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位貴妃本深受太上皇寵愛,哎,後來不知道和太子攪在一起,……”林如海都覺得有些不好啟口,“……,據說還生下一女,……,太上皇本欲賜死,但因為其有了身孕將其幽禁,但後來,……”
見林如海隻顧著搖頭,卻不肯再往下講,大概是覺得自己這個未來女婿麵前將這等齷齪醃臢事實在不方便,知曉一個大概原因也就夠了。
“,當然,恐怕也不僅有這個原因,雖然義忠親王被廢,但是太上皇後來亦覺得不妥,所以幾年後重新讓太子複位,但後來太子又和朝廷重臣勳貴過從甚密,而太上皇當時身體也欠佳,所以疑心更甚,便又再度廢了太子之位,日後便是當今皇上當時的忠孝王趁機博得了太上皇的歡心,……”
林如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若是當初太子再複位之後能安分守己,保持低調,這皇位仍然是輪不到根本沒有多少影響力的忠孝王的。
即便是到最後一刻義忠親王依然有機會登大寶,但是卻沒能把握住,最終痛失機會,這也是當今皇上登基七八年了,仍然是循規蹈矩,沒有半點大動作的緣故,實在是之前義忠親王在朝廷內外和地方上勢力太大,而太上皇對義忠親王優容太甚的緣故。
可以說包括葉向高、方從哲、蕭大亨、鄭繼芝、李廷機、李成梁、王子騰、牛繼宗這些重臣都是當年太上皇為義忠親王培養準備的,隻不過卻被當今聖上撿了個落地桃子,而現在皇上對這些重臣們的心思,這些重臣們對永隆帝的心思,也無人能猜得到。
林如海把這些情形含蓄委婉地道出時,馮紫英都忍不住到吸了一口冷氣。
難怪永隆帝現在仍然如此低調隱忍,也難怪義忠親王這般情形都還覺得自己有勝算。
朝廷文臣們固然對天家之事不願多參與,但是若是這幾位都是當年太上皇為義忠親王培養的,縱然更多地還是文臣們自身努力,但是這份淵源也足以讓文臣們對義忠親王有更多好感了。
至於說女人那點兒事情,文臣們估計沒太多興趣去關心,唐太宗納弟媳,李治娶父妃,也沒能掩沒其盛名。
宰輔皆為當年頗有淵源之人,哪怕葉向高和方從哲這些人並無這方麵的心思了,但永隆帝能放得下,能對這些毫無芥蒂?
馮紫英覺得難。
也難怪像齊永泰、張景秋、官應震這等原本投閒置散的角色能夠迅速在朝中崛起,除了齊永泰、張景秋和官應震自身能力外,更重要的一個因素是他們都是在太上皇時代被貶謫的,和義忠親王都沒有什麼瓜葛,隻怕這才是永隆帝用他們的一個主要原因吧。
單憑這一點,馮紫英估計自己老爹升任三邊總督隻怕是沒得跑了。
“叔父,那您覺得太上皇現在是什麼心思?”馮紫英忍不住問道。
“這為叔也不敢妄言,但太上皇是肯定不願意見到兄弟相殘的局麵的,隻是他現在尚能控製,日後呢?”林如海也忍不住歎氣,“為叔琢磨太上皇現在是心力憔悴糾結不堪吧,現在皇上倒是諸般順從,但是越是這般隻怕到最後爆發出來會更猛烈,太上皇禦極數十年,自然也是能想到這些的,而義忠親王自然也感覺得到,所以他現在也是……”
“那叔父在其中充當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據小侄所知,義忠親王從叔父這裡應當拿走了不少東西,您就不怕被皇上知道?”馮紫英觸及問題核心。
“皇上早就知道,為叔什麼時候瞞過皇上?”林如海眨了眨眼睛,“太上皇和皇上在兩淮鹽務收入上是有默契的,未來太上皇若真的不在了,這兩淮鹽務收入也會直入皇上內庫,並不歸屬朝廷戶部銀庫,這是慣例,而現在義忠親王要從我這裡拿走銀子也好,鹽引也好,拿銀子要麼是太上皇手書,要麼是太妃的手書,而太妃手書每年亦有定數,鹽引麼,那就要看義忠親王自己本事了,鹽場和鹽商們能不能賣他的帳,那又另說。”
如此簡單?馮紫英不相信,疑惑的目光在林如海身上逡巡。
林如海也知道瞞不過對方,他也沒打算瞞自己女婿,“紫英,每年太上皇拿走的銀子有多少給了義忠親王,這就不是為叔能知道的了,皇上知道不知道,為叔不清楚,太妃也一樣,至於鹽引,估計皇上在江南也有耳目,但義忠親王在江南頗有勢力,能瞞得過皇上多少,不好說。”
“義忠親王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馮紫英直截了當地問道。
“紫英,你說呢?”林如海悠悠地道:“皇上不會不知道,但是知道多少,知道了又能如何?太上皇還在呢,你以為人家都不知道?大家都在看呢,你爹不也一樣,躲在榆林是個好主意,三邊總督就未必了,當然他能找到理由一直在甘肅乃至沙州和哈密呆著最好,王子騰去登萊究竟是被迫還是有意做出被迫的局麵,為叔也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