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有難朋友了?
一時間,二人陷入沉默。
初嵐合理懷疑,他和她一樣,都是戀愛菜雞。
齊君眸中笑意流動:“師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
初嵐瞳孔地震:“那不行!”
齊君一時不知是何意:“什麼不行?”
初嵐咳了咳:“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唉沒有。”
齊君解下佩劍,放在桌前,手腕搭在銀色劍鞘上,修長手指整理暗紫劍穗。
他的手很美,初嵐第一次見就注意到了,冷白的皮膚薄薄一層,隨骨節線條起伏,即便離得遠,他手背上淡青血管也一清二楚。
初嵐抿了抿唇:“嗯,我能不能……”
齊君抬眼:“師尊想做什麼?”
做什麼?
初嵐立刻咽了下去:“沒什麼,你弄劍穗吧。”
齊君看她兩三回,初嵐都仰著腦袋,全神貫注喝茶看風景。
山上春來晚,洞府窗前生了幾枝雪杏。
風光這樣好,她心如止水。
對,沒有那個世俗的**。
初嵐摒棄雜念,放下茶盞。
就見眼下單單擱著一隻手,日光白粲,皮膚好似在發光。
“……”
美色誤人,古人誠不欺我
而始作俑者卻風輕雲淡道:“劍穗理好了。”
劍穗理好,等於手用完了。
手得空了,等於手能給她用一下了。
顏狗初嵐膽子瞬間膨脹,光明正大伸出魔爪——
輕輕地,捏了一下他食指指尖。
輕得像蝶翼不經意間撩過。
齊君眉梢一動,初嵐猛地縮回去。
“……”
二人眼對眼,空氣好像凝滯。
“我,我沒嚇到你吧?”初嵐小心翼翼。
齊君看了她好半天,才垂眼道:“沒有。”
初嵐暗地呼出一口氣,沒有太過火就好。
就聽齊君開口了:“師尊。”
初嵐:“?”
他翻手,掌心朝上,似要求又似邀請:“禮尚往來,現在換師尊了。”
初嵐:“???”
她默默伸出手,任由他長指收攏,牽住。
接著,齊君輕輕捏了她手心兩下。
初嵐雙眼不由自主長大。
這——
有點像她以前捏貓貓爪爪?
然而短短一瞬,齊君又放開了,側著身也開始看窗外的雪杏。
神色很像剛才的初嵐。
都是“風光這樣好,沒有那種世俗的**”。
美人觀雪杏,自然是賞心悅目。
初嵐懵了好久,才終於反應過來。
血虧,血虧!!
她應該也捏兩下的。
頓時,初嵐惡向膽邊生,悄悄伸出圓手,猛地張開,冷不丁又捏了齊君手背一下。
齊君:“……”
初三歲露出微笑:“公平了。”
她扭頭看窗外。
真不錯。
窗外雪杏開得真不錯。
-
與此同時,魔域第四十九城外。
深淵魔窟。
昏暗的崖壁,垂落萬丈,深不見底。
文莆半跪在崖岸,目眥欲裂。
差一招,就差一招。
對岸,血光搖曳。
“巫千星”渾身狼狽,七竅流血,卻笑得放肆:“你過得來嗎?”
文莆顫顫巍巍站起身,手抖得連劍都握不住。
“文師兄,彆追了!”
身後,一個師弟驚恐地看著他,伸出手,“師兄,我們回去吧……”
文莆心中一動。
他渾身散發著絲絲縷縷的黑氣,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對岸,“巫千星”嘖嘖搖頭,取出一枚簡陋的卦盤,轉了轉。
六十四卦輪轉,排列出一行深奧的圖形。
他嗓音如蛇吐信子,戲謔又殘忍:“過了這道崖,你就能殺了我報仇,不是麼?”
