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襯良久,裘世安也沒能想明白其中原委。
但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的,那就是馮紫英既然主動拋出了橄欖枝,那麼自己當然要牢牢抓住。
無論如何交好馮家對於自己來說都是一個機會,至於說帶話給鄭貴妃也好,隱晦地敲打也好,在裘世安看來都無關緊要。
鄭貴妃的兄長是兵馬司指揮使對自己毫無意義,鄭貴妃在宮中更是微不足道,也就是外邊不知情的人恐怕才會忌憚幾分,像小馮修撰有賈貴妃在宮中作為消息內應,就清楚這一切,也才會讓自己帶話給鄭貴妃。
裘世安甚至還有些隱約的興奮,起碼說明小馮修撰的態度在改變,已經開始意識到了自己的價值和重要性,日後接觸可能就會更多一些了。
而且小馮修撰背後是齊閣老為首的北地士人,裘世安對此也很清楚,原來這些朝中大佬們都是不屑和自己這些人打交道的,便是戴權和夏秉忠也一樣難以入他們法眼,現在小馮修撰出麵了,這也意味著某些風向的變化,自己也需要好好把握。
馮紫英的確有一些謀劃。
裘世安這個棋子他也曾經認真考慮過,和宮中內侍結交風險不小,是一柄典型的雙刃劍,稍不注意就會傷及自身,自己的級彆還是太低了一些,照理說現在是不宜太多和這些內侍有糾葛的。
但回京之後他才發現就這一兩個月間,宮內宮外的局麵都有所變化,幾位皇子的競爭日趨激烈,雖說作為士人不宜太過介入這等天家事宜,但是馮紫英可沒有想過當一個純粹的士人,他背後還有老爹這個坐鎮遼東的至親。
像前世中楊鶴被崇禎發配充軍最後死在充軍之地,而作為兒子的楊嗣昌還要為皇帝忠心效命的事情他可做不到。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對我不仁,我必定對你不義,什麼忠君之心在馮紫英這個現代人穿越過來的靈魂裡可沒多少分量。
遼東局麵的穩定不僅僅隻能靠內閣和兵部,皇上的心思很關鍵,若是永隆帝陡然暴亡,新帝登基,這存著什麼心思還真說不好,提前了解掌握情況,甚至在其中發揮作用,馮紫英認為未嘗不可。
現在幾個皇子都在起勁兒的蹦躂,也看不出永隆帝究竟傾向誰,那壽王原本是應該有許多優勢的,現在卻和其他幾個皇子分不出高下,這本來就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了。
這種情形下,馮紫英覺得元春在宮中的眼線和影響力還是差了一些,裘世安也就慢慢納入視線了。
單單以此事,馮紫英並不懼怕什麼,哪怕被禦史們拿住不放,他也能有脫解之策,所以作為一個試探,正好是一個機會。
一到順天府就感受到了這個大周王朝的中樞之地的確不是永平府能比的,紛繁複雜的各種事務都撲麵而來,而且件件都不簡單,隨便一樁案子都能牽扯到朝廷和宮中的各種關係。
去一趟通州就能感受到繁榮背後的是各種祿蠡和蛀蟲的互相勾結,不知道已經折騰出多大的窟窿等著自己。
但日子照樣要過,馮紫英也很清楚很多事情不是自己一己之力就能解決的,也不是一時熱血上頭就能改天換地,彆說是他,就算是皇上或者內閣,一樣沒辦法,各種利益牽扯糾葛之下,真真假假,如夢如幻,很多時候你根本分不清誰錯誰對,甚至站在各自的立場,似乎誰都沒錯。
“這是什麼情況?”馮紫英從厚實的各種資料和地圖中抬起頭來,“傅大人,我知道石炭開采在順天府這邊也早就有了,但是沒想到竟然這麼無序,西山那邊歸誰管,難道就沒有人過問麼?”
傅試有些尷尬地拱了拱手:“大人,理論上那邊兒屬於宛平縣,但是您也知道宛平縣衙就那麼些人,而且主要精力都放在城內和京郊,西山那邊都是山區,而且山脈逶迤蜿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