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窪橫街王府。
王家是在王子騰出任京營節度使之後才搬遷到這裡的。
這裡原來是前明一位不甚出名的侯爵所在府邸,但毀於戰亂,在大周建都京師之後重建,這一圈的府邸已經不僅僅是尋常勳貴居所了,而更多的則是文官也選擇了在這裡寓居或者直接購置下作為宅邸。
向東沿著碾子胡同便可直抵五軍都督府和錦衣衛所在,而兵部現在也是占了原來的後軍都督府一部分,與通政司、太常寺比鄰而居,對於王子騰來說,比起原來所住的安富坊那邊要近便許多。
向北可以沿著石碑胡同直接上西長安街,向南可以走化石橋和響閘橋那邊到琉璃廠,向西則可以一直沿著絨線胡同走到三法司那邊,可謂真正一塊風水寶地。
這處府邸是皇上,現在是太上皇賞賜的,占地不小,關鍵在於這份榮耀卻是其他人難以擁有的,王子騰一度感激涕零,隻不過現在卻讓他有些隱隱不安了。
“老爺,賈家政老爺來了。”親隨進來小聲道。
被打斷了思考的王子騰有些不悅,但是想到賈政是自己叫來的,隻能強忍住怒氣,點點頭,“請他到客廳,我馬上過來。”
賈政一身青灰色府綢常服,見到王子騰,趕緊起身,“二兄。”
今日休沐,卻被這位內兄招來,賈政也有些納悶兒。
尋常除了大節,這位內兄很少主動和這邊家裡聯係,一般都是自家夫人回娘家的時候才會見一麵這位,然後說幾句話,更多時候都是自家夫人通過其嫂子那裡了解一些情況。
不一樣了,這位內兄現在是京營節度使兼兵部右侍郎,炙手可熱,先前自己來的時候,這府外排著的大轎馬車起碼有十幾輛,那馬夫轎夫數十人一直排在了橫街口子上去了,好不熱鬨。
寒暄幾句之後,王子騰示意賈政坐下,這才慢悠悠的道:“大姑娘被太妃看上了,到仁壽宮去了。”
“啊?”賈政一愣之後,站起身來,急忙問道:“太妃看上了,到仁壽宮?”
“唔,就是前幾日的事情。”王子騰臉色平靜,“太妃覺得大姑娘端莊大氣,秀外慧中,頗為喜愛,所以選去仁壽宮做事。”
賈政眼巴巴的看著這位內兄。
雖說他在這些方麵有些遲鈍,但是也知道自家大姑娘從宮中尋常女史到太妃所在仁壽宮中做事,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變化,或者說從外人來看,絕對是一個飛躍。
但是賈政看到內兄臉上卻並無多少喜色,這又讓他忐忑不安。
能稱得上太妃的隻有一位,皇帝母親早逝,而孝仁皇後二十年前便已經逝去,太上皇便再沒有立後,這位太妃幾乎就是一直跟隨太上皇最親近的妃子,現在晉位太妃之後,儼然有太後的架勢。
王子騰也有些頭疼,甚至他都難以判斷自己妹妹妹夫這個嫡長女從宮中女史到仁壽宮做事是福是禍。
這位外甥女十二歲進宮為女史,如今已經五載,在宮中謹言慎行,頗受好評,若是太上皇還在位,那去仁壽宮無疑是天大的好事,但是現在太上皇不在位了,當今皇上心思難定,這去仁壽宮就有些不好說了。
不過當今皇上十二歲便喪母,便是這位太妃撫養長大,太上皇傳位皇上未嘗沒有太妃的功勞,隻是皇上繼位之後,很多事情便不能以常理計,想著這亂成一團的關係,王子騰就覺得心累。
“此事當下來看,不算是壞事,隻是這宮裡的事情,我等外臣也很難看清,且看大姑娘造化吧。”王子騰揉了揉太陽穴,想了好一陣之後才道。
也不知道自己這位妹婿當初是怎麼想的,居然就同意讓自家嫡長女進宮了。
進宮容易出宮難,便是尋常女史想要出宮那也得要等到機會,而出宮之後要尋個好人家也千難萬難,可若是留在宮中,那登上枝頭變鳳凰的事情哪有那麼多?無數人枯守深宮幾十載,連皇上麵都難得一見,這等事情難道還少了麼?
你看看這皇宮大內嬪妃中有幾個是真正士紳望族出身?大周沿襲了明製,皇後素來隻在貧寒小戶女子中選擇,這是為了防止外戚做大,真正的望族名門也不願意送自家女兒入宮,尤其是嫡女更是罕見。
聽得內兄如此一說,賈政心裡也是複雜難言。
見自己妹婿臉色不太好看,王子騰也搖搖頭,岔開話題:“存周也無需過於憂心,我說了起碼不算是壞事,或許大姑娘有她自己的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