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安:“爺爺當然知道,問你那麼多次,是想再確認一下,不想你受欺負。”
雲黎趕緊說:“不會的,爺爺,沒人能欺負我。”
“這半年以來,謝謝您的照顧。”
沈建安愛憐地看著麵前的小姑娘,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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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疼雲黎有自己孫子的一部分原因,
他心疼自己的孫子小小年紀失去了母親,自然而然會將愛投射到與他經曆相似的人身上,為此,他一直熱心於公益事業。
可雲黎,那麼小就失去了雙親,這種痛苦無從想象,可小姑娘勇敢堅韌,出落成如此美好的模樣。
沈建安歎了口氣:“謝我什麼呀,這都是應該做的,我隻恨自己做的不夠多。”
“你父母,你家庭,都有我該儘的一部分責任。”
雲黎有幾分詫異,理論上,沈建安並不欠他們什麼,畢竟他隻是爺爺生前的戰友。
沈爺爺又說:“我知道你姨媽性格不太好,也是個不太好惹的,你走的時候,我得好好交代一下她,對我們黎黎好一點,她要是敢不對你好,你就給爺爺打電話。”
喬慧雲夫婦的小公司還要仰仗沈氏集團,因此,沈建安的話還是很有力度的。
雲黎:“謝謝爺爺。”
沈建安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還有沈馳這小子,估計很不舍得你吧。”
雲黎淡淡一笑:“馳哥的世界很精彩的,等我走幾天,習慣了就好了。”
沈建安卻搖搖頭,果斷地說:“不一樣。”
“黎黎,你?”
老人家看向她的眼神有幾分愣怔和疑惑。
盯向她的眼角處,像是在努力發掘著什麼東西。
不是擦乾淨眼淚才進家的嗎?還是留有痕跡嗎?雲黎如芒刺在背,想把頭移開,出於禮貌,她不能這麼做。
沈建安輕輕抬起了手,老人家手很軟,動作也特彆輕,擦了擦她的眼角,到底發現了她眼角的淚痕。
“黎黎,你怎麼哭了呀?”
關切的話語如一方最溫馨的藥劑,直接將她辛辛苦苦建造好的心理防線擊潰。她鼻腔一酸,那些尖酸刻薄的話仿佛堆疊著重新向她湧來,和沈爺爺的溫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忍住了,到底什麼都沒說。
她與沈爺爺本就是萍水相逢,人家本來沒理由對她那麼好,說那麼多,隻會徒增彆人的煩惱。
“在學校裡,和同學都有感情了,有點不習慣突然離開,感傷這兩天就好了。”
“爺爺,您不用擔心我。”
沈建安心疼地看著她,為她反反複複擦拭著眼角的痕跡,老人家粗糲的指腹磨過肌膚,化作電流一般流淌過心底的每一寸溫柔。
也是這時候,雲黎靠近沈爺爺才發現,沈爺爺竟然也長了老年斑,曾經叱吒風雲的王者也難逃生老病死。
沒有人是那個例外,無法打破生活的魔咒。
雲黎突然有點心疼。
“黎黎,爺爺最看不得你受委屈,你要是真喜歡這個學校,那我們就不走。”
“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害怕,我負責說服你姨媽那邊,就在我們汀溪好好待著讀書,爺爺會一直供養你,一直到你大學畢業,絕對對你比對沈馳那小子強。”
“你啊,就安心就在這裡,
咱們家裡的人都很喜歡你,
保證把你照顧得像小公主似的。”
“黎黎,
你願意嗎?”
如此有誘惑力的條件擺在她麵前,要說沒有動搖當然是假的。
她多麼貪心的想要接受,想要一輩子幸福快意,再也沒有煩惱。
可這是她原有的生活嗎?
