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紫英沒有去找齊永泰,而是直接找喬應甲。
他也是考慮過這個問題,齊永泰的回答可能還是希望自己全力發揮,爭取考好,這符合齊永泰的為人處世之道,但這種回答可能對自己來說意義不大,而喬應甲應該會有一些更靈活更有針對性或者說投機取巧的建議。
“皇上上一科便有求新求變之意,但是上一科還不合適,但今科皇上可能會有舉措,所以在出題上應當是有利於你的,這一點上你可以揣摩一下,我本來都想替你琢磨一番,但我覺得你的嗅覺可能會更準。”
喬應甲的話讓馮紫英赧顏。
“考題是一方麵,那麼更關鍵的是主考和同考,同考人數太多,這無法判定,剩下就是主考和副主考,主考隻會是在葉、方人中一人,要由皇上來定,而副主考則可能是禮部或者吏部的侍郎,我估計應該是禮部左右侍郎中一人可能性較大。”
喬應甲的抽絲剝繭也讓情況漸漸清晰,“比較棘手的是方葉二人現在雖然都明曉皇上的心思,但是要讓他們倆就有什麼大膽舉措,我是不看好的,所以這就有點兒難了。”
喬應甲心中也清楚,馮紫英並非毫無機會,但這卻取決於同考和主考的觀點態度,如果是一個能秉承揣摩上意的,那麼馮紫英便有機會,而如果是一個隻知道按部就班者,恐怕就懸了。
喬應甲思索良久,也沒有得出一個好法子來。
無論是葉向高還是方從哲,喬應甲都很清楚自己是無力影響到這二人態度的,而且也可以肯定,這二人的態度起碼是在這一科科考上,不會有太大差彆,這也是最難的。
至於同考,那就更無法影響了,大多是些翰林院的文人,自恃為皇上近臣,以備顧問,你要去遊說一二那更是隻會起到反作用。
“紫英,此事我已知曉了,你先回去,還是好好學習,我會考慮如何來處置。”喬應甲沉吟良久,才讓馮紫英先行回去。
馮紫英踏出喬府大門,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如果連喬應甲都沒有更好的方略,那說明自己這一科就真的隻能靠營考和運氣了。
原來還信心滿滿,但現在似乎又覺得好像自己很大可能性要再讀三年了。
實際上馮紫英也知道包括官應震、周永春甚至齊永泰和喬應甲都不認為自己再讀三年有什麼,畢竟自己才剛滿十四歲,三年之後自己也才十七歲,十七歲能考中進士的話,那簡直已經是極其少見的了。
而且他也感覺得到官應震和周永生的意思,那就是如果再讀三年,自己經義功底就能有一個很大的提升,就可以好好去搏一搏三甲了。
若是能為書院掙回一個狀元、榜眼或者探花,無疑能為書院爭輝不少。
問題是馮紫英不願意啊,再去苦讀那考中之後就沒有多大意義和價值的四書五經,那太苦了不說,關鍵在於浪費了這三年啊,至於三甲,他從未想過,而且也意義不大,大周朝八十年,還沒有過三甲當首輔的,最好的也不過就是入閣。
也就是說在科考上風頭太盛,反而在仕途上就未必有那麼順利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沒有足夠的實力作為後盾時,過於出挑,不是好事。
就像馮紫英自己一樣也知道自己現在太過引人矚目,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隱藏在書院背後,把練國事、許獬、韓敬、範景文這些人推出去和其他書院的翹楚人物打擂台,自己老老實實呆在書院。
步行在已經黑下來的街道上,馮紫英卸下了包袱,心態反而輕鬆下來。
能做的都做了,自己今日請假,官應震和周永春甚至都沒有問自己理由就準了,到了這個時候都是靠自覺了,另外三年一考,到這個階段也不是熬一宿夜就能有多大改變的,各自調適好心境,反而更利於學習和考試發揮。
對麵街道嘩啦啦上來了一大隊馬隊,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的讓開,當先的是大周軍士,但是隨後的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周子民,而是來自邊遠蠻荒之地的化外之民。
馮紫英沒太在意,這是京師城,東西南北,都經常有外藩外邦來朝貢,一直到這幫人呼嘯而過時,馮紫英才注意到這幫人的穿著發式。
女真人?!馮紫英眼瞳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