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當今聖上如此青眼有加,……”
堂中一陣嬉笑,當今聖上不喜詩文已經是不公開的秘密,在江南士紳中更是廣為流傳,不少文人騷客更是以此相譏。
“也不儘然,說此子在恩榮宴上也曾和以詩文著稱的同鄉學子爭鋒,並不遜色,後又有傳聞說此子隻是不屑於把更多心思花在詩文上,眾說紛紜,……”
“哼,武人出身,難怪這等粗俗不聞大道,……”
“不聞大道?那這位開海之略能不能稱得上大道呢?若不是大道,你我又何須在這裡煞費苦心,隻求和對方見一麵?”
“你!簡直是有辱斯文,你們西山人竟是如此……”
眼見得幾人就要紛爭起來,再無複有先前的閒適通達,但是卻沒有人願意為其排解。
“行了,說這些沒有意義,形勢比人強,咱們還得要琢磨咱們自己的事情。”一直未曾發言坐在上首的一名褐衫老者終於開口了。
“許公,這般坐等怕也不是辦法啊。”坐在褐衫老者一旁的一名中年男子也有些不悅地瞟了一眼那邊還在喋喋不休的幾人,“此子據說已經和閩地海商有了勾連,另外和寧波那邊商賈也有聯係,可唯獨將我們蘇州人置於外,……”
“寧波商賈那是因為要北上設立船廠,此乃朝廷之意,寧波那幫人未必願意去,但隻怕是扛不住朝廷的壓力罷了。”許公淡淡地道:“若是你西山徐氏願意參與進去,想必朝廷也是樂見其成的。”
被老者這麼一擠兌,中年闊麵男子也有些尷尬,他不過是找個話題罷了,卻沒想到這位東山巨賈絲毫不給麵子。
“徽州會館那邊有無消息?”
“也沒有太大舉動,他們的帖子也早就送進去了,但是和我們一樣,……”徐姓男子雖然內心悻悻,但是麵對許姓老者的詢問也還是沒有怠慢,“不過龍遊那幫人卻好像收到了帖子,但是還不確定,……”
“什麼?龍遊那幫人收到了帖子?確實了麼?什麼緣故?”許姓老者一下子緊張起來。
若是大家都沒戲,那他心裡還能踏實,但如果有其他構想之外的人奪了先手那就不得不讓他心驚了。
開海大計牽扯海貿不過是明麵上的,更為關鍵的是牽扯到整個從遼東、北直、山東、南直、兩浙、閩地、兩廣的一個商業體係的變革,甚至還要包括長江沿岸的湖廣和江右。
這意味著海禁一解,海運事業便要迎來一個巨大的發展,而水運的巨大成本優勢相較於陸地運輸的優勢就會迅速顯現出來。
原來最重要的就是長江沿岸和運河兩岸的黃金水道,但是幾年之後,隻怕兩廣、閩浙南直和山東、京師與遼東就要形成另外一條更為廣闊的海運黃金水道,這三條水道連為一體,那對於整個大周版圖內的商業貿易會帶來什麼樣的改變,誰也無法預料。
甚至這三條水道還要和未來的與朝鮮、日本和南洋的遠海貿易連接起來,憑借著大周境內龐大的消費市場體係和生產體係,無論是進口和出口,都會帶來無法預估的收益。
徐姓男子搖搖頭,“這卻不知了,另外我還得知這馮修撰還發了一份帖子給江右會館,但具體是江右會館那邊誰人收到,卻不得而知。”
許姓老者沉思不語,論理不該如此才對。
馮鏗原籍山東,長於山西,其師齊永泰北直人,喬應甲山西人,其訂婚的沈氏乃是蘇州書香望族,這些脈絡他們都了如指掌。
你說他與山陝商幫相善,說得過去,與閩地海商和寧波商賈有往來,那是開航遼南——登萊,但是徽商、山陝商人、洞庭商幫這當今大周勢力最大的三個群體,他卻一個不聯係,甚至連皇商這個群體好像也沒有接到邀請,反倒是接觸了龍遊和江右商人,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龍遊和江右商人勢力雖然不弱,但是卻比徽商、山陝商人乃至自家洞庭商人要遜色一籌,隻是天下公認的,即便是富甲天下的揚州鹽商,那也是徽商和山陝商人平分秋色,何曾輪到龍遊商人和江右商人?
“翁公!”
殿堂內一陣桌椅亂響,卻見一名老者在幾人陪同下昂然而入。
“翁公!”
“翁老!”
須發皆白,卻是精神健碩,連那名許姓老者也都難得起身:”啟陽兄。“
這是洞庭商幫的代表人物翁籩此子翁啟陽。
“誠棟兄,這位馮修撰不簡單啊,可謂胸有錦繡啊,他聯結安福商人和龍遊商人,便是意在東番。”翁啟陽一坐定便放了一個大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