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定了定神。興許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她總覺得神思渙散。
接著,初嵐露出迷之微笑。
“‘巫千星’皮下是清玄老祖的心魔吧?我有個辦法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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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肉瘤在地上蠕動著,片刻,它生出手臂頭顱,長成巫千星的模樣。
“巫千星”低下頭,看見肚子以下——沒有腿。
他好不容易吃了四個元嬰魔修,重新凝成人型,剛才被初嵐一棍子擊中,整個下半身都沒了。
清玄心魔取出一塊簡陋的卦盤,撥了撥。
六十四卦接連亮起紅光,清玄心魔勾起唇角,長發披散,遮蓋他陰沉的臉。
片刻後,紅光散去,卦沒成型。
“??”
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卦盤,又撥了一次。
還是沒成。
不可能……就算她是仙人轉世,也要受天命擺布,怎麼可能沒成卦。
一定是他的卦盤不行!
就在此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遠處傳來。
清玄心魔嗅了嗅,渾身發顫。
這股氣息,是他的卦盤。
那個女修,拿走了他的法器!
瞬間,清玄心魔縮成一團肉瘤,撲進黑暗深處。
他順著洞窟頂端,緩緩爬到深淵附近。
越往深淵走,魔窟越明亮,地上是一層淺池,紅蓮如火,生長在其間,每一朵都散發著微弱的紅光,萬傾聚集,足以照亮整個穹頂。
據說這裡是上古魔族世代居住的地方,後來深淵幾次湧出炙熱的岩漿,以魔氣入道之人,才漸漸走出洞窟,遍布元洲。
他再往前走,就要暴露行蹤了。
清玄心魔停留在昏晦中,往前一看,隻見剛才那個暗青披風的女修,坐在紅蓮間,淺池沒過她的足踝。她雙膝之上,擱著一塊卦盤。
他的卦盤!
清玄心魔心頭大震,但他理智尚在,沒有直接衝出去。
而就在此時,女修舉著傳訊令,開口了。
“清玄老祖?就是個江湖騙子,業務能力奇差,乾啥啥不成,還要甩鍋天命。”
“至於他的心魔,那豈不是比江湖騙子還拉挎?有本事他和我中門對狙啊,打又打不過,騙也騙不出花樣,笑死,根本不能提。”
“?!?”清玄心魔氣得渾身冒蛛絲,一頭紮進水裡,將自己化作一條水蛇,向她遊去。
而初嵐殺瘋了,繼續輸出:“他的卦盤?被我拿來擋雷劫了,連我們太虛宗宗主都不要,原封不動退給我了,垃圾一個,不如扔了。”
清玄心魔目眥欲裂,靜靜潛伏在水底,盯著她膝頭卦盤。他離初嵐隻有五尺之遠,找準時機,便能一舉成功。
初嵐似是沒注意到他,繼續對著傳訊令嗶嗶:“就算他拿回卦盤又能怎樣,我敢打一百個賭,他絕對算不準我的命——”
——嘩!
水蛇一躍而起,咬中卦盤,瞬間化作肉瘤,向遠方飛去。
與此同時,初嵐周身爆出耀耀銀光,齊君和文莆的身形顯現,三人站位呈三角型,將肉瘤困在其中。
肉瘤撕扯,清玄心魔生出頭顱手臂,他手持卦盤,雙眸緊盯初嵐,用力一撥——
金光跌宕而起,若大江橫流,連綿不絕。
清玄心魔哈哈大笑:“你想用卦盤釣我?你可知我有了卦盤,便算儘世間一切。”
說時遲那時快,文莆與齊君同時出招,而清玄心魔輕輕一撥卦盤,居然身形緩慢,以不可思議的角度錯身而過。
他毫發無損,衝著初嵐齜牙咧嘴:“到你了。”
枯枝般的手指再次撥動,與此同時,初嵐甩起嗜日,錘中清玄心魔!
——嘭!
他撞上結界壁障,銀色的波紋浮動,清玄心魔還沒反應過來,嘰裡咕嚕滾落在地。
“??”
這個女修怎麼不入卦?!
他嘶喊道:“你對我的卦盤做了什麼手腳!”
