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自己和少年之間,保留了很好的距離,不會露出攻擊性,除了幫吃不完東西的少年清盤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不適應,在其他的時間段裡,他一直都是一個異常合格的“哥哥。”
“明天的時候,溫朝想過來看看你。”
嚴昶景等到吃完夜宵,就照例和少年說話,他主動提到了黎溫朝的事情,但是卻沒有細說,隻是詢問:“我可以帶他來見你嗎?”
少年在他提到黎溫朝的名字的時候,臉色就變得蒼白了起來,他僵硬而沉默地坐在原地,並不知道嚴昶景現在到底是什麼意思。
嚴昶景隻是平靜地等待他的回應,直到十多分鐘之後,他還沒有聽到回答,才又問:“你想不想見他?”
他的眼神很平靜,但是存在感卻異常強烈,就像是一大塊明晃晃的布,從頭到尾把人包裹起來,這讓少年忍不住抬起了眼睛,和他對視了一眼。
他的臉色很蒼白。
明明剛剛喝完熱乎乎的暖湯,但臉上卻連一點兒健康的紅潤顏色都沒有,他的眼睛又黑又沉,但是裡麵的情緒,卻出乎意料的很好看懂。
他有點兒迷茫。
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卻是某種抗拒和恐懼。
“嚴餘。”
嚴昶景半傾過身體,按住了少年的肩膀,聲音平靜地叫他的名字。
少年的身體是僵硬的。
他在嚴昶景伸手過來的時候,瞬間就想要往後躲,但是卻依舊沒能躲過去,還被箍著了下顎,被迫維持著和對方對視的姿勢。
“如果你不想,你要拒絕我。”
嚴昶景這麼說。
他繼續問:“你想見他嗎?”
少年卻隻是僵硬地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地和他對視。
嚴昶景在詢問他的意見。
他卻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又過了幾分鐘,少年依舊沒有回應,他像是一尊木雕,隻有手掌下溫涼的溫度,才能讓嚴昶景明白他還活著。
“你要學會拒絕。”
嚴昶景又慢慢地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他說:“我們換個問題——你想不想讓我碰你?”
他的神色很平靜,眼神也是安寧的,就像是一片平靜的湖水。
少年沉默地看著他,他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卻也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
嚴昶景沉默地放開了手,少年頓時就往後退了好幾步,帶著警惕看向他。
這讓嚴昶景在心裡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也沒有對少年警惕的反應做出評判,隻是收拾了托盤,然後把它端了起來。
“我明天中午,會帶溫朝過來見你。”
嚴昶景這麼說,他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才又關上了門。
而少年卻依舊警惕地站在原地,他不能理解嚴昶景的意思,但是卻隱約察覺到了點兒什麼,但是這種察覺朦朦朧朧,讓他還是什麼都摸不懂。
嚴昶景試圖教會“嚴餘”拒絕,讓他可以主導自己的意願。
但是作為“嚴餘”,他卻半點兒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嚴昶景是能製住他的。
少年很明白這一點。
可是真奇怪。
他想不通。
對方明明可以製住他,還把他從先生那裡要了過來。
可是他沒有關著他毆打、辱罵,也沒有讓他去做一些其他的什麼事情,他也不像是先生那樣,每天晚上都喜歡和他睡覺。
嚴餘不懂這是為什麼。
他沉默又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像是往常那樣去洗漱,然後關掉房間裡的燈光。
………………
第二天一早,嚴昶景按點兒出門上班。
過了一會兒,殷染鈺也從被窩裡爬了起來,張姨劈裡啪啦地在外麵敲門,喊他快出來吃早餐。
“再不出來粥就要煮成飯啦!”張姨叭叭地在外麵喊:“太陽曬屁股了,快點起床了!八點半了,景景都出門上班了——快起床了,粥要糊了!再不起床你就隻能吃鍋貼啦!”
張姨的嗓門簡直比鬨鈴還有響,殷染鈺勉強從被窩裡把自己挖出來,然後在張姨:“起床了沒?!起床了吱一聲!”的聲音裡,乖巧地湊到門鈴旁邊,“吱”了一聲,就在張姨“哈哈哈”的笑聲裡去洗漱了。
“您的攻略對象已經要到了。”
係統用無機質的機械音提醒宿主,宿主“唔”了一聲,慢慢地刷出了一嘴牙膏沫。
房間裡是有一間單獨衣帽間的,張姨喜歡每天念叨著讓少年換衣服穿,殷染鈺洗過澡之後,就濕著頭發赤腳進去了,他左右看了看——就挑了一件悠閒風的襯衣,這玩意套在他身上寬寬大大的,就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殷染鈺轉著圈兒在房間裡走了一圈,終於在書架那兒找到了個合適的東西。
是一隻擺設用的花瓶,殷染鈺隨手把它撥了下來,然後對準位置,自己毫不猶豫地摔在了上麵!
碎瓷片的邊緣非常尖利,殷染鈺把自己手臂、腰腹都摔出了好些口子,溫熱的血頓時滴滴答答地流淌下來,染紅了身上的衣服。為了防止這樣的情況太過刻意,他又一次性撞下了書架上的好些東西,然後保持著蜷縮的姿勢,半睡不睡地縮在地上。
身體不行的人,有眩暈的情況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殷染鈺後麵那一下的動靜太大了一點,雖然這裡的隔音效果一級棒,但是書架上的東西掉了那麼些下來,在外邊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響。
“哎,怎麼回事呀,怎麼裡邊有動靜呢?”
本來回去廚房搭手的張姨被嚇了一跳,她對這兒的隔音也有所了解,連忙拉下連姨,又回去啪啪拍門。
“開門呀,開門呀!起床了沒,開門呀!”
張姨啪啪拍門,一邊拍一邊聽裡麵的動靜。
殷染鈺感覺不到太多的疼痛感,如果不是張姨在外邊一副雪姨的陣勢,他估計還能在地上躺著眯一會兒覺。
係統用機械音為他播報嚴昶淩的情況:“您的攻略目標已經進入小區。”
張姨還在外麵啪啪拍門:“餘餘?再不起床今天就給你燉魚塘吃啦!”
殷染鈺偏過了頭,讓臉頰接觸冰涼的地麵。
係統:“您的攻略目標已經在房屋外下車。”
張姨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哎哎”地叫了好幾聲,慌裡慌張地去取備用鑰匙了,連姨也被她的陣勢驚到了,皺著眉頭過來,說:“還沒醒?”
“之前醒了,沒人應聲!”張姨憂心忡忡,焦急地取來了備用鑰匙:“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餓暈過去了?”
“昨天晚上的宵夜不是吃了嗎?不至於餓暈過去。”連姨比她冷靜多了,但是眉頭卻也一直緊皺著,擔憂的情緒沒辦法作假,她接過了對方手裡的鑰匙,捅.進了門鎖。
殷染鈺已經開始搖搖晃晃地把身體撐起來,係統說:“您的攻略目標已經與守門保安交涉完畢。”
“怎麼打不開?”
連姨抽出了鑰匙,皺了皺眉,她在鑰匙圈上辨了辨,才發現是張姨拿錯了,趕緊換了正確的那一支。
“哢嚓。”
門開了。
嚴昶淩站在門口,反手關上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