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呢,”沈馳欠揍地笑了聲,“畢竟,從當年,老子就不是單身狗。”
男人這模樣桀驁不馴,欠揍的模樣能把人氣死,興許是碰到了少年時代的好友,才使得他像是回到從前。
服務員敲了敲包廂的門:“您好,先生,可以上菜了嗎?”
沈馳:“可以了。”
沈馳笑著看向大家:“今天讓大家嘗嘗南城的特色菜。”
周子毅也笑著附和道:“兄弟們,
咱們馳哥專門把整個山莊都包下來了,
大家在這裡放心住下就行,想玩幾天就玩幾天,晚上咱們約著一起去泡溫泉去,這邊的棋牌室可高級了,可比咱們汀溪的強太多了,這次我也是沾了你們的光,要不馳哥都不帶我到這邊玩。”
陳遠山站起來為大家挨個杯子添水,笑著看向沈馳:“話說,馳哥,你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啊?”
“我們都沒聽到動靜,你這邊不聲不響就結婚了。”
沈馳閒散地靠在椅背上:“低調。”
陳遠山張大嘴,哈哈大笑起來:“馳哥,就你這人還能低調起來?”
周子毅替他回答:“其實,你們彆看我一直跟著沈馳,我都說不準他到底哪天結的婚,突然有一天,他告訴我們有嫂子了,我當時就有個直覺,肯定是雲黎。”
又過了一段時間,沈馳將雲黎帶到了俱樂部,周子毅一看,果真是雲黎。
人永遠不可能踏進同一條河流,可沈馳的愛會。
除了雲黎,他不會喜歡任何女孩。
陳遠山說:“哦哦,那這樣的話,還沒辦婚禮是吧?等辦婚禮的時候,彆忘了邀請我們。”
沈馳嘖一聲笑了:“肯定忘不了啊。”
周子毅:“馳哥,那啥,你看在我一直跟你乾的份上,份子錢給我免了唄,你就收他們幾個的就行。”
沈馳一腳踹了過去,笑得痞裡痞氣:“按你這麼說,老子既給你發工資,還免你份子錢,乾脆天天做慈善完嘍?”
周子毅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我覺得這樣挺好的。”
陳遠山笑了一會兒,又將話題轉向了周子毅:“毅子,你咋回事?你跟著馳哥乾,怎麼就沒學到馳哥的撩妹本領?”
沈馳懶洋洋地罵了聲臟話:“他媽的我什麼時候會撩妹了?”
“除了你們嫂子,我還撩過誰?”
男人微微昂起下巴,口氣張狂得要命。
雲黎手裡捧著一杯果汁,下沉了許多果肉,她百無聊賴地攪拌著裡麵的果肉,聽幾個男人侃大山。
沈馳順手攬住小姑娘的肩膀,掀起眼皮,吊兒郎當地看向她:“是吧?”
雲黎被他的眼神弄得不太好意思,全場的人都直勾勾地看向她,她找了個機會去衛生間。
包廂裡隻剩下幾個男人,話題便更加大膽起來。
周子毅:“有幾個女的追我,可惜都沒那個感覺,就拒絕了。”
陳遠山故作驚訝:“開玩笑?誰這麼想不開還能追你?”
周子毅一巴掌想要拍死他,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哼哧哼哧扁他一頓,直到陳遠山求饒才勉強放過。
周子毅驕傲地笑起來:“馳哥可以作證,人家都追到俱樂部了,不過門衛沒讓進來,咱也不清楚人家為啥喜歡我,可能擋不住我魅力大吧。
”
李鳴淡淡補充:“毅子行,沒有馳哥的實力,卻學會了馳哥的說話風格。”
“你是還喜歡沈江夏嗎?”李鳴見周子毅臉色瞬間沉下去,便清楚了答案,“你倆都分了那麼久了,想不到你還挺長情啊。”
周子毅:“有的感情,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就在這時候,李鳴突然意識到,喬安一直沒怎麼說話。
從進來到現在,喬安隻是平淡地打了個招呼,並沒有老友相逢的興奮感。
他安安靜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始終一個笑都沒露出來,表情分外嚴肅,看著與世隔絕,似乎跟大家不處在同一時空。
李鳴拍了喬安一下:“安子,你咋回事?上學那會兒你最粘你馳哥了,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沈馳雙手抱臂,目光深長地看向喬安。
喬安冷冷地笑了聲:“我就是想不明白,馳哥,你找什麼樣的女孩找不到?為什麼偏偏要找一個傷害過你的?”
