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成套睡衣,頭發被吹風機吹得四處翹著,臉也被悶出了蒸熟了的蟹殼紅,稍稍擰眉就像是同誰在生氣一般,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好招惹的氣息。
季仰真瞄見任檀舟還在,嘴角往下拽了拽,目不斜視地走向自己那張豪華大床。
他在很努力的把任檀舟當空氣。
任檀舟也識相地沒有跟他打招呼。
就是出了聲,季仰真也不會理睬。
季仰真的床上用品每天都要換乾淨的,他對顏色有很強的敏感度,還圖新鮮,一周的床單被罩都不重色。細密昂貴的織品,滑得蚊子來了都站不住腳。
他以為任檀舟在這坐一會兒就會走了,不想就這麼像一件展物被對方直白地打量,就整個人鑽進被窩裡團成一團,拽著被子遮頭不蓋屁股,剩一雙腳貪涼地露在外頭。
白淨的腳背微微繃著,在鮮亮的床單上交疊擺著,顏色撞得厲害。
這兩個月裡,除了最開始的那一次,任檀舟就再也沒有碰過他。
其實季仰真諒他也不敢了,畢竟自己照他臉上打得那幾拳差點把他揍得吐血,再好看的臉如果頂著一片淤紫,那也夠狼狽的。
任檀舟隻是每天晚上回來之後都會來他房間坐一坐。
十分鐘到半小時不等。
這被季仰真當成了每天最難熬的時間段,比跟他在一起吃飯的時候還要難熬。
他今天在樓下健身房跑了兩個小時,其實已經累得不行了,心裡默默祈禱著任檀舟能快點離開,但過了一會兒,床尾一陷,他能感覺到任檀舟坐在了他的腳邊。
他不喜歡彆人沾他的床。
這讓季仰真感到煩躁,腿一抬,假裝翻身過程中無意踹了對方一腳。
一腳不管用,正蒙著腦袋要踹第二腳,腳踝處溫熱的觸感讓他暗道不好,隻得匆匆將自己遺留在外的肢體給收進被窩裡。
連人帶被子都在向床頭默默蠕動。
任檀舟離開的時候,將空調的溫度往上調整了兩度,季仰真隱約聽到聲音卻已經懶得下床,眼皮沉重,就這麼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身上的被子已經被踢到了一邊,那把被任檀舟坐過的椅子也被重新推到了桌子底下,嚴絲合縫。
季仰真洗漱完神清氣爽,走到窗戶邊恰巧看到司機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到書桌邊攤開日記本的空白頁寫下一行字,然後撕下整頁紙,揉成一團攥在手心裡,抬手朝著窗外瞄了瞄。
覺得不夠,又攤開紙團在裡麵包了一小塊擦皮後,重新團起來,有了重量,顛在手裡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等西裝革履的任檀舟出現在樓下的石子路上時,季仰真瞄準了他的後腦勺,手腕一甩,紙團就以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朝著目標猛衝。
隻可惜季仰真也是頭一次乾這種事情,預判略有些失誤,沒砸到任檀舟的頭。
紙團的第一接觸點是任檀舟寬闊平直的右肩。
保鏢在紙團還沒落地前就給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任檀舟回過身先朝三樓看了一眼後,才接過那個紙團展開,瞥見當中的內容,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然後將那半塊擦皮丟給保鏢,讓他給季仰真還回去。
那塊擦皮最後的歸宿是垃圾桶。
季仰真衝著天邊發了會兒呆後,跟往常一樣下樓吃早餐。
前兩天又來了一批新廚子,最後留下的兩位,擅長的方向天南地北,其中有一位很會做餐包。
季仰真不太能吃甜的,最近又在健身鍛煉,廚子就烤減油減糖的小麵包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