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著很快能見著情郎,這麼久來的相思情也能得以解脫,迎春望向黑暗中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期盼。
“這園子裡過年也不多掛幾盞燈籠,不小心落進溪裡那可就好看了。”前邊兒舉著燈籠的蓮花兒忍不住抱怨道。
“哼,你以為是貴妃娘娘省親呢,哪裡都掛上燈籠?一盞燈籠掛一夜就得要兩根蠟燭,這園子裡都要掛上,得多少?一夜還不能給燃掉幾百根蠟燭,真以為你是貴妃娘娘不成?”走在後邊兒的繡橘沒好氣地懟了蓮花兒一句。
“又不是每夜都這般,不是今天是除夕麼?”蓮花兒不服氣地道:“好歹咱們也是國公府,沒地還不如那些侯府伯府了,往年沒園子的時候,我看咱們府裡反而顯得亮堂一些呢。”
“你說得輕巧,往年和現下能一樣麼?璉二奶奶都要撂挑子不乾了,我看若是珠大奶奶接手,明年大家夥兒能不能拿到月例錢都還不知道呢。”繡橘狠狠地給大家夥兒紮了一刀。
“啊?!璉二奶奶不乾了?!”包括迎春在內的一乾人都驚了一跳,除了司棋。
“誰說的?繡橘,你可彆在那裡瞎說,我嫂子乾得好好的,怎麼會不乾了?”迎春下意識地還把王熙鳳當做自己嫂子,維護道。
“我說的。”司棋大大咧咧地道。
“司棋,你從哪裡聽來的?”一見是司棋說的,迎春頓時便信了大半,司棋可是王善保的外孫女,王善保兩口子在府裡邊兒雖然不及林之孝和吳新登兩家,但是也算是有些頭麵的人。
“姑娘,這主子裡邊也就隻有您不關心這個,其他幾位姑娘哪個不知曉?”司棋漫不經心地道:“不過這和姑娘也沒太大關係,所以奴婢也就懶得多說,若是明年姑娘這邊的待遇降了,或者拿不到月例錢,那奴婢肯定是要找管事兒說個一二的。”
司棋對王熙鳳沒什麼好感,但是李紈和探春一樣沒多親近,所以司棋並不在意誰來管家,作為迎春的貼身丫頭,她隻管把迎春這邊兒的利益維護好就行了。
“嫂子不願意乾了,可是因為二哥要回來?”迎春卻對王熙鳳卻是頗為親近的,雖然賈璉是兄長,與王熙鳳關係不睦,但是王熙鳳對她也不差,所以一直盼著王熙鳳和賈璉能破鏡重圓,未曾想到盼來的卻是賈璉在外納妾生子,甚至不肯回家,現在和王熙鳳和離了之後,王熙鳳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在留在賈家了。
“怕也不完全是吧,這府裡邊生計每況愈下,哪個攤上這活兒都難,珠大奶奶那等和善性子能濟得了什麼事兒?三姑娘倒是有些計較,可她一個未婚姑娘,能乾多久?誰又服她?”
“珠大嫂子和探春來管事兒?”迎春更覺驚訝,王熙鳳可比珠大嫂子強太多了,王熙鳳都拿不下的活兒,珠大嫂子能乾得下來?至於探春,能乾多久?都是遲早要嫁人的,何必來趟這塘渾水?
“聽說是,誰知道呢?”司棋滿不在乎,“姑娘也彆多想,和咱們這邊兒也沒多大關係,您啊還是多琢磨自己的事兒,彆讓老爺太太真的……”
司棋沒說下去,但迎春卻明白什麼意思,若是老爺太太真的下了決心非得要把自己許給孫家,那該怎麼辦?
馮大哥那邊雖然給了自己承諾,可是萬一自己父親不肯,收了孫家那麼多銀子,自己父親的性子迎春也是知曉的,斷不肯再拿出來,興許就隻有馮家出銀子把自己贖出來,自己也許就可以嫁給馮大哥做妾了。
迎春默然,司棋也知道自己這話有些掃興,但卻不好多解釋。
現在這綴錦樓這邊兒迎春幾個丫鬟,便是新來的芳官都隱約知道姑娘是不願意嫁到孫家去,但是姑娘有什麼心思,卻隻有司棋最清楚,其他幾個丫頭都還蒙在鼓裡。
幾個人正走間,剛走上那沁芳亭,卻見那一道人影從那挨著曉翠堂邊兒船上鑽了出來,似乎是看見了這邊來人,一愣之後便迅速向翠煙橋那邊猛跑。
“誰?!”走在前麵兒的蓮花驚得差點兒連燈籠都丟了,聲音也變了,大叫一聲,就要往回跑。
卻見那道黑影一下子就竄過了翠煙橋,沿著瀟湘館前臨溪的兩邊柳樹和竹林夾道跑到不見了,不過卻落下了一件物事,在緊攆上來的司棋她們舉起的燈籠下十分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