初嵐一臉嫌棄:“算不準怎麼能賴卦盤呢?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啊,是不是修煉時偷懶了?人菜還要怪裝備,你好好反思一下。”
清玄心魔眸色一沉,視線掃過其餘兩人。
當看向齊君時,手上卦盤轉動,他眯了眯眼:“有趣,有趣。”
“給你一個忠告。”清玄心魔咯咯笑了,“妄圖逃避命運之人,總會慌不迭與命運相撞。”
齊君蹙眉。
清玄是玄明仙人下界曆劫時的道號,而玄明卜算之術,非凡人可及。
眼前這心魔就算再落魄,也脫胎於玄明,再加上手中仙器,說算儘世間一切,並非妄言。
可惜,他遇到了初嵐。
初嵐再次定了定神,足下魔池忽然飛出數十條水龍,纏繞交錯,組成一個牢籠,鎖住清玄心魔。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鋪開魔焰千裡,將結界中的紅蓮徹底點燃。
在水與火的裹挾中,清玄心魔輕輕一撥卦盤,竟突然從中跳了出來。
若不是結界尚在,他就帶著卦盤跑了。
初嵐心底一沉,按理來說,他根本不可能破開水牢。
這家夥躲不過她甩嗜日,居然能躲得過天級功法水訣?
文莆沉聲:“小心,他能算出你的術法。”
“彆白費功夫了。”清玄心魔冷笑,“你們打不中我,除非和我在這裡耗一輩子。可惜,也耗不了一輩子,結界時限隻剩一炷香了吧?”
“要不了一炷香。”初嵐說,“一會兒就夠了。”
清玄心魔:“?”
初嵐露出微笑:“有趣,有趣。我給你一個忠告。”
“反派死於話多。”
一陣不妙湧上清玄心魔頭頂,他迅速撥動卦盤,金光暴漲!
但初嵐沒有動用法術,直接抄起嗜日。
她明白了,最強勁的敵人,往往隻需最簡單的料理方式。
嘭!
清玄心魔再次飛起,撞在結界上,可這次初嵐沒有放過他,而是扭頭喊:“你們倆先彆動,撐住結界!”
隨即她舉起嗜日,對著心魔一頓暴錘,全方位無死角,每一下都打得隨心所欲。
“——啊!啊!”
心魔在結界中飛奔,漸漸失去形體,變回一團肉瘤,軟趴趴地貼在淺池中。
文莆麵容扭曲,阻止道:“初、初嵐,好了彆打了,他已經無力反抗了。”
“你不許動!結界給我撐住了。”初嵐恨鐵不成鋼,“多少前人血與淚的教訓,你不在乎補刀,劇組就能拍第二部。”
“?”
文莆忽然覺得,和他相比,初嵐更適合當魔尊。
接著,初嵐取出一麵黑幡,倏然籠罩了肉瘤,套麻袋的機會可不常見,她又打了好幾下。
“……”
文莆看看齊君,欲言又止。
他心中有個小小的疑問。
倘使這兩人鬨了彆扭,齊君會不會被暴打一頓。
終於,等到肉瘤毫無生氣,死了一般癱著時,初嵐才直起身。
她臉色發白,氣喘籲籲,雙手叉腰:“好了,你們倆撤結界吧。”
齊君怔住:“你——”
話音未落,初嵐兩眼一黑,直接向後栽倒。
“師尊!”
“初嵐!”
……
嘈雜的聲音回蕩在耳畔。
好吵。
初嵐揉揉眼睛,手卻直接從腦子裡穿了過去。
她一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雙眼緊閉,躺在齊君懷裡。而文莆麵色焦急,扯著黑幡,那肉瘤似乎感受到初嵐的消失,又開始蠢蠢欲動。
原來剛才在裝死,她就該多錘幾下!
初嵐忿忿地想。
她試圖下降,卻無法控製自己的去向。
如同上輩子看到的宇航員,慢慢遺失在深空中。
漸漸地,她眼前一片漆黑,應該飄進洞窟石壁裡了。
“……”怎麼感覺有點恐怖?
耳畔隱隱傳來人聲:
“你先帶心魔出去,我馬上就來。”齊君垂著眼,語氣迅速。
“不行,萬一有危險怎麼辦。”文莆固定住黑幡,“你帶她和我一起走。”
“不必擔心。”齊君低低道,“吞天瓶。”
一團金光應聲從虛空中蹦出來。
吞天瓶瓶口大張:“怎麼神魂離體了?!”
