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馳定了定神,仔細觀察著她,半晌說:“你好像發燒了。”
說罷,他直接探手到她的額頭上,試了試體溫,他熱愛運動,體溫常年比常人高些,饒是如此,還是感覺到女孩額頭燙得驚人,像是摸著煮熟的雞蛋。
更讓他奇怪的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發燒了。
“你發燒了。”沈馳再次說道。
雲黎搖了搖頭:“可是我好像不難受誒。”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沈馳說完這話之後,她似乎真覺得腦子蒙蒙的,仿佛一台年久失修,運轉緩慢的機器。
“快去請假,回家。”
雲黎:“不用了吧,我能堅持,還有兩節課就放學了。”
沈馳口氣冷下來:“立刻回家。”
雲黎:“……”
沈馳:“要不我幫你請假?”
雲黎不想讓他那麼興師動眾,乾脆自己去找阮老師了。
她覺得自己難受的也不算厲害,就想著自己騎車回去,哪想到剛準備去車棚推車子,就聽到身後一道冷冷的熟悉男聲:“李叔來接我們了。”
沈馳站在她身後,穿著一身黑,周身全然凜冽的氣息,在蕭索的冬日氛圍中,眉目顯得格外冷峻。
恰好一陣冷風吹來,吹得樹葉徐徐打著轉兒,雲黎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 好像叫來司機接是正確的決定。
她到底沒有沈馳考慮得周全。
雲黎:“好。”
李叔的車果然停在外麵,
雲黎打開上門上了車,
正在關車門時,一雙骨節修長的手擋住了她的動作,沈馳力氣大,她拗不過他,她緩緩抬眸,撞上他那雙漆黑深沉的眸子。
雲黎:“你也回家嗎?”
沈馳挑了挑眉:“不然呢。”
雲黎:“可是我是請的病假。”
沈馳哼笑了聲:“我請的是家屬假。”
雲黎原本以為他在開玩笑,哪想到少年還當真從書包裡拿出來一張假條,那上麵確實有阮老師的簽名,她撓了撓頭,直到沈馳坐到她身邊,她都想不通阮老師為什麼要準他假。
沈馳笑著敲了下她的頭,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咱倆是一家人,你生病了我不得跟著回去?”
“阮老師是過來人了,能理解。”少年痞裡痞氣地頂了頂後槽牙。
雲黎大腦運轉速度慢了下來,她暈暈乎乎的,後知後覺地想,怎麼感覺有點怪怪的?
李叔開得比往常快些,兩人剛到家,雲黎就發現客廳裡坐了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戴著眼鏡,眉目溫和。
沈馳微微頷首,跟他問好:“陳叔。”
陳醫生走了過來:“小馳,這次還是給老爺子檢查嗎?”
沈馳搖了搖頭,隨後看向了雲黎:“這小姑娘好像發燒了,還請陳叔幫忙看一看。”
陳醫生目光中有驚訝浮現,他畢業於世界頂級醫學院哈佛大學,還真從沒治過感冒發燒這樣的小病。
他是家庭醫生,但也不是什麼富人都可以雇傭他,隻有像沈建安這種德高望重的老派企業家才支付得起他的費用。
隻是想不到,沈馳叫他過來居然隻是為了給一個小姑娘治感冒。
饒是陳醫生內心驚濤駭浪,卻也不能在臉上展露分毫。
他人倒也和善,等測量結果出來之後,又問了些常規的問題。
陳醫生說:“沒事,隻是尋常的小感冒,吃點藥養一養就會好了。”
隨後,他留下了一些藥。
沈馳打量著衝劑還有其他叫不出來名字的藥丸,皺了皺眉:“陳叔,吃這對身體不會有損害吧?”
陳醫生無奈笑了笑:“小馳,是藥三分毒,我這開的劑量已經夠少了,如果兩天沒有好轉,我再換個方子。”
沈馳思索幾秒:“還能兩天沒好轉?”
陳醫生:“我對這姑娘的體質不了解,感冒發燒當然有很多人得一周以上才能康複呀。”
沈馳:“那您這哈佛大學的學曆不會是水來的吧?”
陳醫生挑了挑眉:“小馳,你緊張這姑娘可超過你自己了啊。”
沈馳性格糙得很,可以說和精細沾不了一點關係,生病了也懶得打針吃藥,有一次都肺炎了,他還非要硬撐,簡直不把命當回事。
少年蔫壞地笑了一下:“陳叔
,你這醫生還挺八卦。”
陳醫生走了之後,雲黎回房,她發低燒,還得以休息為主。
原本想著把藥也帶上去,哪想到沈馳留下了。
雲黎:“我得吃藥。”
沈馳:“等會兒。”
雲黎:“你拿我藥乾什麼?”
沈馳打開藥品包裝盒,竟然讀起了說明書,他自顧自地專注看著,口氣漫不經心:“看看成分。”
雲黎有點兒無奈,水靈靈的大眼睛眨了眨:“馳哥,就你的化學水平,能看懂嗎?”
沈馳將藥盒放下,嗤笑一聲:“雲黎,膽子越來越大了啊。”
“一秒不嘲笑我會死?”
沈馳:“等著。”
雲黎有點兒懵,也不知道他這個等著到底是何含義。
她隻好先上了樓,畢竟身體生了病,大腦昏昏沉沉的,頭和腳好像都變得不像自己的了。
微信消息突然響了。
是喬慧雲。
這段時間喬慧雲格外安靜,雲黎的心也收獲了久違的寧靜。
她眉頭下意識蹙起。
喬慧雲:【黎黎,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她下意識想到的是——這段時間過得特彆特彆好,是她失去父母之後,過得最幸福快樂的一段時間。
可她不敢這麼說,她隻能有所保留。
雲黎:【還可以的,沈家人都對我挺好的。】
喬慧雲顯然不是和她閒聊,回複也簡明扼要:【你彆忘了我們的約定就行。】
雲黎默默歎了口氣。
她在奢望什麼呢?
喬慧雲有哪一次是發自內心地關心過自己?那些虛偽的寒暄也隻是為了引出她的真意罷了。
雲黎心頭像是墜了一塊小石頭,沉甸甸的,原本就不適的身子像是散了架似的,心口仿佛吞了一顆酸橙,暈染得五臟六腑都酸澀起來。
正當這時,門被敲響了。
沈馳手裡端著藥碗,另一隻手機提著個塑料袋,裡麵是陳醫生給她開的藥。
雲黎不想被他發現情緒不對,很主動地開了口,唇角也掛著淡淡的笑容,臉上是不顯山露水的淡定:“研究好了?”
沈馳目光很深地看著她,直勾勾的,黑眸深處興味正濃:“沒研究好能給我們雲老師端過來?”
少年挑了挑眉:“成分還算安全,如陳叔所說,不過量服用,沒問題。”
雲黎:“本來我就知道沒問題,是你太謹慎了。”
沈馳不以為然:“謹慎點好。”
他已經把藥衝好了,端到她麵前。
雲黎穿著睡衣,撐著床鋪坐了起來,就倚在床頭處。
那藥黑漆漆的,衝了一大碗,一看就很苦,這會兒她心裡也苦,不太想吃藥,想拖著等會兒再吃。
雲黎無意識將嘴嘟起:“我過一會再吃吧。”
或許因為生病的緣故,像是被月光浸泡過,她嗓音多了幾分溫軟,有點撒嬌的意味。
沈馳扯了下唇,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薄薄的繭擦過,帶來一陣熱流,掌心在這一瞬間摩擦相扣,少年低沉又懶洋洋的嗓音倏忽而至——
“老子這還是這一次這麼伺候人。”
“聽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