喬安給人的感覺都是一直傻乎乎的形象,沒有心機,考慮問題簡單,也因此,在這幾個人中,他起到一個開心果的角色,大家都喜歡找他逗樂。
大家都沒想到,這麼單純的喬安居然還因為當年的事情耿耿於懷。
李鳴見話題不對勁,嘗試著拽住喬安,想讓他閉嘴彆再說了,可喬安不同意,目光直直地看向沈馳。
“馳哥,咱們也都是二十幾年的交情了,從小,兄弟們誰都不服,就服你,沒想到你在感情上那麼沒出息,你忘了嗎?當初她都把你害得自殺了……”
影影綽綽的燈光下,雲黎去完洗手間,正準備進來,卻陡然聽見這麼一句。
她心口一緊,就沒進來。
喬安:“我從網上看有個詞叫斯德哥爾摩,馳哥,你要不查查,你有沒有這個病吧?不然全世界那麼多人,你乾嘛非得找一個拋棄過你的人?”
“雲黎她憑什麼?她不過是個長得漂亮的小姑娘,憑什麼讓你這麼為她付出?不計前嫌就能結婚?”
沈馳一聲也不吭,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神色逐漸冷凝下來。
就連李鳴都看不慣自己的表弟了,低聲嗬斥:“安子,咱們是過來玩的,不是找事的,你講話注意點。”
喬安:“這些話我早就憋心裡了,說出來痛快多了。”
說罷,喬安將手中的白酒一飲而儘。
也是這時候,沈馳注意到門口的那道熟悉的身影,隻要雲黎在的地方,他的視線就看不到彆人。
不知道小姑娘聽到了多少。
會不會很傷心?
想至此,沈馳站了起來,輕輕蹙眉,視線掃了眼喬安:“安子,你跟我出來一下。”
*
雲黎到底進了房間。
她其實今早就想過此刻的場景了,當年是她狠心拋下了沈馳,而這幾位又都是沈馳最好的朋友,他們怎麼可能喜歡自己?
肯定覺得自己是個心狠手辣的壞人吧。
她其實不想過來的,可又想到,她如果不來,沈馳肯定會傷心,而且這些人是沈馳最好的朋友,以後的交集也少不了,還不如直接麵對。
氣氛陷入持久的沉默,喝酒夾菜的聲音清晰可聞。
雲黎簡單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坐下來喝了口果汁。
李鳴看向她,他在這群人中最為年長,性格也相對比較成熟,語重心長地說:“妹妹,剛才喬安的話,你可能都聽到了吧?”
“你千萬彆生喬安的氣,彆看過了這些年了,這小子也還是跟當年一樣不成熟,我在家裡還經常揍他呢,他剛才的話不對,我替他給你道個歉。”
雲黎輕輕地搖了搖頭:“沒關係的,喬安其實沒說錯,當初是我不對。”
是她狠下心拋棄了沈馳。
“剛才喬安說,沈馳差點自殺,是怎麼回事?”雲黎鼓起勇氣,手指緊緊地攥在一起,問向大家。
李鳴驚訝:“沈馳沒告訴過你?”
雲黎:“沒有。”
失去的那六年時光,兩人都默契地從沒提過,似乎不提,就意味著他們從未走散。
可近日遇到過往好友,塵封許久、避而不提的過往,終於在這一刻被揭開,重見天光。
……
當年,雲黎跟他決裂之後,沈馳一蹶不振。
驕傲的少年被碾碎了傲骨,每日渾渾噩噩,頹廢到極致,學也不上了,抽煙酗酒,熬夜遊戲,還有過自殺傾向,不過發現的及時,被救回來了。
可他畢竟是沈嚴唯一的孩子,沈嚴不允許他出事,那時候又重新打了把沈馳送出國的主意。
可沈馳不同意。
那時候的沈馳剛從死亡線被拉回來,躺在醫院裡,嘴唇發白,人清瘦了許多,卻也顯得更加利落成熟了,沈嚴宣布,他必須出國。
沈馳不同意。
他為了表明決心,跟沈嚴許下承諾,保證自己高考會拿到高考狀元,否則,任憑處置。
沈馳那時候的成績也僅僅剛提上來,距離狀元差了十萬八千裡,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賭注,可沈馳偏偏完成了。
那應該是沈馳過得最艱難的一年,他放棄了所有的娛樂,每天聽話地背著書包上學,放學,假期也全在家裡學習,做題,反反複複。
一個不學無術零基礎的學渣,瘋了一樣的學習,他學得太刻苦了,幾乎豁出去整條命,有一次夜裡暈了過去,住了十幾天的院,醫生歎著氣,說再這樣不分晝夜地努力,底子再好也會把身體熬壞的。
等李鳴再次見到沈馳的時候,他已經拿到了高考省狀元的稱號,可沈馳的臉上並無喜色。
李鳴點了支煙,眉眼模糊在煙霧中:“雲黎,你知道沈馳為什麼死活不同意出國嗎?”
雲黎的心臟狠狠跳動了幾下,雙唇輕輕顫抖著,等待著答案。
李鳴到現在都記得那時候的場景。
那時候沈馳大病初愈,臉色蒼白,李鳴與喬安去看望沈馳,他們覺得出國未嘗不是一條好出路,也建議沈馳出國。
可沈馳神情落寞地搖了搖頭,目光很淡,斂去了往日的不正經與吊兒郎當,尾音都發著顫——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就沒人能保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