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樣哥哥是不是就不生氣了,那吃糖葫蘆吧?”
燕秦麵上還是喜滋滋的模樣,這樣子讓藺綏都忍不住挫敗一瞬。
不知道燕秦是不是傻久了腦子真的有點問題了,藺綏沒有在他眼裡看見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縱使對方演技高超,按照藺綏對燕秦的了解,總能看出幾分差錯,今日卻不然。
藺綏偏過頭,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樣。
燕秦也知道錦衣玉食長大的太子是看不上這市井街邊小玩意的,所以在擺出了態度之後,便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剛剛和外祖的交涉格外順利,外祖欣喜於他的神智恢複,直言一定竭儘全力。
當然這竭儘全力並不是在說爭權奪位之事,他目前還沒有走到那個階段,正巧趁旁人都注意不到他的時候,他暗自努力。
藺綏的近侍侍衛敲了敲轎門,將簾子掀開了些,對著藺綏低語:“殿下,前邊那酒樓,臣似乎看見一男子和慶王殿下一同走了進去。”
藺綏通過縫隙朝外望,問:“可知那人是誰?”
“臣隻來得及匆匆瞧上一眼,十分眼生,並不認識。”
“派人去探查,先回宮。”
藺綏語畢,侍衛放下了轎簾。
一行人入宮,燕秦想跟著藺綏跨入正殿時,藺綏抽了侍衛的佩刀,抵在了燕秦的喉間,迫使他不得前進。
寶酥臉被嚇白,到底是沒開口,怕讓太子殿下心情更加不虞。
“今日若是他們沒找到你,那便是本宮之過失,若是此事被有心人做了筏子,借此對本宮口誅筆伐,你可知本宮會被如何責罰?”
許多事情本就是可大可小,若是沒有人做文章,那便可輕輕揭過,不值一提,若是要有人大肆宣揚,並且以此上升到國祚,那便又是一場口水戰。
藺綏知道燕秦不是有心要借這一場事情算計他,隻是想借機出宮和他外祖裴昔年見一麵,但是麵上該裝的還是要裝,雖然麵上滿是怒火,但心裡卻有些暢快。
人有時候總是會因為處境不得已為之的去做很多事情,就像燕秦如果不利用他或者不利用彆人,他隻能被困死在這深宮裡。
權力從來不是被賦予的,而是鬥爭的,所以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如今的燕秦也清楚。
寶酥在太子開口說第一句話的時候便跪了下去,若是太子要以此降罪,她絕對難辭其咎。
燕秦的眼裡也寫滿了慌張,卻沒有開口用無知來替自己推脫,而是同寶酥一樣跪在了地上。
“太子哥哥,我不是有意害你的,我沒有想過害你,你罰我吧。”
五皇子這一跪,周圍的宮人侍衛紛紛都跪下了。
冰冷的刀刃緊貼著肌膚,燕秦仰望著執刀的少年太子,沉默地等待著他的發落。
他早知此事或許不會輕輕揭過,早就做好了被懲罰的準備。
“起來。”
眼前的少年神色更冷了,他的眼神比刀還鋒利,切割在燕秦的身上。
燕秦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大,脖間一疼。
料想是刀刃的邊緣將他脖頸劃破,留下了細口。
“我那日將你從老八那帶走,不是讓你今日來跪我的,你再癡傻卑賤,也是這宮裡的主子,你今日跪我,改日是不是要跪慶王?除了天下之尊,沒人值得你一跪。”
藺綏口中的天下之尊,可不是當今的皇帝,而是未來的他。
他倒是不介意燕秦跪他,有時候玩這個還彆有一番風味,但此刻可不是他們二人獨處,周圍那麼多雙眼睛還看著,明日這消息指不定會流入哪個宮裡。
藺綏可不扯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一套,哪怕燕秦此刻真的是個傻的,他也會這麼說。
沒人值得他跪下。
燕秦怔怔地看著藺綏,渾身血液隨著眼前人吐出的每一字而沸騰翻湧,指尖發麻。
清冷月色落在屋瓦廊簷,執刀的太子神色暴戾,身姿傲然。
在他癡傻之後,聽過的譏諷嘲笑不計其數,和身份不匹配的性格和冷遇讓水都能對他踩上一腳,唯獨一個人,哪怕瞧不上他,罵他是賤妾生的傻子,但也會告訴他,他生而為尊。
“滾出東宮,本宮今日不想看見你。”
眾人屏息下,燕秦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東宮。
寶酥想說什麼,但燕秦微微抬手,她便噤聲了。
等到燕秦回神時,他早已坐在了鐘毓宮裡,頸上的傷痕已經化為一條淡紅色的細線。
他草草洗浴,在紛雜思緒裡睡了過去。
燕秦的生辰,夢裡是月光與寒刃,淡淡的血腥味與暖香味交融。
兄長執刀睥睨,風姿綽約,口中模糊地說些什麼他聽不清,看見兄長朝外離去,他跌跌撞撞地跟隨,到了一片枯敗頹靡的宮牆旁。
紅柱綠藤,一片灰蒙裡,玄衣格外鮮明。
燕秦發覺自己在輕輕靠近,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仿佛要看見什麼?
看見什麼……?
方才狠戾的少年太子眼眸瀲灩,咬著布料的朱唇豔紅。
而轉瞬這頹圮的宮牆翻飛成高大寬闊的殿宇,床榻上的少年青絲披散,執書眼眸冷淡地看著他。
他正躺在地上,一雙赤白雙足踩在他的胸膛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