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來找馮紫英是因為沉自征來了。闌
聽說是小舅子來了,馮紫英自然是要去見一見的。
走進屋裡,就看見沉宜修正和沉自征說著話,看沉宜修淺笑嫣然的模樣,顯然是對自己小舅子來十分高興。
“君庸來了,中午就彆走了,馬上就到飯點了,就在這裡陪你姐姐和我一道吃飯吧。”
馮紫英知道沉自征來這裡,多半是要和自己說正事兒,但是宜修不是外人,自然不必避諱,而且姐弟倆許久沒見,一桌吃飯,也熱鬨一些。
“那邊不用管麼?”沉宜修訝然問道,她知道賈家來人的,不過她和賈家沒太深的關係,自然不必去見麵。
“不用管,她們去隆福寺燒香祈福去了,可能就在那邊用素齋吧。”馮紫英擺擺手,“好不容易休沐一日,我也樂得清閒,君庸來了,咱們就喝兩杯。”
見丈夫主動提出要和弟弟喝兩杯,沉宜修也很高興,抿嘴一笑:“那妾身也陪著你們倆喝一杯。”闌
喝的都是紹興黃酒,入口溫軟宜人,很適合慢慢品酌。
“刑部那邊看來進展不小?”馮紫英沉吟著拈起一快子雞髓筍,慢慢道:“怎麼我回來這段時間卻沒有聽到刑部那邊多少消息?難道刑部還要對兵部封鎖消息不成?”
“紫英,話不能這麼說,刑部也有刑部的規矩,現在很多情況還在核實階段,實在是白蓮教牽連範圍太寬了,超乎你我想象,而且各方各階層,包括朝廷和地方官府中,亦是不少,照說我今日來和你說都有些不合規矩,不過你是兵部右侍郎了,提前和你說也無大礙。”
沉自征顯得很沉靜,語氣澹然溫和,但卻十分肯定。
對於白蓮教在官府中的滲透,馮紫英是早有預料的,但一般應該是在地方官府中居多,若說是在朝中,那還是比較少見的。
“君庸,對白蓮教隻怕我比你了解更深呢。”馮紫英舉手示意,“這是湖州送來的糟鵝掌,嘗嘗,你們老家也應該有,但味道未必一樣。”
沉自征夾起一枚鵝掌,嘗了嘗,點點頭:“嗯,差不多,江南滋味,令人回味啊,在京中要吃到原滋原味的江南菜肴可不容易了,你們家的廚子請的不錯,不過更重要的還得是有合適的材料。”闌
“若是喜歡,君庸你不妨就多來幾趟,桐娘也想你這個舅舅了,另外你姐姐也希望你來多和她說說話。”馮紫英笑著道:“白蓮教在永平府就很猖獗,我在永平府呆的時間太短了一些,隻來得及作了一些初期的調查,也和刑部、龍禁尉都有溝通,石佛口就應該是白蓮教的老巢,但是王氏一族應該早就藏匿起來了,那裡已經沒有了他們的骨乾,隻剩下一些信教的愚夫愚婦。”
“嗯,有時間我會來的。”沉自征接上話:“白蓮教名義上是奉王氏一族為宗,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在各地都有各種分支,隻能說王氏一族在其中有較大的影響力,比如豐州白蓮和王氏一族就關係不大,山西那邊也是如此,但是王氏一族在北直隸、山東、南直隸都有較大的影響力,特彆是在北直和山東,地方上很多頭領首領都是王氏一族的門生弟子,接受王森和其子的指揮,潛在勢力極大。”
“現在恐怕根本找不到王氏父子的蹤跡了吧?”馮紫英問道:“龍禁尉那邊呢?”
“龍禁尉恐怕還不如我們刑部,他們對此事並不太上心。”沉自征搖頭:“王氏父子和幾個重要弟子現在都已經潛蹤匿跡了,像京中的張翠花和周印,順天府南邊州縣的米菩薩,霸州以及開始在保定發展的無雙,真定的安保,魯北的李國用,魯南的徐鴻儒,很多人現在我們都隻是聞其名,卻連他們的真實身份都不清楚,更不知道模樣,都是教眾口口相傳,……”
馮紫英心裡也是一沉。
看樣子刑部雖然有進展,但是還是停留於較為淺表層次的調查,對於各區域的首領頭領以及脈絡架構都還沒有拿到更為具體詳儘的情報。
北直和山東是最危險的兩個區域,尤其是在北直這邊,薊鎮和宣府軍中亦有不少白蓮教眾藏匿,真要在關鍵時刻爆發出來,其危害不可小覷。闌
“那你們刑部究竟取得了什麼進展?”馮紫英皺起眉頭。
“京師城中的一些藏身之所,我們大致摸出來不少,說起來還得謝謝你給我們的幫助,順天府這邊人手很得力,還有那個醉金剛倪二,對城裡的三教九流都很熟悉,幫我們指點了不少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