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恪他們走了,賈赦和平兒他們也走了,賈瑞也來了一趟,還是走了。
朱誌仁的心思已經放在了解決昌黎和樂亭惠民鹽場的事情上,作為一府知府,如果下了決心要解決轄區內什麼事情,其能量也不是一個同知所能比擬的,滅門令尹這句話絕對不假。
“大人,龍禁尉的人來了。”
吳耀青在院子裡的聲音打破了馮紫英的沉思。
“哦?請他們進來。”馮紫英點點頭。
這也是一樁大事兒,一直沒有搞明白自己怎麼會招惹了專業級的刺客,用弓弩行刺,絕不是尋常江湖綠林的做派,表麵上馮紫英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內心還是有些發怵,變得警惕了許多。
來人是老熟人,趙文昭,在臨清民變時與馮紫英一道出征那一位,現在幾年過去了,趙文昭已經是北鎮撫司的一位副千戶,前年才從山東調回北鎮撫司,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安排了。
“見過大人。”趙文昭依然是那副模樣,倒是讓馮紫英有些唏噓,一晃就是六七年,各人身份都在變化,的確還是有些觸動。
“嗨,文昭,都是老熟人,用不著這麼客套,這一次還要勞煩你們龍禁尉出馬,我心裡也有些不安啊。”
馮紫英的話同樣讓趙文昭感慨無比,幾年前眼前此人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哪怕是臨清民變之後小有名聲,在很多人心目中這小子也不過就是有些膽魄和運氣的角色罷了,誰曾想這才幾年,人家已經坐上了正五品高位,便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都要給幾分薄麵了。
“大人客氣了,這等事情本身就是我們龍禁尉的職責範圍,殺官如同造反,皇上曆來看重,這又是在京畿之地發生的,所以此番刑部和我們北鎮撫司這邊都十分重視。”趙文昭態度很鮮明,“這段時間刑部的人和我們都按照掌握的情況挖根朔源,查找到了那個刺客的一些原有的人脈關係,也基本上發現了他從潘官營逃出來之後的一些活動軌跡,……”
“哦?”馮紫英有些振奮,他沒想到刑部和龍禁尉聯手還是有些手段的,這麼快就有了線索,“那此人究竟是何來曆,這幾年在什麼地方活動?”
趙文昭略微沉吟了一下,“大人,此人雖然是河間人,但是因為屬於軍戶,從軍之後一直在薊鎮軍中,曾經在石門寨呆過,後來到了潘官營,隸屬於山海關,……,逃亡之後有人曾經看見其在灤州出現過,也曾經在遷安見過他,也有人稱他經常出入於豐潤、遵化和永平府之間,總的來說,此人大部分時間應該是在永平府境內,……”
馮紫英眉頭皺了起來,難道真的是這些不知死活的士紳行此決裂之舉?
怎麼看也不像啊,這幫士紳能有這麼大的勇氣魄力?自己的所作所為也還沒有讓他們到毀家紓難的這個地步吧?
“在我永平府生活,那和他在一起的是些什麼人呢?”馮紫英撫摸著下頜,慢慢問道。
“從現在調查到的線索看,此人一般都是兩到三人同行,居於從屬地位,而為首者見過的人都不認識,但是還有一個線索,……”趙文昭從手中文卷中抽出一張,看了看之後才道:“有人曾經在榛子鎮見到過此人與其他兩人跟隨一人,而為首者似乎在榛子鎮頗有人緣,他看到了有兩三撥人都和那為首者招呼,狀極恭順尊重,應該是一個貴人,……”
“貴人?”馮紫英越發納悶兒,“官員,還是士紳,抑或士人?”
“我們也問過目睹者,他也說不出來,畢竟隻是匆匆一瞥而過,而且已經時過三年了,他隻能說不像是官員或者讀書人,有點兒像士紳,但是有點兒詭秘的味道,沒那麼光明正大一般,……”
趙文昭語速放慢,語氣也有些沉凝:“我們有些懷疑可能是諸如白蓮教、聞香教這一類的秘密會社頭目,因為根據描述,這個人器宇不凡,但是卻很低調,雖然有不少人認識他,但是隻是點頭而過,沒有太多糾纏,這不符合尋常士紳的做派,……”
馮紫英一個激靈,難道真是白蓮教?這麼巧?他們都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舉動?這幫家夥這麼厲害?
馮紫英嚇了一大跳,如果說白蓮教知曉自己在秘密調查他們,準備對付他們,那真的有可能狗急跳牆,但是問題是吳耀青他們也隻是在秘密調查,而且行事十分隱秘,怎麼可能會被對方覺察?
“我們也做過了解,您在永平府的一係列舉動,比如清軍、清理隱戶,以及勒令商人們在招募工坊用工時都有明顯的針對會社秘黨這類人限製,我為這恐怕是激起了這些人的不滿,這應該是一個主因。”趙文昭給出了一個初步結論:“根據我們了解,永平府的秘密會社活動十分猖獗,您的前任在這方麵幾乎沒有什麼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