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丘破城,整個河間府的壓力頓減,也在整個環白洋澱、五官澱這一圈的白蓮亂軍勢力打開了一個缺口。
對馮紫英來說,這樣一個好開頭是值得高興的,而且任丘城收複,也就意味著對安州——雄縣的攻略可以開始啟動了。
“周印的行蹤可有消息了?刑部那邊怎麼說?”
“沒消息,刑部線人對周印這邊掌握不夠,尤其是趙公權被被殺之後,周印更是行蹤詭秘,如果是公開現身,必定是在軍中,……”汪文言介紹道:“刑部在白蓮教裡也有線人,但級彆不高,靠近不了周印,要想刺殺很難,……”
“我本來也沒有指望通過刺殺還能解決周印這樣一支力量,不過任丘被我們出其不意的拿下,還是震撼了這些亂軍,我估計如果我們猛攻安州的王好義部,周印穩不住,甚至還要勸米衡來援。”
馮紫英從不認為靠刺殺這種小道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當然能夠以最小代價解決問題最好,但他也從不抱太大希望。
趙公權被射殺導致內亂,那也是經過充分研究評判,覺得可行,才實施這一方案的,但效果的確不錯。
可如果以為這樣可以無往不利,甚至覺得就成了倚仗,那必敗無疑,馮紫英從不敢如此想。
“那涿州那邊的主力……”汪文言問道。
京營主力還主要在涿州一線,不是行動遲緩,而是擔心打草驚蛇,這數萬大軍突然南下,肯定會引發亂軍關注。
亂軍其他本事沒有,但是在北直各地的細作斥候卻不少,這方麵是亂軍的強項。
“這等時候遮掩不住了,估計河南都知道京營南下出京了,以後京營拉出來打打仗也應該是一個常態化的舉措才行,不然都得要養廢了,沒見麻承勳出來都是揚眉吐氣的,我都在和他說,沒事兒拉到遼東去打一打建州女真也可以,他還躍躍欲試呢。”
馮紫英發現打仗是最能拉近雙方關係增進情誼的,尤其是能打出一場完美的勝仗,這個效果加成會更好。
“那就讓京營主力南下了,先到安肅和清苑,根據情況再來確定如何打安州。”汪文言頓了一頓,“參謀部已經開始在做方案了,他們的想法是對安州圍而不打,促使雄縣的亂軍來救,在易水一線伏擊雄縣亂軍,……”
“這幫家夥,還是太年輕了,數萬人馬的會戰,怎麼可能伏擊?那周印也是軍伍出身,豈能不明白圍點打援這等招數?隻不過我們攻其必救,他就不得不來。”
馮紫英嘴角翹起一抹微笑,對自己的計謀越發得意。
“好歹也是王森的兒子,少主啊,周印素來尊崇,如果王好義都危在旦夕了,他卻不來,他的形象就要坍塌了,咱們也可以在輿論上做文章,甚至可以說他就是想要篡奪東部亂軍的領導權,故意把王好義給賣了,那米衡心態恐怕就要變了,一句話,他來不來,都無所謂,對我們都有利,……”
汪文言深知自己這位東翁在製造輿論上的厲害,在京師城裡不用說,除了《今日新聞》和《內參》外,青檀書院的《月旦評》也基本上是受東翁掌控的,再加上倪二這幫人密布城中,所以隻要東翁想要發聲,自然有各種渠道出來,讓你真假莫辨。
像河北這邊,有刑部線人,有士紳內應,有官府眼線,自然也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扇動,周印要真不救王好義,那就等著他自己手底下這幫人內訌吧,這正好可以給虎視眈眈的京營一個一網打儘的機會。
同樣他要來救更好,再來一出圍點打援,給周印亂軍來一個包餃子。
“那就這麼定下來了?”既然定下來,那就要從各方麵開始策劃戰役布置了。
汪文言肩負的任務很重,這些參謀和幕僚都是馮紫英授意,他一手一個的去挑選出來的,多是落魄文士,或者軍中讀書人,總而言之都非主流士人或者武人。
“嗯,就按這個意見去做吧。”馮紫英覺得自己現下這個統帥的方式當得很瀟灑,提出大方向,具體方案由參謀部來做,粗略方案出來,再把武將們召集來進行探討,彌補完善和修正,這樣基本上一個較為成熟的戰術方案就出來了。
一旦方案敲定,那就是執行的問題了,武將們必須要不折不扣執行,而馮紫英也會準備預備隊,以防萬一。
在馮紫英看來,這才是一個合理的作戰模式,對自己來說,將這個模式慢慢推廣開來,尤為重要,這也標誌著作戰會由古代傳統的方式向近現代的科學方式演進。
而在這種作戰模式中,參謀部是核心,而所有一切,情報、後勤、訓練都需要圍繞參謀部來,武將更重要的臨場決斷和執行力。
這一觀念馮紫英已經考慮如何將其灌輸到軍校中去。
戰爭也不是隨時隨刻都繃緊的,在任丘之戰後,整個東部局麵已經有所改觀,無論是王好義還是周印,亦或是米貝米衡一方,都已經感受到了與以往不一樣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