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馳目光直直地盯著她,倏忽伸出手指勾了一下她的毛衣下擺:“怎麼,想出門?”
少年長長的睫毛垂下去,
側顏弧度淩厲分明,
微微扯起唇角,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帥氣得一塌糊塗。
雲黎這才想起來:“嗯,卷子做完了,打算買本新卷子去。”
“還病著呢,回去躺著去。”他語氣有點強硬,濃黑的眉毛輕輕蹙起。
“不想去。”
少年仍堅持:“不去也得去。”
“我覺得我病的不嚴重,你直接給我請了一周的假,我也沒跟你計較吧?”雲黎停頓了一下,“我現在也隻是想多做點試卷,這要求也不過分啊。”
沈馳思忖幾秒鐘,唇邊劃過一絲笑:“成。”
雲黎一把拿起背包,準備出去,哪想到下一秒,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她的,二人鼻息相聞,鼻息竄進來清淡好聞的香氣,完完整整地將她包圍住,少年吊兒郎當地開了口:“我陪你去。”
……
去也就罷了,沈馳目光定定地望著她空空的脖頸,還有白皙的雙手。
“戴好這些再去。”
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找到的這些幼稚的手套和圍巾,上麵繡著一隻毛茸茸的小熊貓,黑白分明,算得上可愛,卻有點幼稚。
雲黎:“我不想戴。”
沈馳輕歎一口氣,一把拉住了她,然後,少年抓起她的手,像是照顧小朋友似的,幫她戴好。
而後,他又拿出那條暖融融的圍巾,纏了兩圈繞在她的脖頸,黑白相間的圍巾襯托著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可愛極了。
“嘖,什麼眼神?”
“不就是不讓你出去買書麼?還不是怕你生病。”
沈馳固定好圍巾,指腹撩過她的下巴,帶來的顫栗感酥酥麻麻,嗓音霸道:“你再這個表情看我,我可要親你了。”
雲黎掙紮著躲開了,少年看著她的背影隻是一笑。
兩人去了一家書城,雲黎目標明確,三兩下就選好了。
沈馳單手插著兜:“選好了?”
雲黎:“馳哥,你也選兩本吧。”
他手頭一直做的練習冊快做完了。
沈馳搖搖頭:“不選。”
雲黎:“可是我覺得你那樣還差的遠,你知道,考試不是光考基礎,得靈活變通。”
沈馳:“噢。”
雲黎:“選好了嗎?”
沈馳:“不想做。”
沈馳:“等你病好利索了再說。”
生病耗費體力,最近雲黎確實沒有太多的精力輔導他學習,因此也沒有繼續央求他。
走出書店的時候,雲黎看到門口的海報貼著最新上市的,宣傳語天花亂墜,這本青春的主題是分彆,虐愛。
猛然間,雲黎喉嚨一澀,她突然想到距離寒假不遠了。
她很快就要離開了。
可她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和沈馳告彆,少年性格冷硬又霸道,到底該怎麼說呢?
二人並排走著,書城門口不
能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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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漉漉帶著寒氣的風打在他們的臉上。天邊流雲湧動,這似乎是一個不太好的夜晚。
雲黎狀似無意地說:“馳哥,如果我離開了……”
沈馳睨她一眼,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罵了聲臟話:“你想去哪裡?”
“這兒就是你的家,我是你男人,等到你二十歲,就跟老子結婚。”
雲黎:“……”
想的也太長遠了。
“你想,我還得回藍亭,畢竟那才是我生活的地方。”
“那我就把你抓回來。”
雲黎笑了:“馳哥,你覺得自己在演電視劇嗎?會不會太幼稚了。”
沈馳涼涼地看著她,嗓音格外霸道:“你逃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雲黎:“……”
原本想要好好跟他說一下要離開的,哪想到這人的態度太決絕了,雲黎話在嘴邊也隻好咽了下去。
*
第二天早上醒來,沈馳卻不見了蹤跡。
雲黎還以為他這幾天累得不輕,睡懶覺沒起來。
哪想到他房間被收拾得整整齊齊,被子也疊成了標準的豆腐塊。
傭人將早餐上齊了,雲黎剛坐下,就聽到沈建安歎了口氣:“沈馳又跑出去了。”
雲黎愣了愣:“去哪裡了?”
她不相信沈馳會跑出去玩,昨天她求著他讓他出去透透氣,少年堪堪待了兩個小時,就因為放心不下來她就回來了。
沈建安:“我也是聽張姨說的,他好像去靈溪山了。”
“這大冷的天,靈溪山能有什麼好玩的啊。”
“這小子,還是老毛病不改,頑劣得很哪!”
沈建安頻頻歎息。
他們不知道,他們都不知道——
冬日的天空是鋪天蓋地的黯淡,錚錚風聲如一麵冷冽的鏡,靈溪山環境清幽,山勢高而險峻,抬頭望一眼山峰,隻覺得望不到儘頭。
求福寺建築在最頂層,四周都是嶙峋的怪石,被層層疊疊的雲霧山風籠罩著,似乎濃縮成了小小的一個點。
沈馳目光深深地望著最頂層的寺廟,沒有猶豫,更沒有退縮。
天氣太冷,幾乎沒人爬山,售賣纜車車票的大姨主動找他搭話:“要上山嗎?纜車票便宜賣了啊,隻要八十一個人。”
沈馳搖了搖頭,問道:“聽說爬上這九千層台階去祈福,神靈會保佑?”
大姨磕著瓜子,咯咯咯笑了:“這都什麼年代了啊,還信這種鬼話?”
沈馳眼眸寧靜。
“小夥子,九千個台階呢,可不是那麼輕鬆爬上去的,要知道泰山也才六千多台階。”
“你這年紀輕輕的沒必要啊,真想祈福就坐我的纜車吧,看你誠心,六十塊行不?”
沈馳腦中隻有一個漂亮小姑娘的身影,再無其他。
昨夜還聽到她在咳,他整夜未睡,
() 他平時生個病頂天三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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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少體會手足無措。
沈馳無奈地閉了閉眼。
何況她這次生病還是因為他的緣故,就更是愧疚了,他向來不迷信,卻為了她不得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他一步一步朝著山頂走去,冷風肆虐,吹著少年的額頭,鬢角,他甚至連保暖措施都沒準備齊全,寒涼刺骨的風從他領口灌進去,卻令他更加清醒,少年的背影清瘦而有力,步伐堅定又沉穩。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到了峰頂。
絮狀的白雲堆疊在頭頂,寂靜像是濃霧似的無休無止地蔓延開來。這寺廟並不大,威嚴樸素,鼓聲綿延不斷。
九十九級台階近在眼前,僧人將台階打掃得一塵不染。
沈馳脊背筆直,毫不猶豫地跪了下去。
一步,一叩首。
少年腳下的每一步,每一次跪地,都認認真真,匍匐的姿勢誠摯又虔誠。
沈馳從小到大,不跪天地,不跪父母,也從不信鬼神之說。
可是今天,他願意相信這世界有神明。
他今天走了太多的台階,可他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麻木。
他走了九千台階,又跪了九十九個台階。
“施主,你有何求?”
一位麵容慈悲的老僧人手中撚著佛珠,輕輕發問。
沈馳斂去了所有的不正經,聲線低沉道:“為我女朋友求。”
而後——
少年雙膝跪地,跪於蒲團之上,閉目祈禱,極其繾綣真摯。
若神明在上。
隻求他的小姑娘身體康健無虞,歲歲安好。
他怕神靈責他貪心,隻敢偷偷許這一個心願。
而他,隻求長伴她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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