐺呼喚下人,掀開被子下床,自己去給他倒了一杯茶端上來。

半坐起來“咕咚”一口氣喝了,八爺頹敗地倒在床上,雙眼空茫茫的沒有焦距。

他不能說,他被四哥一句話嚇的。

他的人生時間大都花在人際交往上了呀。混賬雍正那個螞蟻裡榨油的,估計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恨不得他不吃不喝24小時拚命辦差乾活。

他不知道怎麼的,還真不敢再“浪費時間”了。

可他平心而論,他的人際交往也是必須的!皇子們如果都像四哥一樣不會拉攏人,隻會使喚的官員們叫苦連天,大清的官員們估計早起兵造反了!

八爺一抹臉,顧不上手上身上的汗黏膩難受,隻覺得他真是被雍正影響嚴重了,他都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差點忘記他人際交往的目的是皇位了!

八福晉拿著一個毛巾給他擦汗,口中關切著:“要不哪天去廟裡拜拜?爺是不是被什麼驚了魂魄?”

“不用去廟裡拜拜。爺知道在哪裡驚了魂魄。明兒就去拜拜。”

“爺你知道?”八福晉驚訝不已,瞪大了一雙鳳目。

“知道~~多謝福晉。快睡吧,明兒早起進宮。”八爺摟著福晉躺好,給蓋好被子。

“哎,四嫂不在京城,九弟妹和十弟妹也不在京城,十三弟妹不能出來,我總覺得沒趣兒。”八福晉臨睡前還在嘟囔。

聽得八爺愣神,瞬間眼睛睜開了,也不困了。

是啊。他寫信給四哥求饒,表示他一定忠心辦差是要的。如果他再次在汗阿瑪麵前給十三弟求情,那才是真正的“拜拜”!

八爺心情小激動,小心翼翼地給福晉掖好被子,雙眼在夜色裡亮的好似蠟燭光。

可算能睡一個好覺了!

第二天就進宮,和康熙表述對十三弟的關心之情。

哪知道康熙還真答應了。

慈愛地笑著看著他的表情,好似在專門等著他來求情一樣。

“既然老八這樣說了,那就,放出來胤祥吧。事情都查明白了,慎刑司的事情和他無關,磨一磨脾氣,也就是了。”康熙歪在炕上,姿勢悠閒地翻看一本書,說這句話的時候,跟說今天天氣真好一樣。

八爺條件反射地跪下來磕頭謝恩,“撲通”一聲跪在金磚上,腦袋還是發木的。

“兒子替十三弟感謝汗阿瑪寬容仁慈。汗阿瑪,……兒子去宣旨……”八爺本能地要討這個人情,告訴胤祥,這是我給你求情的,你可要和你四哥好生說說我的人情。

康熙卻笑道:“這點事情,要李德全去就是了。李德全,你去和你們十三爺討個賞賜。老八你來琢磨琢磨,要胤祥辦什麼差事好?嗯,港口整改,就怕官員們遇到地方權貴無能為力。這樣,就要胤祥出去看看吧。奉旨出京,欽差大臣。”

八爺的腦袋一團漿糊了。

汗阿瑪您是重視十三弟還是不重視啊。

聽著李德全驚嚇到腳步錯亂的模樣,他簡直不敢置信地看著康熙:一放出來就是這麼大的差事!您老人家到底還是寵愛胤祥還是怎麼樣啊!

“汗阿瑪,十三弟,是不是太年輕了?”八爺跪著不動,咽下一口唾沫,試探地問。不自覺地繃緊了身體等著回答。

“那就,要老大跟著吧。老大這些年讀書習武,性情穩重很多,要他跟著胤祥出京一趟。”

八爺:“……”

拿出來兩輩子的定力,一口老血硬生生地咽下去,沒有當著康熙的麵兒吐出來,也沒有暈過去。

康熙好似沒有看見他臉色蒼白的鬼一樣,繼續愉快地翻看書本。

“這套《數理精蘊》編寫的挺好,胤禩,你有空也看看。”

“兒臣遵命。”

八爺又夜夜失眠了。

康熙的態度如此不可捉摸!

