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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張懷昌的來訪齊永泰略感驚訝。
雖然他和張懷昌同屬北地士人的翹楚人物,但是張懷昌是遼東軍籍出生,和一般的北地士人出身還略有些不同,所以若是論政治立場,自然是一條戰線的,但是在私人交情上,卻沒有多少。
張懷昌雖然是左都禦史,但是其的態度卻不僅僅局限於都察院這一攤子上,作為老資格的左都禦史,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呆了十二年了,哪怕是麵對前任首輔沈一貫時,張懷昌都未曾畏懼過,該彈劾照樣彈劾,該辯駁也是毫不留情。
正因為對遼東利益鮮明的捍衛態度,所以無論是元熙帝還是永隆帝,或者是江南士人乃至湖廣士人群體,都從未想過要讓他入閣。
即便是站在一條戰線上的北地士人們,也對張懷昌過於剛烈和狹隘的態度不太滿意,認為其在大局觀上有失,不善於平衡和妥協,齊永泰自認為自己算是性格方正剛硬的了,但是比起張懷昌來仍然要略遜一籌。
某種意義上來說,前任遼東總兵李成梁便是在張懷昌持續不斷的攻訐下自感難以維係下去,所以才主動請辭。
可要知道在二十多年前,李成梁首任遼東總兵時,還是一介七品的吏科都給事中張懷昌算得上是李成梁的忠實擁躉,對李成梁在遼東擴建寬甸六堡和斬殺女真首領王杲以及擊敗屢屢進犯的察哈爾首領土蠻汗讚不絕口,屢屢上書認為朝廷應為李成梁敘功。
誰曾想李成梁二次出山擔任遼東總兵之後,已經擔任右都禦史的張懷昌對李成梁的觀感便已經變了,認為李成梁已經再無複昔日雄心魄力,淪為了一個得過且過苟且偷安的懦夫。
尤其是在李成梁在放棄了寬甸六堡之後,張懷昌更是親自上書彈劾李成梁和兵部尚書蕭大亨,認為李成梁失地丟土,陷遼東於危局,甚至在彈章中直接寫明“可斬李成梁以謝天下”,嚇得李成梁寢食難安,連連上書告罪請辭。
但那個時候朝廷卻是選不出合適的接替者,加上還有蕭大亨的庇護,也隻能讓李成梁暫時站好最後一班崗,一直到馮唐出征西疆平定寧夏叛亂之後,朝廷才正式同意李成梁請辭,讓馮唐坐鎮遼東。
對這樣一個特立獨行但又算是北地士人中的佼佼者,齊永泰一直是保持著公事上密切合作,但是卻沒有多少私人情誼。
“懷昌兄,快請進。”齊永泰親自映出儀門。
“乘風兄,冒昧來訪,還請見諒。”張懷昌也拱手一禮。
白皙麵膛,略顯清瘦,頜下一縷黑須,但一雙濃眉下鷹鷲般的眸子卻是神光湛然,看得出此人性格也屬於那種執拗堅韌的脾性。
這也是齊永泰不太願意和對方深交的緣故,因為自己也是那種性子,兩個人若是因為觀點不一致發生爭執,真的還是有點兒不好下台,所以就像刺蝟一樣,相互之間保持一定距離,反而還能維係一份情誼。
二人進了花廳,齊永泰示意對方入座,很快有仆從送上茶盞。
“乘風兄可能有些好奇怎麼我會等你門吧?”張懷昌笑了笑,顯得很隨意。
“的確有些好奇,懷昌兄是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絕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那等虛情假意的客套應酬上。”齊永泰也微笑點頭,“乘風自認為也是這種性子,但是還做不到懷昌兄這麼純粹。”
“嗬嗬嗬嗬,……”張懷昌朗聲大笑,“都說咱們北地士人中,你我二人格格不入,沒想到還是乘風兄了解我啊。”
齊永泰也笑,最後還是道:“那以我的了解,懷昌兄登門肯定是有大事了?”
“論理我是左都禦史,不該過問都察院以外的朝務,但是首先我是一個士人,而且是出身遼東的北地士人,所以關係到遼東安危的事務,我又不能不說話,所以我就隻有找到乘風兄這裡來了。”
張懷昌的話讓齊永泰一下子就嚴肅起來,“懷昌兄何出此言?隻要是國事,人人皆可言,遑論懷昌兄?懷昌兄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