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著海禁開禁,這兩年白銀進入大周的速度力度顯然出現了一個快速上漲的勢頭,相信未來幾年裡物價還會出現一個不小升幅。
不過這其中的原委很複雜,甚至連馮紫英也很難說得清楚,他隻能知曉一個大概。
“那一旦我們這邊的冶鐵工場和製鐵工坊產量大增,而且是持續大增,甚至在未來其他有鐵礦的地區也會陸續使用我們現有的冶鐵新工藝情況下,你覺得未來我們是否可以考慮這一可行性呢?
王紹全知道自己是無法說服對方了,不過對方也說了,這是比較遙遠的將來,所以暫時不需要考慮,這也讓稍微放下了心,真正到了那個時候,商團便是花上一筆銀子來滿足這位的癖好,那也沒什麼不行。
馮紫英也懶得和王紹全多說,不說是夏蟲不可語冰,但起碼現階段這些人都是無法理解的,他得接受這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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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入戶部公廨。
接到戶部的通知時,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暢快和舒爽,簡直比自己在芸香樓點了一個清倌人的滋味還美好。
他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這麼幾年裡,戶部那邊也打過多次交道了,但是那都是外埠上繳銀子,通過海通這邊的渠道走,最後交到戶部銀庫。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是戶部第一次向海通銀莊借貸,其實數額並不大,就是五十萬兩,對於其他商家當然是相當驚人的數目了,但是對於朝廷戶部來說,卻是一筆小數了。
無他,朝廷銀庫空了,而秋稅各地上繳尚需時日,但現在西南戰局情況險惡,加上還需要贖回京營五萬多俘虜,加上南直隸那邊倭寇在南通州消失之後,突然出現在鎮江府,猝不及防之下丹徒、丹陽相繼遭到倭寇的襲擾,漕運中斷,江南震動。
南直隸江防曆來脆弱,尤其是近十年來幾近於無,所以此番遭遇倭寇襲擾之後,南京兵部上書朝廷,強烈要求重振長江防禦,而這也得到了朝野江南士人的集體響應,這也給了朝廷極大的壓力。
按照南京兵部的意見,要立即組建長江水師,規模甚至要比登萊水師更大一倍,以求力保整個南直隸乃至湖廣長江和海防,標準提得十分高。
鑒於倭寇襲擾阻斷漕運,而今冬明春京師城麵臨著順天府北部災民流民壓力,還需要從江南運送大量糧食、布匹至京中緩解需求,這等情形下南京兵部的要求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不得已之下,內閣也初步同意組建長江水師,先撥付三十萬兩銀子,加上贖回京營所需銀兩和西南戰事需要提前為登萊軍、固原軍準備的軍餉,這一下子就需要一百二十萬兩銀子,而銀庫中隻有不到八十萬兩銀子,差額甚大,所以不得已,朝廷才會向海通銀莊告貸五十萬兩。
“賈芸見過魏大人。”
魏大中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心裡忍不住喟歎一聲,朝廷艱難,但是這海通銀莊卻是發展得極為迅猛,現在京中錢莊銀號皆唯海通馬首是瞻,這才幾年?
想當初海通銀莊也曾希望朝廷入股,但是朝廷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拒絕了這個邀請,但現在看來,似乎是一個失策。
“坐吧,賈掌櫃。”魏大中知道此人是榮國公賈家的旁支子弟,原本頗為落魄,後來卻和馮紫英拉上了關係,加上也有些經營本事,一來二去居然就成了海通銀莊在京中的大掌櫃了。
“謝大人。”賈芸先前的昂揚勇氣在進入戶部公廨之後就迅速消弭了,取而代之是說不出的壓抑和拘束。
雖然在內心上不斷給自己打氣,這一次是戶部向自家借銀子,自家是債主,但是這種與生俱來對官府的敬畏仍然揮之不去,能夠有這樣的表現,便是馮紫英看到都要覺得芸哥兒出息了,居然能出入戶部公廨了。
“嗯。”見賈芸倒也恭順,魏大中內心的憤懣不平稍微平複了一些,他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點點頭,“本官找你來,恐怕你也知道具體事宜了,朝廷當下艱難,而秋稅尚未上繳,所以須得要臨時坐支一些錢銀,所以想要從你們海通周轉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