文莆驟然捏緊劍。
那年,是他親自將文萱從火海中一步步背了出來,但誰也不知,文萱的皮下,是巫千星。
後來那段日子裡,文萱就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直到真相暴露的那一日,他看著文萱早就腐爛的屍身,真氣紊亂,直接走火入魔,好在淩宗主暫時壓住了他丹田。
淩宗主很好,對他很好,甚至想收他做關門弟子,但文莆拒絕了。
“師弟。”文莆乍然回頭,卻垂著眼,“你回去跟淩宗主說一聲。”
“就說,下次見到我,不要手下留情。”
那師弟瞳孔劇縮,似是明白,已無力回天。
在“巫千星”的笑聲中,文莆提起淬了火的刀,一步步向前走去。
雖然他一直不喜歡文家,雖然家主嫉恨他,雖然他隻是個旁支。但文家給他了一切,榮耀、資源、血脈,沒有文家,他連太虛宗都進不去。
仔細想想,這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並非贏得多少榮耀,修為精進多少,而是和朋友們一起插科打諢罷了。
聽說初嵐他們平安回來了。
文莆一瞬間失神,當想到巫千星時,他眼神重新堅定起來。
深淵魔窟,萬傾紅蓮。他站在此地,回望過去,從前每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日子,竟然都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師兄,你跳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
“無妨。”文莆雙眸釘死巫千星,笑了笑。
“我曾有過。”
說罷,他縱身墜入魔窟。
地麵震顫數息,斷崖中忽然濺出熱浪。
片刻後,魔氣纏繞的黑影一躍而出,通身裹挾著不亞於分神的威壓。
文莆刀上淬火,揮動間在昏暗中迸射星火。
“巫千星”笑聲越來越邪性,低語道:“不論是誰,皆逃不開命運二字。”
文莆麵色冰冷,提刀就砍。
“巫千星”一躍而起,如彈簧般落開八丈遠。
“來,殺了我。”他招手,“你將成為新的魔尊。”
-
千裡之外,不知為何,太虛宗宗主忽然宣布封閉山門,緊急召回所有在外弟子。
太虛宗主峰禁地。
初嵐急匆匆下到藏書閣,一開門,就見正中一把高背椅,左右分彆有十六把金剛玄木椅,在座皆是宗內各位尊者、長老、峰主。
“?!”
初嵐本以為淩宗主要與她一對一交流,沒想到大家都來了。
她一眼看過去,就瞧見自家師父。初嵐慢吞吞朝清塵尊者走,猶猶豫豫停下腳步,站在他身後,低著頭,儘量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清塵尊者輕捋白發,一揮拂塵,指向旁邊的空位:“坐。”
一時間,十幾位長老的目光從初嵐身上掃過。
清嵐的確天資過人,但她何德何能,在宗內秘會中占據一座?
閣中靜得落針可聞,初嵐屏住呼吸。
這一天,終於是要到來了。她萬般不情願地,坐了上去。
眾人皆猶豫:“這……”
大殿正中,淩宗主淡淡道:“第一件事,清嵐尊者已於南海進階分神。”
“竟是如此?清嵐尊者,恭喜啊!”
“清嵐尊者果然身負大機緣,不出三年就分神,可是狠狠打了那些說什麼天才隕落之人的臉。”
“既然已分神,今後每十日一次的宗內秘會,我們就能經常見了。”
初嵐兩眼無神。
十天就要開一次會!還有什麼在等著她。
淩宗主微笑道:“第二件事,清嵐從南海秘境帶回了清玄老祖的信物。”
此話一出,眾長老麵麵相覷。
“清玄老祖?是那個清玄老祖嗎?”
“是。”淩宗主揮袖,一枚玉簡飛出,懸浮於半空中,頓時滿堂生輝,金字一列列流出。
實在是清玄老祖咬文嚼字,不僅沒有標點符號,不換行,還要用生僻成語。
初嵐盯著好半天,才讀懂什麼意思。
大概就是說,他已經料算到,心魔會附身巫千星。但不要太擔心,心魔離開他的神魂,最多隻能活五年。
“那隻要牽製住巫千星,五年之後,待他身死道消,我們便能出戰魔域,一舉打敗魔修?”一位長老兩眼發光。
淩宗主微微搖頭,她再次揮袖,玉簡又流出一行金字。
……話還不一次說清楚。
初嵐接著看。
清玄老祖直言魔修不可滅。
天道有常,魔尊是一個身份,而不是具體某個人。
巫千星死亡時,便會有其他實力相當的人,替代他。
初嵐撐著頭,若有所思。
就在此時,一道焦急的聲音打破禁地的沉悶。
“宗主,大事不好!剛才幽倫真人傳來消息。”
“文、文莆他,墮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