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同齡人裡邊算是翹楚了,生得倒是粉妝玉琢的。”馮紫英回想起見到薛寶琴時,那雙探究懷疑的目光倒真的是擔心自己要把他們薛家產業給吞並了。
“比寶姑娘還要俊俏?”香菱意似不信,自家姑娘的容顏姿色她是極有信心,整個賈府裡邊便是最姣美的二姑娘也要遜色一分。
“傻丫頭,那才十二歲的小丫頭,哪裡談得上什麼俊俏不俊俏?你這小腦瓜裡成日裡想些什麼呢。”
馮紫英忍不住伸手點了點香菱的額頭,那腥紅一點美人痣配上她俏麗容顏和嬌憨的神態,還真的有一種奇異的魅惑。
也是當著還有其他幾個丫頭,否則馮紫英就真要捏一捏對方圓潤緋紅的臉頰了,這丫頭到自己府上幾個月,似乎還長胖了一些呢,估摸著是打開了心結,再無壓力,邊心寬體胖了。
幾個丫頭都笑了起來,倒是把香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爺,奴婢也沒說什麼,倒是爺自個兒心裡有其他心思,才會這麼想吧?”
“可彆瞎說,薛二姑娘是訂過親的,她未來公公還算是和我同在翰林院呢。”馮紫英搖搖頭。
“啊,那爺認識麼?”幾個丫頭都有些好奇了,大爺居然和薛二姑娘的未來公公同在翰林院?
“算是點頭之交吧。”馮紫英對梅之燁沒太多印象,說不上好壞。
不過他知道這家夥是湖廣黃州梅家旁支,有些心高氣傲,和翰林院的同僚們關係不太好,便是他另外一個同宗的兄弟梅之煥也和他關係平淡,而梅之煥也是今科進士。
梅之燁三十好幾才考中進士,但考得不錯,二甲前列,選了庶吉士,庶吉士出來都已經四十了,現在他那個庶出子大概也和薛寶琴年齡差不多,等上三四年也差不多就該談婚論嫁了。
“對了,前幾日裡有一位鄭爺來過,知道爺出門了,就留了話,說讓爺回來,便聯係他,恐怕是有啥事兒。”金釧兒想起什麼,趕緊去書房拿了貼子過來。
是鄭崇儉的,這大過年的都急著要過來,馮紫英心裡就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了。
“那讓瑞祥趕緊去鬆樹胡同,請鄭三爺過來。”馮紫英一擺手便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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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大小的雪寂靜無聲的落下,本該是一派熱鬨歡樂氣象的鎮城裡卻是躁動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火藥氣息。
“嘩啦”,鬥大的酒碗被狠狠的砸在門檻上,灑落的酒水在泥地上濺起一陣煙塵,一個甲胄已經被解開,露出赤**膛的壯漢甕聲甕氣地道:“這狗官,隻顧著自己撈錢,卻是一毛不拔,大哥,這年咱們怎麼過?”
土炕對麵,轉動著血紅眼珠子的男子摩挲著下頜,寬大的下頜青森森的胡須茬兒讓人望之生畏。
“要不去哱家兄弟那裡去借點兒?”另外一個一直斜靠在土炕上的瘦削男子歪著頭吐出嘴裡的草根,手掌下意識的壓了壓枕在腦後的連鞘窄鋒長刀,語氣卻是說不出的陰狠。
“借,人家憑什麼借給咱們?你以為這幫韃靼人和咱們結拜了,就真的肯把他們的銀子來養咱們的兄弟?他們還有好幾千人要養的,可恨石光玨這個蠢貨,隻知道討好這幫韃靼人,卻把我們漢人當賊一樣防著!”
甲胄卸了下來,衣襟下露出一撮胸毛,漢子嘴角抽搐,一雙散發著惡臭的皮靴腳後跟露出一個大口子,黑色的瓤子裡看得到一柄雪亮的匕首壓在其中。
“大哥,你拿個主意,我拿手底下那幫兔崽子已經壓不住了,從年前就開始哄著拖著,隻說初一就發錢,初一推到初九,初九推到十五,這都什麼時候了?莫非就這樣能糊弄一年?
”是啊,大哥,這位總兵大人不知道從哪裡得知的消息,總覺得這幫蒙古人不對勁兒,不對勁兒你就把他們給滅了唄,現在可倒好,一味討好他們,要什麼給什麼,我們倒好,覺得我們不會鬨,鬨了也不理,這特麼還有沒有天理了。”瘦削男子惡狠狠的把連鞘長刀往地下一頓,“真逼急了,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哼,說得簡單,光著鎮城裡外韃靼人好幾千,你以為哱承恩是蠢貨?他老爹哱拜在這寧夏鎮經營幾十年,玩得滴水不漏,哪一任總兵都奈何他們家不得,你以為沒點兒本事?”大下巴男子終於放下摩挲下頜的手,冷淡地搖搖頭:“便是總兵大人也不敢輕易動他們,這幫韃靼人奸著呢,和卜石兔、素囊他們都有聯係,你要真敢動他們,他們就敢往河套裡跑,到時候這位石總兵恐怕就不是丟烏紗帽的問題了,是要掉腦袋了。”
“大哥,我看哱雲前日裡帶著人往東麵去了,這幫韃靼人要想乾啥?”敞著胸襟的漢子有些疑惑地道:“一個夜不收兄弟回來說,榆林鎮那邊也有些動靜,這過年過節的,要乾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