死鷹的事情懸在他的頭頂上,要他寢食難安。如果連老十四也不是,到底是誰要害自己那?

一個細雨紛紛的上午,胤祥和胤禔領著大隊人馬離開京城了。

兄弟們親友們都去相送。

胤祥長身玉立,平靜揮手道:“都回去吧。下著雨那。”

胤禔氣度沉穩,豪爽地揮手道:“都回去。多謝你們相送了。”

兄弟兩個做馬車離開了,浩浩蕩蕩的官道上,依舊是細雨紛紛,隻有送行的人的哭聲要人斷魂失魄。

胤禵站在路邊,滿心複雜。打小兒老十三就是他的敵人,他希望打壓下去胤祥,他也知道不能打壓下去胤祥。到底是兄弟。如今胤祥出來了,一出來就是這麼大的差事,連大哥都開始重新辦差了。身為老十四,十四……十四……

胤禩遙遙地望著遠去的隊伍,更不知道,胤祥都離開京城了,誰還有能力這麼害自己了。隻有老十四!

朝野上下麵對如此局勢個個震驚心思心情各異中,人在南海的四爺收到消息,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跳進海裡遊了一個筋疲力儘。

*

去年恩科,順天鄉試發生重大舞弊案。鄉試中第一名查為仁之父,天津鹽商·查日昌,請人為其子代筆,賄買書辦,傳遞文章,事發後脫逃被獲,處斬監候。代作文章的邵坡,革去舉人,杖徒。失察的禦史常春、李弘文罰俸一年。

中式的周啟,本係原任步兵統領“托合齊”家下人周三之子,請人代筆,串通謄錄吏役通同作弊。事發後,周三又賄囑司獄弄死首告伊子的邵文卿,希圖滅口。周三、周啟俱立斬。說合通賄的談汝龍、高嶽,受贓書吏何亮公、錢燦如絞監候。代周啟作文的王廷詮杖徒。失察的謄錄所、受卷所官、監察禦史、提調官等均革職。

這裡頭牽扯著朝堂爭鬥,官商彼此算計,康熙也明白。可科舉舞弊日益嚴重,也是事實。

康熙五十三年來臨,康熙為嚴格科場製度,同意禦史倪滿條奏四款:舉子入闈,俱穿折縫衣服、單層鞋襪,隻攜籃筐、小凳、食物、筆硯,其餘物件不許帶入,以防夾私;添設稽察官員,舉子押進號舍後,不許私從柵欄外出;為防弊竇,天晚不準收卷,即行封門;由順天府添造,貢院土圍牆改成磚砌。九卿等又增議四款:為避免傳遞夾帶,將貢院圍牆築高,窩鋪席棚不許挨牆搭蓋……。

各項規定,嚴格的要天下真正的讀書人莫不叫苦連天。

沒辦法,天下的律法禮法規矩等等等,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當然,也確實是有一定效果的。天下人都知道了,康熙老佛爺對科舉真實性的重視。也要真正的讀書人生出來一絲絲更多高中幾率的希望。

當然,這再一次要天下一部分讀書人寧可去考博學鴻儒科,再次引發朝堂保守派和改革派幾場大戰,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整治港口,關心科舉,康熙還決定向大江南北推廣新稻種。他把一石禦稻種發給蘇州織造李煦,命其推廣,並試種雙季連作。康熙渴望水稻能一年兩熟,特意祭祀天壇祈求老天爺:紫芒半頃綠陰陰,最愛先時禦稻深。若使炎方多廣布,可能兩次見秧針。

他在豐澤園種有實驗田。還有無逸齋的田地,這麼多年,可算是培養出來這麼一把可以兩熟稻種。康熙心中充滿了實驗成功的喜悅,派賣價去蘇州進行指導。第一年試驗,禦稻種在南方深受歡迎,大獲成功!第一季畝產與其它稻種相當,第二季畝產則有大幅度的提高。

於是秋天收獲後,康熙不僅在南方推廣新稻種,也支持直隸、天津、承德逐步推廣。想當然的,這是必然成功的,大清人群情激蕩。吃飽,是他們的人生第一追求,瞬間他們就忘記了港口的事情了。

康熙很滿意。

四爺寫信來:要關照地力。土地和人一樣,需要保養的。不能一味地索取。兩熟的稻子,這樣高產,幾年之後,地力可還有?

