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太陽暖烘烘的,曬得她昏昏欲睡。
小公主心無煩惱,在母親身邊又覺得心安,沒一會兒就迷糊了。半睡半醒間,好像有人自清寧宮的大門進來,來到海棠樹下的陰影處。
李沄愣了一下,睜開眼睛,竟然看見了蘇子喬站在樹蔭下。青年的臉大半隱沒在陰影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小公主既意外又驚喜,坐了起來,“子喬,你不是在幽州跟高麗打仗的麼?怎麼回來了?”
青年頎長的身軀往樹乾上一靠,聲音含笑:“我打了勝仗,想起當日離開長安的時候與公主說,我定會凱旋歸來,於是便回來看看公主。”
小公主為青年送行的那天,是晚春,百花盛開。
如今青年回來,雖然花期未至,可春天已經悄然來臨。
原來當初一彆,冬去春來,原來他們分彆已將近一年。
蘇子喬是李沄除了父兄之外,唯一在情感上有所依賴的人。將近一年不見,心中肯定也是想他的。
李沄站在榻上,“子喬,你來。”
這一年他在幽州打仗,模樣可有變化?
誰知向來對小公主言聽計從的蘇子喬,仍舊站在樹蔭下,一動不動。
李沄一怔,看向青年。青年身上穿著銀白色的輕甲,佩劍的劍柄上係著的,是當日他離開長安時,李沄送給他的劍穗。
劍穗的名字叫當歸,是由玄奘大師施法開光的,說是法力無邊,會保佑帶著劍穗的人平安無事。
李沄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子喬,你為什
麼不來?”
小公主眉頭微蹙著,語氣嬌蠻,“你過來,我要看看你!”
蘇子喬仍舊一動不動。
李沄有些急了,她顧不上穿鞋,下地朝蘇子喬走去。從她所在的地方到海棠樹下,不過幾步之遙,可她卻怎麼也走不過去。
咫尺天涯。
蘇子喬溫柔的聲音響起——
“公主何必呢?您與子喬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你胡說什麼?你來,我要見你!”
青年默了默,然後緩緩從樹蔭中走出來。青年仍是離開長安時的清雋模樣,隻是臉色一片灰白,他無奈地朝李沄露出一個笑容,溫聲說道:“公主,子喬不能見光。您非要見我,我就隻好出來了。”
“公主,子喬這就走了。”
李沄愣住,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青年。
青年麵容含笑,可從他的雙眸卻緩緩流下了血淚,“公主,此生,再也不見。”
李沄:“……”
她仿佛明白了什麼,她想要把眼前的青年一把捉住,讓他哪兒都去不了。
可也不知道什麼緣故,她的手腳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子喬化為煙霧,人影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李沄看著眼前空無一人的海棠樹下,心中沒有由來地湧起了一股悲痛。
子喬。
她猛地清醒過來,有人在握著她的手,喊她的名字。
“太平,太平。”
李沄張開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父親的麵容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太平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原來是李沄陪著母親在軟榻上曬太陽,睡迷糊了。
李治到清寧宮看武則天,正好看見小女兒睡在皇後殿下的身旁,嘴角還微彎著,像是夢到了什麼好事一般。
李治看著在軟榻上依偎在一起的母女,內心柔軟得不可思議,於是將左右都屏退了,就坐在旁邊看著大小美人海棠春睡的美麗畫麵。
誰知沒看一會兒,原本還嘴角彎彎的女兒嘴巴扁了起來,還發出幾聲哼哼,像是十分難過的模樣。
醒來的武則天看到李治,還來不及說什麼呢,就看到李沄眉頭微蹙著,“這孩子,是在做噩夢嗎?”
李治聞言,趕緊將陷在噩夢中的小女兒喊醒了。
李沄看著父親和母親,地將夢中鬱結在胸的那口悶氣緩緩吐出。小公主見到父親,也沒像從前一樣笑著要父親抱抱舉高高,她隻是懨懨地靠在軟榻上,軟軟地喊了一聲父親,就沒有下文了。
李治見狀,不由取笑道:“太平怎麼了?方才陪阿娘睡覺睡傻了麼?”
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這一摸,頓時愣住了。
——小公主的額頭發燙,快趕上小火爐那麼燙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