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端倪(1 / 2)

將進酒 唐酒卿 6682 字 2個月前

在城郊施粥的白衣公子到底是誰, 城內外無數百姓爭相猜測。有說是周桂的幕僚,有說是孔嶺的遠侄,傳來傳去都沒有個確切的說法。直到沈澤川離城以後, 沈庶八的身份才不脛而走,頓時成為了茶州的盛談。

相比城內的輿論風暴, 沈澤川的歸程很安靜,甚至稱得上無聲無息。他們沿著官道返回, 趕得不急。

因為沈澤川在來時病過一場,所以踏上歸途前, 孔嶺與喬天涯費了心思安排, 甚至從河州商販手上買了大氅, 就是為了應對路上驟然轉涼的天氣。

孔嶺有心, 跟喬天涯說:“同知的身體,回去還是請個大夫給瞧瞧。趁著在家裡,也補得起,不然往後還有事務外出,路上都得提心吊膽。”

喬天涯端著碗水, 看向林蔭下的馬車, 說:“哪有好大夫?我主子的身體……得尋個厲害的大夫才能瞧出點東西。我們做近衛的,主子的事情就沒有麻煩事兒。彆人不提,我就是怕主子自己心裡過不去。”

孔嶺不知道沈澤川早年服藥的事情,一直以為沈澤川身體就是不大好。但聽喬天涯的意思, 沈澤川從前在闃都時還要比現在好些。

喬天涯喝了水, 沒再提這事兒。

他這兩日在途中無聊, 把那夜土匪暴起傷人的事情反複想了許多遍,覺得沈澤川即便要施苦肉計,也不該傷得那麼深。身體一旦習慣了迅速反應,想要在刹那間控製自己不要格擋反而更難。

喬天涯見過沈澤川拔刀,仰山雪對於彆人而言太長了,唯獨對於沈澤川而言正好,就是因為沈澤川足夠快。喬天涯在事後看沈澤川掌心的傷口,認為這個傷不尋常。

雖然沈澤川神色如常,沒有透露半個字,但是喬天涯猜測沈澤川近來不再拔刀是為了隱藏。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沈澤川可能比身邊人更早地覺察到自己的身體不如從前。然而就按他們離開闃都的日期算,時間還不到半年。

這事必須得給師父和侯爺透個風。

喬天涯想著,把剩餘的水潑了,收碗起身,對左右吩咐道:“差不多了,繼續趕路。”

沈澤川被外邊的走動聲吵醒,他脖頸酸疼,側頭磕在了車壁上,緩緩吐了口氣。車窗簾沒放下來,他懶得動,就著這個姿勢看沿途的樹影慢慢後移,馬跑了起來。

“到哪兒了?”沈澤川聲音微啞。

喬天涯扣上鬥笠遮擋陽光,坐在車簾外,駕著車說:“今夜能到茶州邊境,再跑兩日,就是茨州境內了。”

這官道幾年失修,跑起來車身顛簸,晃得沈澤川頭疼,說:“下回去茶州送糧,讓羅牧分出銀子籌備工隊,把這道好好修一修。”

喬天涯就故作感慨:“那咱們往離北去怎麼辦?路比這裡還難走。”

“離北都是馬道,”沈澤川打起點精神,說“修得寬闊平坦,利於鐵騎奔馳。你在背後這麼杜撰,留心讓侯爺聽見。”

喬天涯把嘴裡叼著的草芯摘了,說:“我就是當著侯爺麵講也沒事,他這次要是回來,你得先讓他彆瞧見那傷。”

沈澤川抬起左手,雖然包紮妥當,但天熱,傷口的位置易沾汗,如同螞蟻啃咬。他說:“蕭策安忙著呢,沒有個把月回不來。你們不提,他自然不知道。”

喬天涯又把草芯咬回去。

沈澤川說:“你要跟他告狀麼?”

喬天涯駕著車,說:“待會兒,待會兒再說,我這聽不清。”

沈澤川擱下手,說:“我到家給他寫封信,這事就過了。”他說完想了片刻,覺得脖頸已經開始隱約癢麻,像是想起了被蕭二咬的滋味,於是加重語氣,又說了一遍,“這事就過了。”

喬天涯嘴上應了,一抖韁繩就想。

果然告訴侯爺最能治,靠譜!

* * *

沈澤川這一次走了小半個月,七月流火,茨州比茶州冷許多,因為靠近離北,所以已經有秋季的景象。

周桂總算把人盼回來了,早早在城外等候著,見車馬靠近,便提著袍子走過去,喜笑顏開,說:“同知,成峰!一路辛苦,快快入城,我已備了桌席為你們接風洗塵!”

他們在城門前稍作寒暄,一起進了城。周桂的席就設在他府上,桌上倒沒有怎麼提公事。周桂知道沈澤川在路上生病的消息,用過飯後就親自把沈澤川送出了府,隻說萬事不急,等同知休息一夜再談也來得及。

話雖如此,沈澤川還是把喬天涯留在了周府。晚些周桂和孔嶺會在書齋召集幕僚詳談茶州一行,到時候讓喬天涯旁聽應答,也不會誤了事。

另一頭紀綱也等了好久,站在巷子口老遠看見沈澤川就來接。這會兒天正黃昏,沈澤川又垂著袖子,紀綱便沒瞧見那傷。他把沈澤川上下看了,緊跟著問:“怎麼路上還病了呢?臨行前不是叫鬆月備了大氅,就是擔心路上變天。”

沈澤川抬起右臂,引著師父進門,說:“風寒罷了,沒什麼大礙,都是小事。師父吃了嗎?適才在周府坐了一局,我還沒吃飽呢。”

紀綱與沈澤川並肩入門,還想問問病情,卻被沈澤川的“沒吃飽”給帶走了,高興地說:“師父早猜著了,知道你今日到家,早上專門去挑了幾尾肥魚。你想吃什麼,師父都給你現做,已經收拾乾淨了,料也備得齊,快得很!”

丁桃湊在後邊,冒著腦袋說:“公子,公子回家啦!”

曆熊也在後邊跟著喊公子,丁桃的麻雀跳到他肩頭也嘰嘰喳喳。從門到庭院不過幾步路,卻比外頭還要熱鬨。庭院裡的花草侍弄得比他走前還要好,正屋廳堂寬敞,竹簾都掀起來了,看著舒服。

沈澤川陪著紀綱又吃了一頓,詢問了丁桃和曆熊的功夫進展。好在他傷的是左手,席間一直擱在膝頭,沒讓紀綱起疑。屋裡的熱鬨勁直到子時才散,紀綱讓沈澤川早早休息。因為晚上是喬天涯輪值,他便把丁桃和曆熊一起給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