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大下巴漢子一凜,“你是說榆林鎮那邊有動靜?哪來的消息?”
“一個夜不收兄弟從苟池經三山口那邊回來,發現延綏那邊兵力似乎比起半年前增加了不少,而且還都是精銳,……”注意到自己兄長臉色微變,敞兄漢子疑惑地問道:“怎麼了,兄長?”
“沒什麼,沒想到延綏鎮(榆林鎮)那邊兒居然年邊上還能有兵力調動。”大下巴漢子目光沉凝,似乎是在思考什麼,“這年怕是過不下去了,……”
“但凡有一點兒辦法,咱們也不至於這樣,可總兵大人卻是一文不出,隻說兵部和五軍都督府那邊沒有下撥,奈何?”瘦削漢子站起身來,摩挲著連鞘長刀,“這麼下去,咱們遲早要成為下邊兵士們的刀下鬼。”
這當軍將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你若是不能提下邊兵士爭取來足夠的糧餉,那麼下邊軍士便不會替你賣命,而且矛盾激化之下,下邊軍官拿你當替罪羊來頂罪也是常有的事情。
這三邊四鎮哪一年不發生幾樁大小不一的嘩變兵變?小的三五人,大的上百人,隻是這麼些年來因為北邊邊牆外的韃靼人和邊牆內的邊貿互市還算平穩,韃靼人內部也還穩定,所以就算是嘩變也沒能鬨出大事兒來而已。
“那你們打算如何?”大下巴漢子目光深邃,語氣似乎也有些變冷。
“大哥,要不一不做二不休,就像文秀說的那樣,索性就去找那哱家兄弟,先開口借兩萬兩銀子把下邊兄弟們安撫下來,日後再想辦法慢慢還。”露胸男子也終於按捺不住了,燥烈地道:“若是哱家兄弟識趣兒,那麼咱們都還是兄弟,如果不識趣兒,那兄弟就沒得做了。”
“哼,若是都像你這般,隻怕你連人家院子都出不來了。”瘦削男子輕蔑地道:“你隻要一說去找人家,哱家兄弟豈能沒有防範?你以為他們家的幾千蒼頭軍是吃素的?”
“哱家兄弟就算是願意幫補,也不可能給你兩萬兩銀子,一萬兩便是頂天了,可這麼多兄弟,一人一兩銀子都不夠,能安撫多久?”大下巴男子悠悠地道:“除非我們能把哱家給徹底血洗了,……”
“大哥,哱家不是那麼好弄的,哱拜眼線遍布全城,咱們的兵力大部分都在城外,人家的蒼頭軍卻有一千人一直駐紮在城內,也不知道總兵大人怎麼就能容忍?不是原來定下的規矩,蒼頭軍不能超過五百人入城麼?”瘦削男子臉色越發陰狠,“隻怕咱們兵還沒入城,咱們腦袋都能掛在城牆頭上了。”
“是啊,哱家兵力不比我們弱,而且他們的騎兵更多,若是在城外,隻怕我們更要吃虧。”敞胸男子顯然也不讚同大下巴男子的建議,“而且縱然我們想動手,總兵大人那邊同意麼?隻怕一頂破壞邊地安定,引來河套韃靼人入侵的帽子就能扣在我們頭上。”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那誰還能給咱們變出銀子來?”大下巴男子坦然地攤攤手,“那就隻有自個兒忍著了,和兄弟們說再忍忍。”
“恐怕不行,大哥,那咱們就玩不轉了,文秀,你那邊呢?”敞胸漢子連連搖頭,“我這邊不行,再拖下去,沒準兒哪天我的腦袋就要提在下邊兄弟們的手上。”
“誰不是一樣,我下邊那幾個把總早就牢騷滿腹了,若不是我平日裡還有些威望,早就鬨騰起來了,但這一次怕是壓不住了。”瘦削男子土文秀也很坦然地道:“大哥,你素來是有主意的,有什麼說出來,我們幾兄弟都聽你的,上刀山下油鍋,腦袋掉了也就是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你放個話,啥事兒我和子朝替你去辦了就行。”
“當真?”大下巴男子微微揚起那青森森的大下巴,目光閃爍。
許朝和土文秀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鄭重起來,”大哥,咱們幾兄弟是啥性子,你還不清楚?怎麼做,你隻管說。”
“好!”大下巴男子使勁兒的揉了揉大下巴,咧嘴一笑:“與其去打那哱家的主意,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打石光玨的主意,聽說他這兩年已經把銀子撈夠了,準備翻了年之後就想回京了,那地窖裡,少說也有一二十萬兩銀子,光是山西那邊過來姓靳的年底之前就給他送了三萬兩!”
“啊?!”土文秀和許朝都驚得跳了起來,這姓石的才當多久的總兵,居然就撈了這麼多銀子?這還沒有算已經送走了的。
“是不是覺得不相信?”大下巴男子傲然一笑道:“這是韃靼人透露給我的消息,靳家去年十月便往河套那邊賣了數千口鐵鍋,名義上是鐵鍋,但是究竟是什麼東西,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