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溫朝這裡發生的事情, 殷染鈺暫時還來不及看。謝溯這裡的動作被他拖住了, 他一直陪著殷染鈺, 直到晚上的時候才短暫離開。
殷染鈺縮在毯子裡,他的表現很不安,就像是隨時都在害怕會被拋棄的流浪貓,一旦離開了主人一會兒就會焦躁得喵喵直叫,謝溯明顯也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在短暫地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就端著殷染鈺的晚飯回來了。
“今天你也應該很累了。”
謝溯說,他什麼都沒讓殷染鈺動手,自己慢慢地一口一口喂著他把飯吃了個乾淨,然後他把東西送了下去,又拿著幾支藥膏上來了。
畢竟是年輕人,做一些事情的時候, 難免都會受不住力道。殷染鈺已經駕輕就熟了, 他把自己端端正正地擺好, 眼神一直流量在謝溯的臉上, 謝溯被他看得忍不住想要微笑,於是他前傾下.身, 輕輕遮住了殷染鈺的眼睛,去親吻他的額頭。
纖長的睫毛濃密而卷翹, 殷染鈺不安地撲動睫毛, 讓謝溯隻感覺手心裡癢癢的, 這樣的感覺一直能流到心裡。
謝溯慢慢地幫傷患擦好了藥, 他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殷染鈺被轉了過去,這下謝溯就沒辦法再捂著他的眼睛了,於是殷染鈺就偏過臉,努力地用視線去追隨謝溯的臉龐。
謝溯慢慢地幫他塗藥,淤青經過了一整天的時候,已經隱隱約約有點二發黑了,這讓謝溯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他對殷染鈺說:“以後不用再這樣了。”
他說話的時候,手指就在看著更加嚴重了一些的淤青痕跡上輕輕撫.摸,於是殷染鈺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帶著點兒緊張和失落,說:“………您不喜歡這樣嗎?”
“不,”謝溯回應他:“我很喜歡。但是想比較我的喜好,我希望你能更注意自己的情況。”
他在殷染鈺受傷的地方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他說:“我不想看到你受傷。”
他說話的語氣,實在是溫柔極了,看著殷染鈺的眼神,也沒有任何虛假的味道。
殷染鈺的眼睛裡,慢慢地彌漫上了某一種明亮的東西。
這樣的情緒在他的瞳孔中湧動,聚攏。慢慢地把他的眼睛點亮,讓他可以變成同齡人該有的模樣。
“好。”
殷染鈺尚且還不明白謝溯的行為到底意味著些什麼,但是他願意順從,陌生的情感在一點一點地湧上來。這樣的感覺很怪異,怪異得讓人恐懼,讓人忍不住想要排斥。
但是殷染鈺忍住了。
他克製住自己本能抗拒的穀欠望,去適應這種陌生的,特殊的,湧現出來的感.情。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周圍一直存在的無形的尖刺,在一點一點地軟下去,把他最柔軟的地方露出來,為謝溯開出了一條可以行走靠近的路。
沒有人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就算是殷染鈺也不知道。
他就像是一株從來沒有見到過陽光的植物,在忽然有一天,被溫暖的陽光親吻了之後,就生長出了一隻小小的,脆弱的花苞。
他的本能在抗拒,但是植株壓下了自己的本能,他小心翼翼地,把花苞送給了為他帶來陽光的人。
這朵花苞的權利,讓它綻放出漂亮花朵的權利,都被對方握在了手裡。然而帶給了他陽光的人對此一無所知。
他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而從來都沒有經曆過正常的生長周期和教育的植株,也並不明白自己到底給予了對方什麼樣的東西。
那是新生的,足以讓他慢慢地變成正常植株該有的模樣的東西。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謝溯和殷染鈺都有了各自不同的收獲,謝溯一直沒有離開,他等到時間到了之後,就和殷染鈺正常洗漱、擦藥。等到藥物被傷處慢慢吸收了,謝溯就把自己的珍寶扒拉到懷裡,他輕輕撫摸著殷染鈺的頭發,說:“睡吧。”
殷染鈺很乖順地應了一聲,謝溯的懷抱像是什麼溫暖的巢.穴,讓他可以安安心心地陷入睡夢裡。他的呼吸慢慢變得平和而悠長,謝溯也被這樣安定的靜謐氛圍感染了,沒過多久,他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可算是睡著了。”
殷染鈺感應著謝溯的呼吸頻率,確定了自己的這為攻略目標陷入了成沉睡之後,他才指揮著係統打開了之前就進入了下來的,黎溫朝那邊的視頻。
他需要時時刻刻都掌握著,因為自己的舉動,所散發出的不同的影響。
視頻的開頭,就是黎溫朝在工作室裡的樣子,這一部分並沒有太多值得殷染鈺注意的東西。唯一可以讓他付出注意力的,就是黎溫朝和他的另外一位攻略目標的電話記錄。
說實在的,殷染鈺之所以做出這樣的舉動,主要還是為了謝溯這一邊的情景。如果他一直隻是維持著情.人的身份和角色,那麼就算謝溯真的喜歡上了他,他的愧疚感也依舊積攢不夠,而如果殷染鈺之後脫離他的手段稍微有一點兒不妥當的地方,那麼他之前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成果,很可能就會直接回到原地,並且比原來更不容易積累。
他需要一個足夠的,可以和謝溯正麵說話的對等的身份。他需要一個機會,讓謝溯知道他到底對“嚴餘”,做出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摧毀了少年在顫抖地招站到了陽光之下後,找到的第一隻壁爐。並且,他還留下了一顆荊棘的種子,這棵種子會在適當的時候生長、發芽,纏住抓住懸崖石壁,想要從黑暗的深淵裡爬出去的少年,用尖刺割破他的腳踝,用藤蔓勒住他的脖子,和更多的,從各種地方一起湧來的力量,把少年拉回深淵。
他們會徹徹底底地摧毀他。
從各種方麵。
這就像是一場策.劃好了的惡意謀.殺。隻是在結局到來之前,誰也不知道結局到底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他們都以為自己在做正確的事情。
在下午七點鐘的時候,黎溫朝已經告彆了機場,乘坐著嚴昶景派過去的私人車輛,回到了他極度熟悉的嚴家老宅。
殷染鈺早在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親眼打量過這裡的景象了。但是那時候的嚴家是在舉行宴會的打扮,裝飾得金碧輝煌,是很適合酒會場景的模樣,並不是嚴家正常情況下的情況。
而這會兒,這座私人的場所已經恢複了它平常的樣子,殷染鈺仔細地打量著黎溫朝路過的時候的場景。和舉行了酒會的時候不同,嚴家的本來裝飾是帶著沉穩味道的深色係,看著就像是什麼黑暗的牢籠,讓人像是被什麼沉重的東西壓製著,喘不上氣,無法呼吸。
這樣的地方,就算是正常人待在裡麵,也會不由自主地變得沉默,這裡連雇傭的女仆都是安靜的,就像是什麼被絲線操縱著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