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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紫英沉默不語。
周朝宗最後這一個建議才是最重要的。
隻有一個多月時間就是春闈了。
大周沿襲明製,二月初九到二月十二,當然,隻考兩場,初九考經義,十一考時政策文,十二正式封卷,三月初一揭曉看榜,然後確定殿試時間,一般是三月十五前後,最後是三日內出一甲二甲三甲名單。
可以說參加春闈的學子們才稱得上是整個大周的文人菁華,他們都是經曆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殺出一條血路來的舉人,無論是經義還是策文水平都不是秋闈時那幫秀才監生們可比的。
也就是說他們的經義水平更高,同時在策文方麵與馮紫英策文水平會極大縮小了,按照南北中三卷錄取名額,屬於北卷的馮紫英一樣會麵臨著巨大的挑戰。
北直、山東、河南、山西、陝西以及遼東等三都司的學子儘皆彙聚於此,要爭奪大概整個北卷在全部名額中三成五比例左右的進士名額,按照今科數量,也就是在一百二十人五個名額左右。
不容易啊,馮紫英粗略算了一算,基本上是百分之八的中式率,的確要比秋闈高很多,但是你要知道這春闈的競爭激烈程度和水平也要高許多。
周朝宗的擔心不無道理,雖說當下朝廷取士更重視策論,但這個重視策論則是指策論的綜合性水準,不完全是指你的立意破題和觀點,還包括的用詞造句,你的引經據典,你的文法修辭等等,而這些都是通過經義來體現,這恰恰是自己的弱項。
如周朝宗所說,這些方麵的提升是不可能在幾個月甚至一兩年就能再有一個層次提升的,他能做的已經儘可能的替自己做到了。
那麼這種情形下,和如此多的精英學子競逐,自己如果不能凸顯自己的優勢,甚至要達到引人矚目的地步,很大程度就可能會被壓下。
問題是這過於標新立異一樣有很大風險。
那些個同考官們大多數來自翰林院或者左右春坊、禮部,他們未必就能有內閣閣臣和六部主官們那麼開闊的眼界和寬闊的心胸,能夠接受自己過於激進的觀點文章麼?
弄不好一看就覺得自己這是標新立異嘩眾取寵,直接黜落,甚至連主考和副主考都看不到就打落塵埃了。
“周師,您建議我可以觀點上犀利尖銳一些?”馮紫英定了定神才問道。
這個時候周朝宗反而沒有回答,先前他是有感而發,但是現在馮紫英這樣一問,顯然就是很正式的對待此事了,這關係到一個月之後馮紫英命運,他也不能不慎重。
思考再三,周朝宗才道:“紫英,我不會在你麵前掩飾隱晦什麼,如果按照水準去發揮,如無意外,你考不中的可能性會在八成以上,因為我經曆過這種春闈,競爭太激烈了,但是我也不能說你走蹊徑就一定能,關鍵要看同考和主考如何來看,同考如果是一個流於平庸者,可能就會直接黜落,而若是遇到一個心胸寬廣或者對朝廷現狀不滿者,那麼則有可能會被視為上佳,但即便是同考視為上佳,也有可能會被一個安於現狀的主考否決,所以……”
馮紫英明白過來了,周朝宗把各種可能性都給自己說了,這個決定就要由自己來下了。
他也曾經和自己說過,如果再在書院讀三年,他有相當把握自己能在春闈過關,但是今科,他的確不太看好,但今年名額相對較多,而且皇上有意圖新,肯定會在考題上有利於青檀書院和自己這類對時政策論十分擅長的這類學會說呢過,所以也是值得一搏。
“周師,我明白了。”馮紫英不再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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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算著你該來了。”喬應甲捋著頜下幾縷胡須,微笑著點點頭,“這個周朝宗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把這些都能替你算得清清楚楚,是個人物,乘風兄看人還是很厚一套啊,隻可惜這個周朝宗屢試不中,委實可惜了。”
“還請喬師指點。”馮紫英恭敬一禮。
“不必如此,坐下說話。”喬應甲擺擺手,仰起頭想了一想才在廳堂內踱著步子緩緩道:“今科名額增加不少,北卷相對南卷競爭壓力小一些,這都是好事,但春闈和秋闈相比,其水準提升很大,對你來說也是一個大考。”
馮紫英隻是點頭,卻不做聲。
“關鍵在兩點,一是考題。考題如果利於你發揮的話,那麼你就可以凸顯優勢,按照慣例春闈策論出題是皇上臨時確定範圍方向,由內閣會同六部主官出題,然後由皇上選點,再立即付印送往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