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玉珠(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644 字 2個月前

邊博營遭遇突襲的時候, 沈澤川打了個盹兒。

喬天涯坐在簷下撥弄他的琴,丁桃和曆熊圍著銅缸逗魚。屋內靜悄悄的,日光潑了沈澤川半肩, 他昨夜跟周桂等人才定下了黃冊入籍的詳情, 早上開始清點茨州糧倉的儲備, 秋天馬上就要到了, 如果要跟茶州做生意, 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一番忙碌到了午後, 他趁著伏案的空隙,小睡了片刻。

不知多久, 人就醒了。

沈澤川仰身靠著太師椅,抬指捏著眉心,定了少頃, 叫了喬天涯。

“半月前的土匪都已經回到了洛山, 雷驚蟄有什麼動靜嗎?”沈澤川架起筆, 在原先沒寫完的紙上繼續。

“有動靜也要晚幾日才能傳到咱們這裡,”喬天涯自己挑了個椅子坐了,說,“況且侯爺安排周詳,雷驚蟄回到洛山就是眾矢之的,他光是解決洛山內部的問題, 就需要個把月吧。”

沈澤川沒說話, 他寫著字, 喬天涯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便說:“主子昨夜就睡了兩個時辰,晚飯以後還要去周府同他們書齋議事,趁著這會兒,休息休息也不礙事。”

沈澤川說:“回來再睡。費盛是不是還閒著?既然他想做事,那就給他個事情做。”

喬天涯摩挲著指腹,說:“我這幾日也尋思著這件事情,你已經晾了他月餘,再晾下去,隻怕他該心生不忿了。”

“這人腦子轉得快,知道策安不肯要他,就想留在茨州。周桂和孔嶺忌憚他是錦衣衛出身,不敢用他,他便隻能跟著師父,希望借著師父的光,能從我這裡討個差事做。”沈澤川擱了筆,晾著墨,繼續說,“骨津如今回了離北,探查這塊確實缺人。”

喬天涯他們到茨州時,跟隨出都的各路錦衣衛也陸續來了。但是這些錦衣衛就算聚集起來,也僅僅是百餘人,其中有一半是費盛的舊部。沈澤川把費盛擱置在一旁不用,最初是因為費盛沒打算跟著他,那目光早盯著蕭馳野了。可惜蕭馳野不肯要,費盛隻好退而求其次,留在了紀綱身邊,對紀綱百依百順。在茨州費盛事事不參與,卻時時都能讓沈澤川看見自個兒,這意思太明顯了。

費盛看得很準,沈澤川即便會晾他一時片刻,最終也還得用他,因為他觀察沈澤川的一舉一動,知道沈澤川身邊正缺人。

喬天涯微探身,隔著桌案問道:“主子想讓他查什麼?”

“兩件事情,”沈澤川說,“一是要他隨時聽記中博各州及槐州的茶米價格,茨州是居中擬價,要想不吃虧,就得對這些地方做到心中有數。錦衣衛以往在闃都也有聽記任務,這件事他可以安排人手去做。二是要他查清楚雷常鳴、雷驚蟄到底跟河州顏氏有什麼關係,尤其是雷常鳴,我想知道這個人的生平詳細。”

喬天涯這倒有點意外,說:“雷常鳴不過是雷驚蟄立在外邊的活靶子,主子怎麼不查雷驚蟄,反倒要詳查雷常鳴?”

沈澤川頓了片刻,說:“我適才小睡時,回想起了雷常鳴死前的模樣。覺得他這個人有些古怪。戴耳墜子這個風習在闃都和八大城內的世家裡最為盛行,曆熊是雷驚蟄養大的孤兒,他不常跟這些人打交道,以前隻見過一次,所以記得清楚不奇怪。但是雷常鳴作為洛山匪首,跟敦、端兩州的州府及守備軍指揮使都有往來,甚至跟河州巨賈顏氏的小公子顏何如也打過交道,他該見過無數次男人戴耳墜子,可他死前卻屢次把目光放在我的玉珠上……”

沈澤川眉間微皺,他能夠清晰地回想起雷常鳴死前的神色,若非曆熊提起的那一句,他也注意不到,雷常鳴臨死前瘋癲又迷亂的目光分明是透過這個玉珠在看另一個人。

這件事原本無關緊要,任憑誰聽了,都不應該放在心上。因為沈澤川的玉珠子不稀奇,它隻是蕭馳野在逃跑路上用邊角料磨出來的,比起他以前在闃都給沈澤川那一匣子耳墜根本不值錢。它能讓人一眼看出“心愛”也是因為它的圓潤,在世家裡,認為給最寶貝的孩子戴玉珠是“潤福”。

但是沈澤川有些微妙的在意,他直覺這其中有他想要深挖的東西,對於雷氏舅侄,還有一些秘密是周桂和孔嶺都不知道的。

曆熊坐在銅缸邊繞著紅繩子,他笨手笨腳,總是翻不會。

丁桃撈著魚,水花濺到了曆熊身上。

曆熊忽然生氣地把繩子扯斷,扔在了丁桃身上,繃著臉說:“我要找我大哥去。”

丁桃還吊著袖子,說:“彆吧,你大哥有什麼好的?不如你把我和喬月月當成哥哥,跟著我們公子不好嗎?我們公子按月發糖,從來不克扣俸銀呢。”

“我不要銀子,”曆熊倏地站起來,“我要我大哥。”

丁桃瞄了眼正屋,見半掛的竹簾內,喬天涯還在跟沈澤川商談事情,便扯下袖子,說:“我帶你吃肉去吧。”

“我不吃!”曆熊不知道為什麼焦躁起來,抓耳撓腮,急道,“你們怎麼不放我走?我要出城,我要回洛山呢!”

丁桃覺得曆熊特彆熊,不能講道理,但是打起來他又不是對手。眼看曆熊又要鬨了,丁桃忽然急中生智,說:“你這麼念著你大哥,他想必很厲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