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手掌貼合細膩肌膚紋理,像是燃起夏日焰火。
筆直纖長的腿部線條曲起,鬆垮盤踞。
獨特的旋律交織出冗長又錯亂的曲調,冷色的燈光讓人意識晃動,如同凝望斑駁的月影。
神秘的夜晚來客冰冷、神秘、不懷好意,卻又充滿甜蜜誘惑。
當陽光從窗簾被掀起的縫隙中散落進來時,燕秦猛地睜開了眼。
他有些恍惚地覺得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鏡中月水中花,如同出海的水手見到了礁石旁的海妖,不過是月色中的自我臆想,真實又空落。
他看著床上的淩亂,聽見了臥室外傳來的動靜。
青年穿著他的衣服正在撥弄著他心愛的樂器們,手裡端著一杯熱牛奶。
鍵盤的黑反襯出青年皮膚的白皙,吉他的紅與青年腿上的吻痕酷似。
“抱歉,不問自取了,事實上我還借用了你未拆封的洗漱用具,希望你不會介意。”
青年舉了舉手上的杯子,緩慢地咽下溫熱的牛奶。
“我還烤了點吐司,要一起吃嗎?”
青年歪頭詢問,他太自如,仿佛這是他的領域,而不是陌生人的房屋。
燕秦出神地看著他,對方似乎默認了他的回答,走去了廚房。
青年身上套著的是他深藍色的上衣,他的衣物對於青年來說好像有些寬大,可以遮到腿根。
走動間,可見那雙腿微顫,似乎有些站不穩。
燕秦呼吸急促,他進了浴室,看見了放置在杯子旁的另一根牙刷,和他的是同款,當初他買的時候為了方便,買的是套裝。
這種家裡忽然出現另一人痕跡的感覺讓他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奇異的心裡生癢,他心不在焉地刷完了牙,打開了水龍頭的冷水,讓自己衝了好幾分鐘大腦才冷靜下來。
他擦著濕潤的頭發,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告訴自己要冷靜。
他答應了要為那個青年寫歌,也收到了相應的報酬,隻要把歌寫給他就行,然後……就沒什麼聯係了。
是這樣嗎,燕秦在心裡問自己,又有些無法克製地煩亂起來,衝了個涼後走出了浴室。
青年叼著吐司片看著他,慵懶的眉眼配上這樣的動作,有些可愛。
“你家裡什麼也沒有。”
燕秦忽地想起來,因為瓶頸期他閉關太久,家裡的黃油和千島醬還有果醬都已經吃完了,空瓶被他打包丟出了門外,家裡隻剩幾片吐司和一盒牛奶。
是該采購了,不知道他喜歡吐司搭配什麼……燕秦發現自己又走神了,那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太鮮明,在吃完青年遞過來的吐司片後,他決定先發起話題。
“你想要什麼樣的歌?”
“隨意,都可以,你寫什麼我唱什麼。”
藺綏無所謂道,這是他來找燕秦的一個由頭,還有他確實不在意歌的風格。
雖然他是要完成原主的願望,可他始終不是原主。
藺綏彎腰看向了桌上那些散亂的靈感,它們風格不一,並不拘束於某一種。
燕秦有些大腦空白地看著背對自己的青年,覺得他是故意的。
就如同昨晚那樣,站在他麵前,解開了扣子。
視線範圍內,一切還殘存著昨日的瑰麗痕跡。
藺綏直起身時背後觸碰到了有些堅硬的肌肉,自然地靠在了他的胸膛裡。
“歲安老師的一首歌,需要付兩次報酬嗎?”
“我幫你寫詞。”
燕秦毫不猶豫道,圈內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會寫詞,隻是他很少寫,隻有感覺十分強烈時,他才會順帶填詞。
藺綏欣然應允,手掌撐在了茶幾上。
這是燕秦平日裡用來創作的地方,他寫東西隨性,不大喜歡拘束在書房裡,更喜歡坐在地板上趴在茶幾上寫,因此他特地定製了一張很大的茶幾。
藺綏以茶幾為支點,又被放置在邊緣。
“你腿上有個胎記。”
昨夜裡燕秦並沒有注意到,蝴蝶狀的胎記振翅,從他的靈魂裡飛過。
“你唱起歌來是什麼聲音,我需要知道你聲音的特點,才能寫出適合你的歌。”
燕秦是認真發問,或許又帶了些彆的心思,全當做是青年對他才能貪圖的報複。
“在這個時候?”
“氣息是一個好歌手必須要完美處理的事。”
圈裡都知道歲安的脾氣,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對於合作方也是同樣嚴格,他特彆挑剔,但凡歌曲被對方詮釋的不完美,他就不會再合作。
他從來不會刻意刁難歌手,但今天似乎是例外。
分明在歌手難以發聲時,還讓他氣息越發斷續,讓他難以正常發揮。
不可避免跑調和走音,在高低音處婉轉。
若是以往脾氣惡劣恃才傲物的作曲家會毫不客氣地認為這是噪音,可現今卻覺得比海妖的吟唱還要動人。
他不吝嗇讚美:“你的聲音很好聽。”
這張日夜陪伴著他的工作台上,躺著讓他神魂顛倒的尤物,規則化為雲煙。
藺綏離開時,穿走了自己那條牛仔褲和燕秦的上衣。
他穿來的那件白襯衫已經成了垃圾,歸宿和那些廢棄的紙團一樣。
燕秦看著寫在曲譜上的聯係方式,當門被合上時他才回神驚覺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一夜一天,像是過度旖旎的夢。
燕秦匆忙打開門想攔住那個人,可電梯早已向下,他跑去窗邊,也看不見那人的身影。
一向隻有他一人待著的自如的家,莫名變得有些空蕩。
那個人那麼瀟灑的走了,也不怕他會反悔?
