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綏對這種刺激運動一向很感興趣,當然,並不是想要親身下場的那種興趣,他一向很惜命,不會讓自己置身於沒必要的危險裡。
他更喜歡這項運動能給人帶來的刺激性的亢奮和身後潛藏的巨大利益,同理他還欣賞拳擊,危險性的特殊美學。
藺綏看好的那個賽車手這次表現依舊出色,以極為漂亮的彎道技巧將第二名甩至身後,在抵達終點時,甚至玩了一場漂亮的‘死亡之吻’。
車身三百六十度旋轉,車頭與身後的賽車車頭相對,全場的歡呼聲幾乎將人耳膜刺破。
藺綏鬆了鬆領帶,對走過來的賽車經理人下達了報酬增加的命令。
他對喜歡的事物總是不吝嗇賞賜,宋雲青看著藺綏微紅的麵龐,將手帕遞過去讓他擦拭額間薄汗,藺綏搖頭,笑著離開了這片喧鬨之地。
喻響哼笑道:“真是喜歡獻殷勤。”
“總好比過一些人連獻殷勤的資格都沒有。”
宋雲青徐徐地將手帕疊好,以溫柔的口吻表達著輕蔑。
宋雲青在藺綏的身邊足夠久,他有自信藺綏不會將這種明明不是小孩子了還依舊少年氣的人放在眼裡。
最危險的,應該是那個特例才對。
藺綏讓司機把兩個人分彆送回家後才回了家,一邊進臥室一邊解開脖子上的領帶。
在剛剛觀賽中上湧的腎上腺素還未完全退卻,他的麵龐還帶著紅暈。
紅色的入侵信號燈自從藺綏進入房門的那一刻起便亮著,藺綏站在書桌的那些‘眼睛’前,將領帶扔在了桌上。
細白的手指解著襯衫上的紐扣,身體的亢奮讓他的指腹都透著淡紅,哪怕他是孤身一人在房間裡,暖色調的光暈讓氣氛越發曖昧香豔。
藺綏解了兩顆扣子便停下了,將那些東西握在了手裡。
視線仿佛隔空交錯,燕秦望著屏幕,恍惚間以為藺綏是在透過這些無生命的東西和他對視。
視角騰空翻轉,最後歸於黑暗。
空無一物的垃圾桶裡多了幾樣東西,燕秦望著那一片黑,摸了摸脖頸上的銀鏈。
小陳和他說了今晚的事,他有些煩惱,藺綏的身邊有太多人在覬覦。
彆墅房間裡,藺綏拉開了床邊的抽屜。
銀鏈安靜地匍匐在其中,上麵落了厚厚的灰塵,黯淡無光。
“係統,要來打個賭嗎?”
係統遲疑道:【賭什麼?】
“賭他今晚會不會來找我。”
【我不和你賭。】
係統已經學聰明了一些,它知道藺綏這麼說,燕秦多半是會來的。
藺綏意興闌珊道:“你越來越玩不起了。”
係統保持緘默,這個世界已經是沒法挽救了,藺綏性格它難以捉摸,它以為藺綏那麼勾著燕秦,再次相遇時應該會如天雷勾地火,可藺綏居然還好好地扮演著人設,讓它連懲罰的機會都沒有。
藺綏站在窗邊看著地麵因風而動的樹影,並沒有去浴室,而是坐在書桌旁,等著即將上門的訪客。
在這種安靜裡,係統還是沒忍住問:【你為什麼篤定他一定會來?】
“他還欠我一個解釋。”
最重要的是,這個解釋是一個絕佳的借口,一個絕佳的用來見麵的借口。
房間裡的內置電話被撥通,傭人說有一位姓燕的先生來拜訪。
“讓他上來吧。”
藺綏把玩著手邊的用作裝飾的玻璃兔子,這是藺敏之前旅遊給他帶回來的裝飾物,玻璃類似於鏡麵,可以倒映出眼前的景物。
房門開合,鞋子踩在地毯上,腳步聲被掩蓋,寂寂無聲。
“少爺,我回來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微啞,他低下了頭顱,以表順從。
他脖間的項鏈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滑動,像條細細的銀蛇盤旋在他的脖頸上。
藺綏伸出手指,將那根銀鏈從燕秦的衣服裡勾出。
細鏈上還帶著燕秦的體溫,吊墜上的‘綏’字在燈下反射著瑩潤的光。
“偷跑的狗,有什麼資格戴著它。”
藺綏的語氣微冷,燕秦瞳孔緊縮,在他想要護住項鏈時,賜予他這樣東西的主人,卻已經毫不猶豫地將它扯斷開來。
勒痕將燕秦的脖頸染上一條細紅,斷裂的銀鏈被藺綏握在手裡,像是沒有必要再存在的物品,被丟棄在了地麵上。
“你可以滾了,不必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藺綏撫弄著那隻鏡麵兔,似乎連眼神都不願奉欠。
燕秦眼眸沉沉地看著這根斷裂的飾品,將它從地上撿了起來,望向了椅子上坐著的青年。
對於倨傲又冰冷的神明而言,一個卑微的信徒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親手為他係上這份羈絆,又將這份羈絆打破,隻是套在脖頸上的那份束縛被解除,烙印在靈魂上的痕跡卻無解。
是藺綏先誘惑他的,他帶走他,戲弄他,輕賤他,又親吻他,以至於燕秦想被他馴服,又想完全征服他。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藺綏眯了眯眼,嗤笑道,“你想碰我?”