四爺擔心的是,如果地力不足了,或者地方官們一味地追求土地高產了,刺激的老百姓各種想辦法高產,將來不就是和後世一樣,地裡都是化肥激素,老百姓人人天天頓頓吃著化學藥物?

康熙收到信件,龍手拍打信件,鼻子裡冷哼一聲,人氣哼哼地起身出去散步。

打小兒老四種地就和他不一樣的追求,如今再一次明確父子兩個不同的治國理念。可到底康熙也是明白事情的,到了南書房後特意吩咐張廷玉下旨,大體意思:“畝產多少,和地方官政績無關。關鍵,土地要保養好,糧食種好,人人吃得飽後更有追求吃得好……”

南書房,赫舍裡家的嵩祝到底是因為二廢太子的影響下去了。病好了的張玉書再次被提拔上來。辦差大學士溫達張玉書蕭永藻,名譽大學士李光地王掞。張廷玉作為康熙新近信重的臣子,地位特殊,才思敏捷,康熙一說完,他提筆潑墨,轉瞬間寫好一份聖旨。康熙看了,很是滿意。

坐在一邊書桌上處理具體政務,曾經跟著四爺做事的溫達湊趣地笑著問:“這一定是四爺的主意。”

康熙放下聖旨在桌上,自己在上首寶座上坐下來翹著二郎腿晃著腳,摸著胡子嫌棄地搖頭:“你看看,聖旨一下去,估計都知道是他的主意。他呀,總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遠在南海也閒不住。”

蕭永藻不得不佩服四爺了,合上手裡的折子,摘下老花眼鏡,接過來侍從官手裡的毛巾擦擦昏花老眼:“皇上,四爺考慮的周全。地力是關鍵。一旦破壞地力,再要恢複,就難了。良田也變成荒田。”

康熙搖頭,他是想大清人口多,人人吃飽,這樣人口更多,人多,人才多,才是國家最大的財富。

可是老四天天念著,大清人才夠多了,多的天天鬥雞眼了。人也夠多了,多的都要樹木花草沒有生存之地了。偏偏光多數量了,兩千年來質量上沒有一點長進。

“其實呀,我們細細琢磨,太陽底下的曆朝曆代,哪有新鮮事清?人,再過了兩千年也是人,都一樣,就這樣兒。”康熙一點不認為老四能成功。“也就你們四爺天天念著這個念著那個。”

張玉書苦笑道:“皇上,四爺和皇上很像,最是大仁義。彆的老臣不知道,大力辦學後,孩子們哪怕稍稍讀書識字,也是比以前靈氣好多了。”

“嘿!可彆說辦學這件事了。國庫裡剛有點銀子,又要辦學花光了。幸虧青海老實一點,準格爾也沒有大動靜。否則啊,朕就把老四賣了換銀子。”康熙頗為生氣。李德全端上茶點,他喝茶的動作也是生氣的。

張廷玉樂嗬嗬的,恭敬地勸說道:“皇上,四爺就知道這一點,所以先打了日本那。如今可不是嚇得四周邊境都老實了。”

“不提他了不提他了,打小兒就頑皮,還不讓人說他頑皮。”康熙很是埋汰自家的老四。“人在南海,使喚的一個個腳不沾地,獨獨他一個天天琴棋書畫一杯清茶半本閒書。還顯擺說他長胖了,更俊了。有這麼厚臉皮的小子嗎?”

真有,四爺!

在場的大臣們會意地笑著。

很高興四爺使喚的是南海官員士紳,不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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