文莆一見吞天瓶,瞠目結舌,當下便道:“那你多加小心。”
齊君顧不上和他解釋,文莆一走,他將初嵐平放在地麵,起身掐訣念咒,身旁青劍應聲震顫,飛起插入地麵。
層層疊疊的青色雯華蕩開,在邊緣卷起旋風,水滴砂礫,業火紅蓮,全部飛上穹頂。
而他方圓十丈如同暴風之眼,仿佛時光流過此處,都會凝固。
一滴血,從齊君左眼滑落,滴在衣襟上。緊接著,鮮血簌簌而下。
吞天瓶嚇得瑟瑟發抖,不知道先擔心誰。
它隻是個瓶子,它承受了太多。
齊君念到最後一個字,大陣落成時,初嵐忽然被一陣妖風吹了回去,啪的麵朝下摔進水池裡。
“……”
初嵐抬頭,吞天瓶還在亂竄。
“臭女人你在哪兒啊!”
初嵐有氣無力:“我在這兒。”
下一瞬,吞天瓶直接穿過了她。
“臭女人你給我滾出來啊!”
“你再不滾出來瓶瓶就拋棄你!”
“讓你追瓶火葬場,讓你對瓶瓶永遠求而不得!”
“?”初嵐愣了愣,笑道,“虧你還是仙器,居然連我都看不見?”
吞天瓶自然是聽不見,它滿洞窟亂躥,幾次從初嵐身邊擦過,都無視了她。
初嵐試了試回到身體上,卻直接穿了過去,比遊戲穿模還乾脆利落。
她歎了口氣,無奈抬起頭,隻見齊君衣襟前染上大片大片的紅。
“???”
初嵐嚇得心臟驟停,一躍而起,直接穿過了齊君。
草。
第一次負距離接觸並不美妙。
她回過身,仔細一看,齊君眼尾的血跡還沒擦乾淨。
“……”
混蛋狗男人想氣死她嗎?
倘使初嵐還能再醒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齊君按在椅子上用枕頭打一頓,讓他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接著,齊君撿起地上卦盤,撥動兩下。
金光溢出,流淌,湮滅。
卦不成型,算不出初嵐魂魄方位,隻知道她身在這暴風之眼中。
他看不見,說明她與此界聯係已經越來越淡薄,甚至有一半已經脫離。
齊君環視一圈,對吞天瓶說:“你彆亂跑,直接去澆深淵。”
吞天瓶:“臭女人找不見瓶瓶不要澆!”
齊君冷下臉,不容拒絕:“去。”
“……”吞天瓶敢怒不敢言。
初嵐沉思片刻,也追了上去。
隻見瓶瓶噫噫嗚嗚跑到深淵斷崖前。
瞬間,滾燙的火苗從崖底躥出來,嚇得吞天瓶渾身發顫,啪嘰一下摔在地上。
“瓶瓶不要啊啊——”
初嵐笑得差點詐屍。
接著,源源不斷的水流從吞天瓶瓶口溢出,澆灌在深淵裡。
蒸汽騰騰,填滿魔窟的每一寸角落。
也就是一炷香的功夫,深淵便滿了,滾滾熱水溢向地表。
吞天瓶依然不停。熱水彙成細流,順著地麵,流向初嵐的身體。
……這可是加熱過的吞天瓶口水啊!
初嵐炸了,火速回來,繞著齊君瘋狂轉圈。
“快拉我起來!”
“齊君你讓我睡吞天瓶口水我就跟你分手!!”
“徒弟快拉我起來啊,為師不想睡口水。”
“齊二公子,齊陛下,齊男朋友,齊夫君!球球了,快拉初嵐起來吧。”
忽然,齊君眉心一動。
他睜開眼,望向初嵐神魂所在。
神識中,吞天瓶的聲音傳來:“找到了?”
齊君微微搖頭:“沒有,但她好像在喊我。”
吞天瓶:“喊你什麼?”
齊君靜了一瞬。
旁邊,初嵐生無可戀歪著頭,正嗡嗡念叨:“齊天仙啊,齊大美人,小齊齊啊,小七七,老婆啊,快拉二綠姑娘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