“一個上不了台麵的私生子而已,以為如今翻身,便能癡心妄想了,還想反咬一口?”
藺綏冷眼說道,不甚明顯的笑意被藏匿於惡意之下,模糊不清。
燕秦並未惱怒,反倒是露出了一個極為淺淡的笑容。
“怎麼會呢。”
情況陡然發生逆轉,藺綏被抱起仍在了床上,那隻鏡麵兔摔在了地毯上,咕嚕咕嚕地轉了兩圈,停在了角落裡。
“隻不過是為了答謝而已,畢竟藺少好生慷慨,能拿出一點五億買下自己瞧不上的人,這份恩情,我自然要好好回報的。”
男人的聲音盈滿笑意,青年掙紮的動作被壓製,雙手被束縛於頭頂,破損的銀鏈像是極為牢固的細線,在纏繞之下被人打了繩結。
墜子隨著手腕的動作晃動,青年如同櫥窗裡貼著自我介紹標簽等待售出的人偶,給予人極致的反差。
男人從來就不是一隻溫馴的家犬,而是包藏禍心的狼,麵對想要徹底遺棄他的飼主,露出了獠牙。
他的飼主以什麼飼養他,精致的食物、溫暖的住處、漂亮的皮囊和散發著香氣卻充滿了劇毒的靈魂。
最後一味養料獨一無二,它致使蟄伏的野心膨脹,貪婪的野望難藏。
“你就是這麼回報的?”
柔軟貼身的襯衫在抗拒中被弄皺,青年的頭發被揉亂,帶著幾分戾氣冷冷望著擁著他的男人。
他被覆於高大身軀的陰影之下,燕秦抓著他手腕的手宛若磐石,難以撼動。
“自然還有更多。”
燕秦眉眼柔和,不吝嗇地向藺綏表達著自己的謝意。
藺綏的大腿被抵著,眼眸微微睜大,帶著幾分咬牙切齒道:“下賤的東西。”
突兀的跳動感,似乎是在無聲地表明藺綏話語的正確性。
角落裡的兔子無聲地倒映著房間的布景,被棱角切割的燈光,以及那雙纏繞著銀色項鏈的細瘦手腕。
吊墜垂於雙手之間,閃爍著柔光。
敲門聲在此刻突兀響起,引得房內的人朝著門望去。
“阿綏,方便開門嗎?”
門外是宋雲青,隔著門板聲音有些沉悶。
“有什麼事你就這麼說吧,我聽著。”
藺綏曲著腿抵著燕秦的腹部,警告似的看了一眼燕秦,眉心不自覺微蹙。
“剛剛我去打聽了一下,燕秦如今的實力不容小覷,你當初……小心他對你做出報複。”
這便是宋雲青重新前來的原因,他想起幾年前那個雨天,仍是少年的燕秦看著他的那個宣示主權般的眼神,心裡並不安定,他模糊了藺綏當初的行為,做出了提醒。
“不過是我曾經的一條狗,又有什麼好懼怕的。”
一牆之隔的光景裡,被囚於懷中的青年睥睨著困住自己的男人,吐出了冰冷傲慢的話語。
做得不錯,乖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