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義憤填膺,隻不過是對朝廷對這等大敵卻是如此懈怠輕忽有些失望罷了。”男子見甩不開馮紫英,索性就放慢腳步,看看這家夥究竟想要乾啥。
馮紫英見他放慢腳步,也微微一笑,“懈怠倒是有些懈怠,但若是說輕忽倒也未必見得。”馮紫英慢吞吞的道。
“哦?”刀條臉男子訝然,意似不信,“小兄弟,此話怎講?”
馮紫英站定,微微拱手:“在下青檀書院馮鏗馮紫英,尚未請教兄台尊姓大名。”
“遼東趙率教。”刀條臉男子臉色一正,也是抱拳一禮。
趙率教?馮紫英有些耳熟,但卻有些模糊了,自己和遼東那邊素無交道,若是有些印象,那多半是《明史》中殘存的記憶,那也就說明此人應該是一個人物才對。
“趙兄。”馮紫英也不客氣,“小弟對遼東情形一直十分關注,但苦於沒有更多地消息,所以冒昧叨擾,……”
“趙某雖然不是讀書人,但是青檀書院的大名趙某還是知曉的,沒想到小兄弟居然是出自青檀書院,都說青檀書院乃是北地士林典範,敢於向朝廷諫言,看來此言不虛啊。”這年頭無論什麼人對讀書人都還是很尊重的,青檀書院現在儼然有北地第一書院的名頭。
彆的不說,光是這一科秋闈中遼東、萬全和宣府就有弟子在順天參考,其中有一個叫紀子登的便是遼東人,隻不過這個家夥自小便寄居在其在大興的舅父家中,多年未曾回過遼東,對於遼東那邊情況也知之甚少,加上比馮紫英要大十歲,所以和馮紫英也不算太熟悉。
“趙兄客氣了,青檀書院的院訓便有一句,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我等讀書人自然也不敢後人,這遼東關係家國興亡,小弟前兩年便聽到一些消息,但都是隻言片語,零碎不堪,難以了解全貌,今日得遇趙兄,還望趙兄不吝賜教。”
馮紫英也沒有客氣,又怕趙率教不肯多說,沉吟了一下才道:“家父乃是神武將軍馮唐,現為榆林總兵,尚未赴任前,小弟也擔心家父有可能赴任遼東,所以對遼東局勢也多有關注,隻是後來家父赴任榆林,但是遼東局麵仍然牽掛在心,所以……”
趙率教大吃一驚,這才知道眼前這一位居然是馮唐之子。
趙率教是出身靖虜衛的邊將,元熙二十六年的武進士,曾經在甘肅鎮任職多年,後來才轉任遼東鎮,對於這九邊宿將並不陌生。
馮氏家族在大同鎮任職多年,馮秦、馮漢和馮唐都曾經擔任過大同鎮總兵,在大同可謂聲名顯赫。
馮唐卸任大同總兵也不過三年就複起擔任榆林鎮總兵,目下正值壯年,而且也聽聞甘肅、榆林那邊的袍澤稱這位馮總兵手腕極其厲害,短短兩年時間,便已經徹底控製住了原來一直是九邊中最為孱弱不堪也是最為複雜的榆林鎮。
見趙率教態度改變,馮紫英這才覺察到自己這個武勳子弟身份,或者說馮氏一族在九邊軍中紮根多年還真的不一般,。
尋常武人哪怕對文臣態度恭敬,但是那也是敬而遠之,要想得到他們的敬重信任和親近,那還得要看你這個文官本事手腕如何。
自己卻有這層天然的親近關係,一下子就能與對方把關係拉近不少。
趙率教態度的改變也讓馮紫英頗為心安,“趙兄怕是尚未用晚飯吧?不如就由小弟做東,你我二人共謀一醉如何?”
趙率教也沒想到馮紫英這般豪爽大方,不愧是武勳子弟,這更和他的胃口,也不客氣,便大大方方的點頭應允,左右肚裡也餓了,正好叨擾一頓。
馮紫英便尋了一處酒樓,此時也正是上客之時,尋了個雅致所在,便吩咐酒菜隻管端上來。
一邊等候上菜之時,馮紫英也問起趙率教來京城所為何事,這才知道趙率教已經被免職兩年,此番前來也是尋找一些關係門道,希望尋求複職。
趙率教沒說找什麼人,馮紫英自然也不會去問。
武將任免一般是由兵部武選清吏司與都察院、兵科給事中三家負責,以兵部為主,現在兵部尚書依然是不太管事的蕭大亨,左侍郎是皇上心腹張景秋,右侍郎則是從都察院轉任過來的柴恪,這幾人馮紫英都隻是知曉,卻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