她隻是一個不小心搭乘南瓜馬車的公主,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響起,終究要回歸到原有的生活去。
隻是鐘聲響起的時間,稍微早了那麼一點點。
雲黎輕輕搖了搖頭:“謝謝爺爺,不用了。”
*
吃過晚飯,沈馳還沒回來,雲黎看了幾次手機,也沒等到他的消息。
手機突然一響,她情緒有幾分激動地打開鎖屏,失望湧上心頭。
沈江夏:【黎黎,我在新開的酒吧玩呢,你要不要來?】
雲黎潛意識覺得自己不會喜歡酒吧朦朧的氛圍,便拒絕了。
沈江夏:【黎黎,你來嘛來嘛,這都快離開了,玩一會好不好?】
雲黎:【好吧。】
隨後,沈江夏甩過來一個定位。
去之前,她確定沈馳不在酒吧,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要離開之後,她每次麵對沈馳,都有幾分心虛。
酒吧沒她想象的那麼烏煙瘴氣,燈光不斷變換,音波流轉,明燈璀璨,好一派聲色犬馬的世界,讓人有種目眩神迷的美感。
“黎黎,我在這兒。”
沈江夏在吧台區招呼她。
“你是第一次來酒吧吧?”
“嗯。”
沈江夏掐了下她的臉蛋:“就知道你這個乖乖女沒來過,必須帶你長長見識。”
兩人坐在高腳凳上,沈江夏替她要了一杯度數最低的雞尾酒,她表情隱隱透著興奮:“嘗嘗。”
花花綠綠的酒液在明明暗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誘人,雲黎咽了咽口水,有點不敢嘗試。
“真不會醉的,這度數是最低的果酒啦。”
聽到這話,雲黎才敢勉強試了一口。
味道清甜,又含了幾分酒的甘醇,還挺不錯。
今晚有樂隊演出,乾冰機不斷製造著迷離煙霧,鼓手,貝斯手密切配合,不斷將舞台推向新的高潮。
歌曲旋律嗨到爆炸,韻律越來越緊湊,人群都尖叫出聲,重金屬音樂聲不時響徹耳邊,雲黎的心情也好了一點。
“黎黎,我感覺沈馳情緒不好,應該是因為你要走吧?”
雲黎神情染上幾分落寞,沒說話。
“唉,周子毅跟沈馳那麼多年了,對他最了解了,沈馳就是嘴巴毒,其實心軟得很,你這一走不知道對他打擊有多大。”
“不會的,大家都會有新的生活。”
她隻能笑著這麼安慰自己。
沈江夏卻嗚嗚地掐了一把她的手:“黎黎,我不允許你忘記我!”
雲黎彎唇一笑哄她:“當然不會呀,夏
夏,
我會時常想你的。”
沈江夏托著下巴,
又陷入了沉思:“可是,黎黎,我總覺得沈馳是那種特彆長情的人,不輕易動心,一旦動心就是一輩子。”
她們共同舉杯,這次雲黎將這杯酒一飲而儘。
興許沈江夏覺得她愛喝,趕緊又要了一杯。
雲黎無奈接受了。
“黎黎,你舍得沈馳嗎?”
雲黎眨巴著眼睛,抬頭看向屋頂,為了更好的燈光效果,專門做了不規則的切割設計,燈影閃啊閃,她仿佛化作了一葉孤舟,漂泊在海麵上,伶仃的漁火依稀可見。
她很輕地皺了下眉:“舍不得。”
可這又能怎麼樣呢?
她也不敢袒露自己的脆弱。
“如果阮澄趁你不在,想要趁機而入怎麼辦?”
雲黎整個人似乎宕機了一下,才緩慢地抬起了頭,慢悠悠地轉動著自己的小腦袋,臉頰仿佛塗了一層瀲灩的水色:“阮澄是誰?”
沈江夏:“……”
這是醉了。
“你情敵啊。”
雲黎:“噢。”
沈江夏:“那你還記得沈馳嗎?”
