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誌仁還裝模作樣一臉遺憾的模樣,馮紫英也覺得好笑。
這位府尊大人其實不錯,但是辦事能力的確還是差了一些,雖然不迂腐,也還有些腹黑,但是真正論到實際做事還是要講求手段能力,他就明顯欠缺這些實際做事經驗,所以這一拖再拖,拖到時機喪失,也很正常。
當然這也是好事,馮紫英樂見其成。
他相信最終這幫倭寇還會回來。
惠民鹽場給樂亭、昌黎這幫已經和倭寇緊緊糾合在一起的劣紳豪強帶來的無法舍棄這樣大一塊利益,他們還想用這種倭寇襲擾最終迫使長蘆都轉運鹽使司放棄的老辦法來對付,這也就能給日後練國事一個立功機會。
馮紫英越來越意識到自己單打獨鬥要想在一個完全不屬於自己的世界中會是多麼艱難,他需要同誌、夥伴、盟友以及朋友,而且這些人的身份越高、權勢越重對自己越有利。
對自己而言,目前更多的還是依賴於師長和父輩血緣關係以及自己自身才華博得對方認可的這種人脈來施加影響力,真正願意主動支持自己,或者自己直接發揮影響力的層麵還較少。
這主要原因還是自己入仕時間太短培養屬於自己體係的機會太少,另外自己的同學同年們都還處於仕途的起步階段,在每個領域都更多的居於被動從屬狀態下。
那麼現在自己就應該抓住一切機會來促成自己這些同誌、同伴、盟友們迅速成長起來。
練國事無疑是最重要也是有機會的一個。
對於馮紫英的勸誡,朱誌仁自然也就順水推舟的接受下來。
當下隻有那麼兩三個月時間,機會不合適,再要強行對昌黎、樂亭的這些劣紳們動手顯然不合適了,朱誌仁也失去了這份鬥誌。
“對了,紫英,你的家眷沒有考慮回永平府來麼?”朱誌仁好心提醒,“雖然吏部和都察院對家眷是否隨行並無特彆要求,但是最好還是有一二家眷在這邊更合適,你原來不是有兩個胡姬妾室麼?此番怎麼沒有回來了?年前那江東琴神蘇妙對紫英你頗有意思,我還以為你有意納其為妾呢,還有那海西女真貴女一直在這盧龍未走,我看對你也頗為仰慕,不如擇機納其為妾,對令尊在遼東的局麵也大有裨益啊。”
馮紫英沒想到這位朱大人居然對自己後宅之事如此關心,不過對方也是一番好意。
一個孤家寡人在外做官的士人是絕對不符合這個時代士人為官習俗的,要麼你就是年老體衰身體不支,要麼就是喜好男風,你這年輕力壯,便是沒攜帶家小來,也該在本地納妾一二才說得過去,絕無那種獨身一人隻帶一二仆僮的做派。
“呃,大人說笑了,那蘇妙乃是名妓做派,我豈會與她有多少交情?至於布喜婭瑪拉,那就更說不上了,她是海西女真的明珠,自然有其姻緣,如何能與我做妾?”
馮紫英趕緊解釋清楚,蘇妙也就罷了,這布喜婭瑪拉卻不是善茬兒,那海西女真一族的傳言要落到誰身上,是福是禍,真不好說。
“怕不這麼簡單吧?”朱誌仁笑了起來,“那海西女子在你回京期間便是半步都懶得來咱們這府衙了,你一回來,三天兩頭都登門兒,豈是你說的這麼輕巧?不過我說句實話,這女子年紀雖然大了一些,但臀大胸豐,一看就是個能生養的,你們馮家一門三房到現在還隻有一個女兒,你家裡難道就不著急?不如納此女,若是能生下一二男嗣,也能讓你父母心安啊。”
馮紫英還有些不好回答,自己回永平府不過二日,布喜婭瑪拉便已經三度登門,雖然都是說些公務,但這走動也未免太頻繁了一些,而且布喜婭瑪拉年紀的確不小了,許人多次,卻又都毀約未成,弄得現在就有點兒難了。
不過馮紫英也知道好像現在被葉赫部接納的烏拉部布占泰就還存著心思想要娶布喜婭瑪拉,隻不過現在葉赫部已經有吞並整合烏拉部之勢,布喜婭瑪拉又如何肯嫁給對方?便是布喜婭瑪拉願意,金台石和布揚古也不會答應。
“府尊大人,此事不過是玩笑罷了。”馮紫英也懶得多解釋,這種事情,越是解釋,大家可能越是覺得可能,還不如任其慢慢冷下去,也就淡了。
從朱誌仁那邊一出來,回到同知公廨,吳耀青早已經在那裡等候了。
這期間馮紫英回京,但永平府這邊的事務卻是半點不能耽誤,馮紫英就委托給吳耀青這個隻能算是自己私人幕僚的角色來打點,好在這在地方上也都是慣例,衙門裡的官吏們也不會因為吳耀青是私人幕僚就低看幾分,有些時候甚至更看重。
“大人,那件事情有些眉目了。”吳耀青見馮紫英一進來,便上前一禮之後道。
“哦?”馮紫英精神一振,“龍禁尉和刑部的人都沒能給我一個交待,倒是我們自己查到線索了?”
“呃,也不是,龍禁尉和刑部那邊還是給了我們這邊很多線索,我們合作還是很愉快,隻不過他們事情太多,難免有時候被其他事情分心,我們就一門心思挖這些線索,所以功夫不負有心人,總算是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吳耀青便把這一段時間他帶著一幫人細細調查下來所得一一道來,其中也介紹了一些得意之處,如何取得突破,馮紫英也頗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