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定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點頭:“還有,而且還有不少。”
馮紫英麵不改色,微笑著道:“說吧,都這個時候了,我有心理準備。”
“還有一股亂軍正在南下他們原本是葭州南部白雲山中的盜匪,內裡有分成三小股,一股是白雲山盜匪,一股是緊鄰白雲山南邊屋裡橫嶺的山賊,還有一股是靠近吳堡縣境的檀家坪和艾蒿坪中的馬賊,後來三股力量在三個月前共同起事攻打葭州失敗,逃回山中,最終合並之後,得了亂軍要打吳堡縣城的消息,便又南下來了。”
聽得劉定峰對這股亂軍說得如此細致,馮紫英也有些奇怪,看了對方一眼,才緩緩道:“這是盜匪,不是亂軍?”
“原來是盜匪,但是起事之後也有大量亂民附集加入,所以其人馬也從攻打葭州失敗之後的不足二千人迅速膨脹到了三千人左右。”劉定峰解釋道。
“定峰,這支亂軍內部勢力駁雜,關係複雜,你卻了解如此之深如此細致,莫非有甚麼特殊原因?”馮紫英好奇地問道。
劉定峰見瞞不過,也就苦笑,“我有一個遠房表弟是葭州人氏,也有些武技,誰曾想不學好從了賊,我也是此番去了陝西之後才知曉,前幾日我聯係上了他他現在是這支亂軍中的一個小頭目,隸屬於檀家坪、艾蒿坪這一支。”
李桂保顯然也不知曉此事,臉上露出奇異之色,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這等醜事,誰也不願意自曝其醜。
馮紫英倒不在意這個,他在意的是劉定峰聯係上了其表弟,這意味內裡還有故事。
“定峰,看樣子你這位表弟應該是和你透露了一些情況才對。”馮紫英含笑而言,“我相信你會給我帶來一些好消息。”
“嗯,大人明鑒。”劉定峰點頭道:“我那位不成器的表弟也道,當初打葭州時他們這一支就不太願意去,但是因為時任的首領受另外兩支邀約一力要去,所以隻能跟隨,結果一戰而敗,被榆林鎮的一部攆得無處藏身,才逃回山中,結果首領受傷回山後不久便死了,現在新的首領就不太願意再跟著另外兩支人馬,但因為現在不少亂民都是因為要打官府分糧食而加入進來,若是不肯打吳堡,隻怕立即就會有許多人拋棄離開,而且這支隊伍也沒有多糧食可供飽腹了,所以也是彷徨無計,隻能附從,……”
這便是機會了,馮紫英心中暗道,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事急且相隨罷了,如果有其他機會,自然就可以分道揚鑣,甚至背後一刀。
“嗯,我明白了,你這位表弟在這一部中能說得上話麼?”馮紫英耐心地詢問道。
“算是現在賊首比較信任之人吧。”劉定峰苦笑著道。
他也知道這個消息一出來,就肯定躲不過後續種種勾當了,但也算是自己表弟脫賊的一個機會了。
“他們這支人馬主要來源是些什麼人?”馮紫英沉吟著問道。
他不能不考慮多一些,雖說可以事急從權,也可以翻臉不認,但是他不想輕易破壞自己形象,損毀自己信譽,所以他要問清楚。
劉定峰遲疑了一下,“多是些葭州南邊兒靠近吳堡黃河邊上的失地流民,也有部分是前兩年從山西臨縣過來的無地災民,當然也少不了一些本地好吃懶做的無賴潑皮,另外還有就是一幫在米脂那邊從事搶掠的馬賊,成分也比較複雜,後期就是亂民加入進來的比較多了,估計現在能占到現在這一部人的一半左右,不過這些人多是求食過活,所以沒甚主見,大多還是聽從原來這些人的意見行事。”
“你表弟所在這一部在整個這一支亂軍中大概占到多少人?”馮紫英問得很細。
“因為在攻打葭州時另外兩部攻得最猛,所以損失最大,他們這一部反而損失小一些,所以現在他們這一部在三千人中大概有一千三四百人左右,另外兩部加起來大概有一千六七百人,但人數可能還會有增加。”
馮紫英心裡有數了,如果能降服住這一部,那麼這支亂軍就不足為慮,甚至可以為己所用,但現在說這個還早了一些。
“那另外還有其他亂軍也在向吳堡進發?”馮紫英也有些驚訝於,怎麼都對吳堡縣城如此感興趣?
“還有一支亂軍也是從綏德過來的,是州北的伯顏寨、拜堂寨的人馬合二為一,……”劉定峰此時臉色就有些嚴肅了,“這支人馬雖然人數不多,隻有七八百號人,倒是其中頗多馬匹,而且多有榆林邊軍士卒混雜其中,戰鬥力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