燕秦看著紙上的聯係方式,有些生氣,走那麼快乾什麼。
不過燕秦確實不會反悔,他將這個號碼加入聯係人,在輸入備注時停頓了一下,腦海裡青年腿根處的蝴蝶胎記一閃而過,他的指尖點動,輸入了【青蝶】。
根據這個號碼,燕秦又搜尋到了社交軟件,發送了好友申請。
對方的頭像是他的手腕,黑繩上紅珠格外漂亮。
燕秦想的卻是昨天在他腕骨上留下的咬痕,那更漂亮。
對方很快就通過了,卻沒有給他發消息,甚至連打招呼都沒有!
燕秦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幽怨,點進了他的朋友圈。
內裡顯示僅三天可見,什麼動態也沒有。
朋友圈的背景是一片藍天,燕秦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確定了這就是平平無奇的一片天。
燕秦忍不住給人發了消息,但不是打招呼,顯得很公事公辦。
【歲安】:有什麼要求嗎?
【S】:彆太有你的個人特色。
燕秦瞪大了眼睛,十分不理解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不想要具有他個人特色風格的歌,難道是怕彆人知道唱的是他的歌嗎,唱他的歌哪裡丟人了嗎,多少人想要還排不上。
燕秦以為青年找上他,是因為他的名氣和才能,就算唱的不是滿分,隻要有他的名義在,也能快速地獲得關注,可這隱隱約約透露出要‘避嫌’的感覺是為什麼?
【S】:我不想讓彆人知道這首歌出自你手,當然我也不會標榜這是我的作品,或者給你的作品套上彆人的名字。
【S】:沒有為什麼,歌曲簡單點就好。
藺綏不想多生事端,他拿這歌是要去參加那檔綜藝完成原主的願望,並不想在圈內提前引起注意力和不必要麻煩,一個素人讓王牌曲作為他寫歌,不用想都知道會有多少揣測,藺綏隻想讓彆人將注意力放在歌本身。
等到他能夠在樂壇站得住腳,那些聲音自然也就無所謂了。
當然瞞著不說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他的惡趣味。
他就是故意逗沒有恢複記憶的燕秦,不用想都知道屏幕那端的燕秦有多抓心撓肝。
何止要讓他印象深刻念念不忘,還要讓他日思夜想輾轉反側。
如藺綏所料,燕秦盯著手機已經糾結很久了。
他詢問了對方的名字,卻沒有得到答案,當晚就失眠了。
他滿腦子都是青年的模樣和聲音,吃東西時想著他喝牛奶和咬吐司,進浴室想著他站在這裡,哪怕想寫東西都盯著工作台出神。
他以為自己的狀態一定會很卡頓,可當沉浸其中想著該為青年創作什麼樣的歌時,靈感源源不斷,太多太紛雜。
想到青年要求的簡單,燕秦去掉了那些華麗繁複的碎片,一口氣寫出了一首歌,並且進行編曲填詞。
整個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燕秦看著掛鐘上顯示的淩晨四點,看著和那個人的聊天框又開始糾結。
現在就發過去會不會顯得太迫不及待了,萬一人家以為他是想早點解脫以為他在敷衍的話怎麼辦?
又或者會不會有點太殷勤,可萬一人家覺得他速度這麼快果然很厲害從而很崇拜他呢?
燕秦十分掙紮,這種感覺比毫無靈感的瓶頸期還要難受。
還是等天亮了再發過去吧,燕秦略有些矜持地想,這樣顯得他出作品速度快還沒有很急切。
燕秦沒打算睡覺,想趁著正好有靈感的時候,把蕭桐那首歌也寫了。
但是當他開始構思的時候,創作瓶頸又出現了,他腦袋空白,沒什麼表達的想法。
可當他想起另一個人的時候,想法又源源不斷了。
青年的聲域很寬,可高可低,音準也好,各種風格的應該都可以駕馭。
可是他才找他寫一首歌,他不能再想著這個名字都不告訴他的人了,還是想想工作。
燕秦對著譜子思考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去睡覺,睡醒了就給那個人發歌。
可他睡著又迷迷糊糊醒過來,摸著手機看時間發現才五點。
燕秦定了鬨鐘,可即使如此,還是反複醒了好幾次。
半個月後,夏振玉看見萎靡不振的好友,大驚失色。
“你這什麼情況,病了嗎?”
燕秦倦怠地閉著眼,按著脹痛的太陽穴,有些精神不濟。
他把歌發過去之後,青年隻回了句謝謝,然後就再也沒找他!
