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得出來,賈璉在揚州還是很得勢,這可能和海通銀莊仍然在江南活得十分滋潤有很大關係。
沒有人能忽略海通銀莊這個南北通吃的金融巨無霸,明顯有著深厚的北地乃至於朝廷背景,甚至可能是支撐朝廷財政的一大臂助,但是卻又和江南商賈士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連南京方麵也都顧忌三分,這樣掌握著海量錢銀資財和人脈關係通天的怪物,誰不來舔著?
而賈璉本人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隻顧著海通銀莊的事兒,自己在信中和他提及的要隨時關注著淮揚地區以及整個江南局勢變化他還是很上心的,江南地區這種種細微之處他都能如數家珍,足見還是花了心思的。
“朝廷拿下了夏鎮,陳繼先的態度以及山東那邊對江南物資的需求如何解決?”馮紫英想了一想才又問道。
“陳繼先態度還是比較曖昧的,不過夏鎮那邊據說也開了口子,沒有徹底封死從南邊兒過去的貨船,如糧布這一類物資肯定是卡得比較嚴的,但也還是有一些流入山東了,這也給了山東這邊一些希望,但山東今年雖然也遭遇旱情,但是相較於北地其他省份,已經好許多了,尤其是沿著運河一線,牛繼宗和孫紹祖據說還是收集了不少糧秣,足以應對一段時間,要看秋收之後的情況如何了。”
賈璉見馮紫英問得鄭重,所以也是一邊思考一邊回答。
他此番回來也是身負多重任務。
海通銀莊在江南雖然未遭查封,甚至也還能開門營業,但是南京方麵的態度始終模湖不清,這使得江南幾個分號始終不敢像南北戰事之前那樣敞開手腳運作。
如果大筆銀子在分號裡駐留,卻突然遭遇查封,那損失就太大了。
尤其是像揚州、蘇州、南京、杭州這江南四大分號,揚州居首,平常揚州號隨時都能有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兩的調撥量,但現在銳減至幾萬兩不到十萬兩,稍微大一些大的生意,就需要提前幾日甚至十幾日準備。
有時候一筆一二十萬兩銀子的貸存都需要幾個分號協商,如果是貸,那就需要幾個分號在一段時間內從各地湊出來,這幾地畢竟還相隔數百裡,要走船運過來,效率受到很大影響,安全風險上也提升不少,加強安全保衛成本又增加不少。
如果是存,還要擔心是不是南京官府設的套,剛一存進來,這邊官府就上門查抄,那就成了冤大頭了,這就需要對來存銀的客戶進行背景審查,查清楚來龍去脈,這又勢必影響到一些正常生意的經營,一些生意就會流失。
所以這種狀況也讓江南的生意一直處於這種艱難境地,比起前幾年的情形,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賈璉在揚州這幾年也奢靡慣了,娶妻納妾,生兒育女,一大家子在揚州也算是名流了,加上京師城帶來的做派,花銷不小。
這銀莊生意大幅度下降,自然也會影響到他的收入,雖然至今京師總號這邊沒有說要縮減這些掌櫃們的收入,但是那年末花紅一塊卻是要縮水不少,這也讓賈璉憂心忡忡。
所以在馮紫英來信要賈璉幫著了解江南情況時,他也是格外上心,甚至不惜動用賈家原來在南京這邊的一些人脈關係來打聽消息,以求能博得馮紫英的歡心。
他甚至還悄悄遣人先去和賈敬搭上線,到最後自己甚至也專門走了一遭賈敬那邊,登門拜會了賈敬,雖然沒有能得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但是這條線賈璉卻不肯斷了。
賈璉好歹也是在官宦之家長大的,深知這官場的水深水淺,如賈敬這種已經做到南京戶部尚書的角色,再說在朝廷那便是排在前幾位的欽犯,但是一旦願意掉頭,絕對能搖身一變成為座上賓,所以搭上這條線,沒有壞處,說不定還能從中謀得一些好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