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黃汝良接掌戶部尚書才半年不到,但是這個時候你要往上任頭上推卻是無人理睬的,現在戶部尚書是你,解決這些問題就該是你的責任,以前的事情不提,就讓你現在想辦法解決。
“明起,能不能暫停淮揚鎮,或者放緩淮揚鎮組建的進度,撥付款項先放慢下來?這樣可以騰挪出一部分錢銀來讓去接三邊事務的人可以暫時先把三邊局麵穩定下來。”一直未曾說話的王永光忍不住道。
這新一屆戶部攤上這麼個事兒,實在是讓人心情難以好轉,淮揚鎮的組建他本來就是反對的,江南那幫人成日裡鼓噪鬨騰,區區幾千倭人襲擾就把江南那邊嚇得屁滾尿流,也不知道江南那些衛軍是乾什麼吃的,數倍於倭人,竟然被倭人牽著鼻子走,打了好幾仗愣是沒把這些倭人給消滅掉,還讓人家從長江上逃出去了。
這也成了南京方麵要求組建淮揚鎮的最充分理由,加上朝中江南士人本來就勢大,一來二去這組建淮揚鎮還真的就定下來了,兵部那幫人都是軟骨頭,就不敢扛著這事兒,葉向高、方從哲、高攀龍、黃汝良這些江南士人那時候倒是都讚成,現在好了,坐蠟了。
聽得王永光的建議,黃汝良沉默下來,良久才搖搖頭:“有孚,此事不妥,南京方麵一直對朝廷不重視江南防務耿耿於懷,對淮揚鎮組建極為重視,現在原本議定的事宜卻又要拖延,隻怕更會引起他們的憤怒和攻訐啊。”
王永光冷笑,“又不是不建了,緩一步而已,現在朝廷花銷太大,西南平叛,西北穩定,都需要銀子,南京就看不到這些?”
“他們能看到,就不是南京而是京師了。”黃汝良也忍不住腹誹一句,但是江南士人同氣連枝,雖然內部有分歧,但是在外人麵前卻不能塌台,隻能笑著道:“淮揚鎮還是按照既定步驟組建,朝廷已經選定人選,即將啟動,這是葉相方相確定了的方略,不宜再變,……”
“那西北這邊怎麼辦?”王永光仰起頭,“現在兵部焦頭爛額,內閣諸公也是爭執不下,難道還能再來一場寧夏平叛?那花掉的銀子隻怕比安撫這些嘩變軍士的銀子還要多無數倍!”
“哎,關鍵是誰去西北主持大局沒有合適人選啊。”黃汝良也知道朝廷內部爭論不休,推不出合適的去西北主持大局的人選,所以遲遲不敢同意陳敬軒的請辭。
時間倒退二十年,建州女真尚未成為大周最大敵人的時候,土默特人一直是大周的心腹大患,隻不過隨著建州女真的崛起,而蒙古右翼卻迎來了一個低潮期,尤其是卜失兔和素囊之間的紛爭更是極大地分散了土默特人的實力,使得其難以對大周西北邊境構成太大威脅。
但這並不代表土默特人就沒有威脅了,一旦大周表現出了在西北的虛弱和軟肋,那麼這些蒙古人立即就會化身野狼,瘋狂地向大周撲來,力求在大周身上撕下幾塊血肉來彌補他們在曆年乾旱中遭受的損失。
如果沒有一個能穩得住局麵的將帥去坐鎮三邊,西北局麵必將糜爛。
“子舒(柴恪)那裡,實際上並不適合。”王永光沉吟著道:“他雖然出任過三邊總督,但是時間很短,而且那正好處於朝廷平叛結束士氣正盛的時候,我以為還是要一個能征慣戰的宿將坐鎮,方能穩住西北局麵不亂。”
黃汝良也認同王永光這個觀點,文臣可以臨時掛帥,但是這是在下邊將士效命的情形下,像西北這種爛攤子,誰去都不好使,沒有足夠的威望,下邊一肚子怨氣的驕兵悍將能聽你的?
王子騰和牛繼宗其實都挺合適,但是朝廷卻不敢放手用,甚至連牛繼宗現在這個宣大總督皇上都心懷忌憚,一直想要易人,隻是一來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二來也擔心引來不必要的動蕩,所以暫時隱忍。
“那就隻有馮唐了。”黃汝良輕歎一口氣,“可是遼東局麵又如何能離得了馮唐?遼東局麵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頂住了建州女真的攻勢,現在馮唐又交好拉攏了內喀爾喀人和海西女真,若是他一走,隻怕局麵又要生變,朝廷承擔不起這樣的風險啊。”
“子舒之意是可以讓馮唐臨時去救急,等到西南平叛戰事結束,西北局麵也平靜下來,讓給楊鶴去接任,馮唐再回遼東。”王永光沉吟著道:“我倒是覺得這樣可以,朝廷傾儘全力,一年之內解決西南戰事,馮唐花一年時間整頓梳理好三邊,楊鶴也差不多可以接任了。”
“唔,這樣也可以啊。”黃汝良頗為意動,隨即又莞爾一笑,“你說咱們戶部兩個尚書侍郎,卻替兵部那幫人操心起來了,……”
“哎,國事維艱,你我又如何還考慮這些門戶之見?”王永光也歎了一口氣,“皇上身體又不好,我還真有些擔心今年有些難過啊。”
黃汝良一凜,“有孚,你也有這種預感?”
王永光苦笑道:“今年整個北地的旱情嚴重程度,明起,難道你心裡沒有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