雲黎搖了搖頭。
最低度數的雞尾酒啊,這也能醉?才喝了一杯半,沈江夏無語地凝視著她,拿出手機,給沈馳撥通了電話。
沈馳趕到的時候,雲黎正和沈江夏討論舞台上染著藍發的DJ。乾冰機製造了無數煙霧迷漫開,台上的DJ長相俊秀帥氣,藍發囂張恣意,遠遠看著格外吸睛,台下沸騰一片。
沈江夏:“這小哥哥好帥呀,黎黎你看舞台。”
雲黎抬起頭,她反應速度稍慢,好一會兒視線才聚焦:“嗯,好帥呀。”
雲黎盯著那小哥哥看了好一會兒。
沈江夏:“一會兒我就去要微信,太帥了,人間極品。”
“你怎麼帶她來這種地方了?”
沈江夏正在玩手機,少年陡然出現在她麵前,黑色的衝鋒衣,身上仿佛沾染了冰雪,淩厲的下頜陷落在影影綽綽的光線裡,嗓音低沉,聽出幾分不悅的情緒。
沈江夏有點緊張,莫名有點局促,講話也語無倫次:“我就是感覺黎黎快走了,想領著她玩一玩……不過她沒喝幾口,哪想到酒量怎麼差……”
沈馳沒轉頭看她,眼神專注地盯著雲黎。
沈江夏拿上書包就走了。
沈馳無奈歎了口氣,也不急著帶她走,直接在沈江夏原本的位置坐下了。
雲黎不再看DJ,又開始在吧台上數星星。
“九十一顆星,九十三顆星,一百顆星,一百一十顆星……”
吧台都是硬玻璃做的,哪來的星星?莫名其妙的,也沒什麼邏輯,沈馳覺得好笑,忍不住輕笑一聲。
“馳哥?”她懵懵地揉了揉眼睛,興許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人,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你怎麼來了?”
興許
是醉酒的緣故,也心虛因為暖氣開的太足,雲黎臉頰紅撲撲的,像是蒸熟的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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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還算清晰:“我,我還有夏夏。”
沈馳看向她麵前的酒杯,喝得乾乾淨淨,少年狹長漆黑的眸子盯著她,捏了捏她的手心。
“你這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喝不了這玩意?”
雲黎隻是嘿嘿嘿地笑。
“沒喝過嘛,想試試,”雲黎頰邊的酒窩更深了,笑著,“你不也經常說要多嘗試新事物嗎?”
“酒就算了,”沈馳說,“隻能跟我一起喝。”
沈馳:“要麼就彆喝。”
雲黎:“那我還是不喝了吧。”
沈馳臉一黑。
怎麼,酒多少也是提升情趣的東西,跟他反而還喝不得了?
“平時要我戒煙什麼的,管得倒是挺嚴,還挺雙標是吧?”沈馳冷著一張臉,想狠狠批一頓這不聽話的小姑娘。
可也就嘴上那麼說,手依然無奈地幫她揉著背,試圖緩解她的不適。
“馳哥,還是你對我最好。”
她嗓音暖融融的,眼角眉梢含著笑,像是蘊藉著柔柔春風,少年原本鋒利的五官輪廓緩緩柔和下來。
沈馳依舊氣不過,伸手在她臀上輕輕拍了下:“少來這地方,聽見了不?”
興許是累了,她半眯著眼,懶洋洋的:“嗯。”
雲黎:“那你也要少來。”
其實有點難度,他們男生在一起聚會經常去酒吧,而且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去不得酒吧的?
沈馳扯了下唇,沒說話。
雲黎雙手交疊,像是乖巧的小學生,繼續要求:“我以後少來,那你也要少來。”
沈馳上下打量她,拖著尾音,慢條斯理來了句:“老子早就許給你了,這點要求算什麼?”
雲黎彎唇笑了,嗓音被酒浸泡過,又輕又軟:“那馳哥以後也要聽話,乖乖做作業,聽爺爺的話,少抽煙喝酒,做個好學生。”
沈馳臉色的笑容倏忽淡了下來,她快離開了,這是在交待他呢。少年抿緊嘴唇,壓抑著眼底翻湧而來的情緒——
“雲黎,你就不能為了我留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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