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等事情卻又不是一時半刻能拿出解決方略的,更重要的是如果主動摻和其中,其後果更是很難預判,現在雙方都數投鼠忌器,所以永隆帝才會努力增強自己的砝碼,而義忠親王則是各路布局,都在積蓄力量,等待最合適的時候出現。
馮紫英不認為現在的自己就能夠有扭轉乾坤的力量,現在他手中真正能夠動員兵發揮作用的力量和資源都還遠遠不夠,哪怕拉上自己老爹,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局麵對自己會更有利,所以他寧肯拖下去,贏得時間,贏得主動,這個主動是指自己和馮家的主動,而非永隆帝或者義忠親王的主動。
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經有了一大家子人了,不可能再像臨清民變時那樣無所顧忌的想乾就乾,現在他有了兩房妻室,還有一房待娶,另外還有媵妾,甚至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馮棲梧,他就更不能輕舉妄動了。
一旦押錯注失敗,那就會牽連到整個家族家庭,他需要對自己身後的這一大家子人負責了。
千萬不要小瞧這個時代人的智慧,或許他們在科學技術和眼界見識上無法和自己這個穿越者相比,但是論官場權謀和手腕手段,卻不會弱於任何人。
蓮子銀耳羹端上來,熱燙而香氣四溢,馮紫英吹了一口,這才舒服的慢慢品嘗。
“相公的事兒辦得不太順心?”寶釵坐在一旁,寶琴緊挨著寶釵,小聲問道。
“不算是我的事兒,我就是去旁聽,順帶給點兒建議,但是這種事情便是知曉又能如何?”馮紫英有些意興蕭索地搖搖頭:“西南戰局不利,朝廷預估不足,似乎有點兒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感覺,這不是一個好征兆。”
寶釵和寶琴都不是那等對外界事務一無所知的女子,尤其是寶琴更是對外邊兒時政格外關注,她知道長房沈氏是官宦出身,在這方麵自然有優勢,所以要想抹平和長房那邊的差距,那麼各方麵都應當要花心思。
“朝廷不是派了很多大軍去麼?舅舅的登萊軍,還聽說西邊兒邊軍也去了,還有湖廣四川本地的軍隊,那麼大規模,那邊不就是一些土司軍隊麼,還戰局不利?”
寶琴的問話讓馮紫英頗為驚奇,登萊軍也就罷了,還知道固原軍也去了,這《今日新聞》雖然也刊載過邸報,但是言之不多,沒想到寶琴居然注意到了。
麵對馮紫英驚訝中略帶欣賞的目光,寶琴更興奮,她知道自己又在相公心目中獲得了加分。
寶釵一樣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很清楚寶琴的心思,甚至寶琴也沒有對她避諱過,直截了當地說未來兩年在林黛玉嫁入馮府之前,姐妹倆的競爭對手就是長房的沈宜修。
雖然寶釵對寶琴的這種咄咄逼人之勢不太認同,但是她也承認就目前來說,二房要想站穩腳跟和長房平起平坐,就必須要立足自身的優勢。
姐妹同嫁是一大優勢,但是家世門楣卻是一大劣勢,現在沈宜修生了一個女兒,這是優勢,但是短時間內沒法再懷孕,這又是二房的機會。
與此同時,沈宜修因為官宦出身,尤其是其父還是四品大員,在很多方麵必定與相公有共同話題和語言,那麼彌補這方麵的劣勢就勢在必行了,所以寶琴才會主動在這上麵要挑起話題,就是要向馮紫英證明,自己在這方麵並不遜於沈宜修。
“看不出妹妹在這方麵還有些見識啊。”馮紫英表揚了一句,“朝廷的力量肯定不是土司能比的,但是地理環境、氣候以及分散廣大的區域都束縛了朝廷用兵的手腳,一句話,就像是大人和一個小孩子搏鬥,看似大人可以輕而易舉擊敗小孩子,但是小孩子選擇了逼仄的環境下,大人甚至被綁住了半邊手腳,這種情形就不好說,就看朝廷什麼時候能掙脫束縛了。”
寶琴嫣然一笑,“那相公的意思是朝廷最終還是要獲得勝利?”
馮紫英欣然點頭:“當然。”
“那相公又何必多慮?戰事無論如何遷延,朝廷都會打下去,朝廷邊軍不是號稱精銳麼?一支不夠,那就兩支,兩支不夠就三支,總歸要打贏,絕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朝廷如何取信於民立威於民?而朝廷是斷斷不能失了威信的。”寶琴語氣肯定,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馮紫英忍不住給寶琴點了一個讚,這丫頭的判斷和認知還真的比一些朝廷官員還強許多,起碼比那些這個時候就盼著招安的官員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