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自征豔羨這馮紫英的凱旋而歸時,馮紫英卻是在後悔自己的恣意大膽。
對於來草原馮紫英並沒有多少後悔,雖然經曆了一場意外遭遇馬賊以及後續的素囊騎兵追擊,但那的確是一個意外,而抵達哈拉兀速卜石兔的駐牧之地之後,其實他就安全了。
卜石兔也好,五路把都兒也好,著力兔和宰僧也好,都是盼望著能從大周那裡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所以無虞安全,而自己的特殊身份也更讓這些人上心。
便是素囊台吉提大軍來戰,那也不是短時間裡能見出分曉的,而且馮紫英也不認為素囊台吉就會不智到那個地步,輕易就會和卜石兔台吉兵刃相見,那隻會讓大周笑得合不攏嘴。
但卜石兔將五路把都兒和著力兔、宰僧都集結在了一起,無疑對素囊台吉構成了極大的威脅,尤其是其精銳的整編,以及從西海陸續還有部眾過來,這讓素囊台吉不得不認真對待這件事情。
這等情況下,寧夏那邊的叛亂早就被他拋在腦後了,那是漢人們的事情,而哱拜這等草原上的叛徒從來就沒有讓他正眼看過,他需要應對的是卜石兔對土默特汗位和順義王之位的競爭。
當素囊大軍雲集和卜石兔諸部對峙時,馮紫英他們已經在哈拉兀速卜石兔駐牧地一呆就是一個月了。
卜石兔諸部履行了第一步的諾言,五路把都兒和著力兔、宰僧的部眾都在向哈拉兀速靠攏,素囊感覺到了壓力,也開始將兵力北移,榆林、山西、大同這一線邊牆上的壓力頓減,這才有了尤世功所率主力放心西進,大打出手。
馮紫英有些後悔的是自己會草率的來甘肅鎮城——張掖。
他知道甘肅鎮很爛,但是沒想到會爛到這種程度,丟了涼州衛,丟了永昌衛,當他們踏入張掖時,山丹衛都還在鎮軍手中,但是七日之內,山丹衛除了邊牆上的衛所還在官軍手中外,山丹衛腹地,從花寨堡到豐城鋪再到新河驛幾乎是一瀉千裡,全數丟了個乾乾淨淨,讓潘軍一路打到了張掖城下。
馮紫英和張瑾乃至馮佐都是麵麵相覷。
剛剛踏入張掖城才睡了兩晚上,連甘肅鎮副總兵馬夏都未能見到,就演變成了這般模樣。
從哈拉兀速卜石兔駐牧地到甘肅鎮這邊雖然遠了一些,但是這一線基本上都是卜石兔和五路把都兒的勢力範圍了,即便是有些馬賊也不敢招惹這兩位,而卜石兔也為了避免再出意外,還專門派出了自己親衛騎隊護送,十多天時間裡,從白亭海南邊繞過了被叛軍共治的鎮番衛,從亦不剌山南麵沿著水磨川從山丹衛入境甘肅鎮。
沒想到前腳踏入山丹衛,還隻是聽聞永昌衛淪陷,結果後腳離開山丹衛,山丹衛腹地要隘花寨堡就丟了。
在去草原上時,柴格和楊鶴就交代了馮紫英另外一項任務,如果草原之行順利,那麼有機會的話,可以從塞外繞行到甘肅鎮那邊,相當於授命兩位主帥督軍甘肅鎮那邊,順帶了解情況。
因為在寧夏鎮徹底淪陷之後,整個甘肅鎮的消息幾乎斷絕了,從西寧衛那邊傳來的消息都是零散瑣碎的,根本不知道在涼州衛和莊浪衛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甘肅鎮總兵一直空缺,前任總兵十一月就已經病故,原本新任總兵預計應該是年後任命,未曾想到會趕上了這場一場事兒。
看見混亂成一片的情形,馮紫英也有些著忙了,張瑾雖然是龍禁尉千戶,但是一樣對這等事情毫無經驗,倒是馮佐皺著眉頭不語。
“佐叔,怎麼辦?”
“鏗哥兒,要麼我們就立即從西門出城,估計叛軍剛抵達城下,還暫時還無力圍城,我們往肅州走。”馮佐苦笑著道:“不過那就有些遠了,挨著嘉峪關和吐魯番了,也不知道那邊情形如何,沒準兒蒙兀兒人也要來趁火打劫啊。”
“或者……”馮紫英遲疑道。
“或者就是找到城中主事的,組織防禦。”馮佐悍然道:“叛軍從寧夏衛一直打到這裡,我不知道永昌衛是怎麼丟了的,但是山丹衛丟得太蹊蹺了,而且山丹衛所也還沒丟,這些叛軍能打到這裡我估計已經是極限了,他們是衝著這裡的糧草補給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