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冰河(2 / 2)

將進酒 唐酒卿 5568 字 3個月前

茶石河在冬日會結冰,冰層結實,可以承載邊沙騎兵的重量。他們以往最喜歡在冬日過境,這樣能夠橫穿茶石河,不必再繞遠路。茶石河的“細腰”就在靠近格達勒這塊,腳程快的話,一夜就能到達。

雪開始下大,巴音擔心書會濕,就把它收回了皮囊袋裡。他戴著皮帽,還罩著風領,把口鼻捂得嚴實,即便如此,露出的耳朵仍然凍得通紅。

“春天最好快點到,”阿赤的馬走在巴音身邊,“這個冬天格達勒餓死了很多人,他們把種出的糧食都給了北方戰場。”

“這場仗是邊沙成為雄獅的必經之路,我們的田地太少了,”巴音悶著聲音說,“大漠沒有多餘的土地種糧食,隻有往西邊進攻才能活下去。中博是個好地方……你其實不必這樣討厭它。”

“如果我的隊伍放下鐵錘,就會再次淪為各部的奴隸,”阿赤馬側的鐵錘血跡斑斑,他搖著頭說,“我們不會去種田。”

阿赤作為蠍子的首領,曾經跟阿木爾交涉過,蠍子想要土地和名稱,最好能夠並入十二部,不再做彆人的奴隸,但阿木爾拒絕了,他要求蠍子們在這場仗裡徹底擊垮離北鐵騎,隻有離北淪陷了,他才會考慮阿赤的提議。

巴音隻是哈森的隨行,無法對身為俄蘇和日的阿木爾提出質疑,但他明白阿木爾的用意。阿木爾不肯給蠍子名稱,是想把他們囚禁在手中,隻有這樣,這些無家可歸的雜種才會真的出力。

隊伍在冰麵行走了兩個時辰,暴雪遮蔽了黑夜的方向。阿赤就著邊沙騎兵留下的路標,並沒有立刻停下。他想儘快把巴音送到對岸,然後再回去殲滅剩餘的離北鐵騎,把端州戰場處理乾淨。

蕭馳野是無名之輩,但他是貨真價實的狼崽。哈森沒有帶回蕭方旭的頭顱,這是邊沙的遺憾,阿赤盯住了蕭馳野,想要靠著蕭馳野的頭顱跟阿木爾再談條件。他們不留餘地地打擊著離北,對於北邊戰場的膠著已經厭煩了。

巴音掀開風領,喝了幾口水。風雪吹得他睜不開眼,他在遮擋間對阿赤喊道:“停下吧,在這裡休息,雪太大了!”

獵隼無法再飛,已經落在了主人的肩膀。風把冰麵上的積雪刮成了斜麵,人腳踩進去“嘎吱”作響。阿赤下馬探路,他撥開路標上的冰碴子,卻在跟前發現了腳印。

雪這麼大,足跡還能保留隻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太重,把底下的冰碴子都踩實了;二是對方才離開不久,很可能就隔著雪簾站在他們身邊。

“狼來了,”阿赤用手指量著腳印的深淺,抬頭大聲說,“鐵騎到過這裡!”

巴音蹚著厚實的雪,呼著氣跪了下來,他趴在腳印跟前,說:“可是他們是朝西走的,那是回中博的方向。”

這些腳印都朝向他們的來路。

“三日前你殺掉了離北鐵騎的左翼,”巴音看向阿赤,“但是他們的先鋒沒有死,蕭馳野很可能帶著他們逃到了茶石河的冰麵上,他們正在找回去的路。”

“也可能是障眼法,”阿赤撥著雪,“他們可以倒著走,這樣就能藏在我的前方設下埋伏。”

巴音微微搖頭,他皺著眉看雪,說:“往東走對他們沒有好處,那兒是我們的地盤。”

阿赤沿著腳印迅速撥著雪,看見這些腳印都在朝西走。他知道蕭馳野是怎麼打掉胡和魯的,這個人在他心裡擅長偽裝和設伏,腳印越是明顯,他就越是認為蕭馳野在自己的前方。

“我們繞行,”阿赤站起來,“蕭馳野待在冰麵上也要喝水,他們肯定會留下痕跡,沿著痕跡追上他們。”

巴音覺得今夜不適宜跟離北鐵騎交手,他追著阿赤,說:“如果不能停留在這裡休息,那也該繼續往東。阿赤,大周有句話叫作窮寇莫追,不要被對方帶走,我們回到格達勒再做打算。”

阿赤推開巴音的身體,他露出右臂的蠍子,眼睛裡充滿殺意,說:“狼就在大雪裡,放走他們才是麻煩。你根本不懂怎麼打仗,把蕭馳野留在茶石河上,明早我的隊伍就有可能被他伏擊!”

巴音看阿赤上馬,忍無可忍地喊道:“我曾經勸過胡和魯,他也沒有聽我的話,最終連屍體也沒有留下!”

“你就是這麼勸哈森的麼?”阿赤掉轉馬頭,鄙夷地說,“所以他為了保命丟掉了狼王的頭顱。”

說罷,阿赤已經揚鞭往東南方去了。

“阿赤!”巴音追了幾步,狠狠啐了口唾沫,低聲罵道,“雜種,離開路標你們根本分辨不清方向!”

阿赤奔馳在雪間,沒有回頭。他分辨不清方向,蕭馳野也分辨不清,但他比蕭馳野更加熟悉茶石河。

狼就在附近。

阿赤要抓住他。