燕秦覺得自己就像是那張被短暫欣賞了一下就被丟開的破紙,在晚上時還會期待有人敲門,可惜那個人再也沒來過。
“你趕緊好好休息,什麼都彆想了,明天就是綜藝錄製第一期了,你作為飛行嘉賓在旁邊參與就行,總共有五十個參賽選手,會淘汰二十三個人,你就在旁邊出出意見就行。”
夏振玉簡單地給燕秦講了一下比賽的規則,和他需要做什麼,然後就去催他好好休息。
原本他還想告訴燕秦這次綜藝裡有個長得很好看聲音也很乾淨的素人,不過見燕秦很疲憊也就沒有開口,想來燕秦也應該不會感興趣,這樣的人其實也不少,而且燕秦對歌手的外貌也不在意。
綜藝這邊在進行籌備,選手們也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藺綏在十天前收到了綜藝錄製的肯定回複,和綜藝方那邊簽了合同。
之後他一直在練習著準備參賽的歌,也就沒有騰出空去找燕秦,因為他知道燕秦也會出現在那檔綜藝裡。
這個風聲早就被綜藝方透露出來,各大營銷號包括網友都在猜測,但藺綏知道這檔綜藝的監製是夏振玉,而那天燕秦在夏振玉的車上,所以這個消息基本可靠。
藺綏觸碰著手腕上的紅珠,羅睺和晨霜已經深度共感一次,還剩九次。
這個共感並不是以每次的次數而言,見麵的次數才是有效次數,且為了圍護世界穩定,建立共感還有冷卻期,約莫是五天。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和燕秦那天分明一夜一天,兩次階段性的開始,但仍然隻被算作一次共感的緣故。
不知道燕秦再次看見他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
他這幾天練歌,為了避免藺墨含給他沒事找事,特地在他學校裡給他找了點事。
在藺墨含回來前,已經離開了藺家去往了錄製現場。
藺墨含匆忙趕回來時,得知藺綏已經離開了,心煩最近事怎麼那麼多,總是讓他不湊巧。
拍完了入場畫麵後,藺綏進了小房間接受采訪。
有人舉題板問:為什麼來參加《音你心動》?
“想歌聲被聽見。”
藺綏乾脆答完,等著下一題。
提問的人沒想到他這麼快說完,用眼神示意他再多說幾句。
沒有綜藝敏銳力的人都知道眼前青年的臉有多吸睛,導演組早就決定多給他鏡頭。
藺綏則用眼神回應她,下一題。
在選手們拍攝問答時,導師們已經入場了。
封閉房間裡,幾個人互相打招呼。
這次受邀的人有金曲獎小天後艾美拉,流行樂壇老牌歌手周騫,以及新銳創作型歌手雲歡。
大家打完招呼寒暄一番後不約而同地看向角落裡的青年,他戴著黑色口罩,正在閉目養神。
這位打完招呼後就一言不發,他們也不覺得驚訝,事實上歲安會出現在這裡就已經很神奇了。
攝像頭一直在拍,這位哥毫不在乎,無動於衷地假寐。
“歲安老師,之前聽說你會來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沒想到你真來了,舍得出關了?”
艾美拉坐在了黑衣青年旁邊,玩笑似的寒暄話語打破了房間裡的安靜。
他們也算是認識,艾美拉獲得金曲獎的那首歌,就是出自歲安之手。
艾美拉之後還想約歌,便得知歲安答應了蕭桐後便閉關了。
黑發青年睜眼,點頭道:“來看看。”
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艾美拉一僵,得,這個天算是聊死了。
不過這是她打開的話題,這麼結束在鏡頭裡看起來就太尷尬了,於是她硬著頭皮往下說:“也不知道這次的小朋友們會和我們什麼驚喜,說不定能挖掘出什麼寶藏呢。”
黑發青年:“嗯。”
艾美拉眼神求助地望向另外二位同行,救命,這人真不會聊天。
周騫和雲歡連忙給她搭台,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cue流程,心裡都在想著參賽的小幼苗們快進來。
小幼苗們正在外麵排排坐,五十個參賽選手,有的是像藺綏這樣的純素人,也有自帶熱度的網紅、出道過但沒水花的小歌手,沒有總體來說很符合宣傳的“素人歌者,發掘寶藏”的標語。
大家似乎自發地形成小圈,藺綏旁邊兩個都是素人。
杜白是音樂學院的在讀生,獲得過這屆的校園最佳歌手的稱號。
蒙萌是自由插畫師,喜歡唱歌,這次就是來試試,沒想到真的過了海選。
“我們倆還以為你是偶像或者網紅呢,好一會兒才敢過來打招呼。”
蒙萌低聲說,視線一直往藺綏臉上飄。
沒辦法,帥哥太好看了。
她一進來就看見了坐在邊緣的墨藍色長袖的青年,皮膚在燈光下白的似乎能反光,他沒什麼表情的坐著,給人的感覺冷淡又神秘,那種氣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也不敢過來打招呼,還是和坐在旁邊的杜白一起嘀咕一會兒,才決定一起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